有無

盡吾生有盡供無盡，但普度的無似有。

——《南柯記．尋寤》

酒店部是環形的結構，新娘的休息室在宴會廳的另外一邊，有短短幾步臺階連著，念眉站在樓梯扶手旁邊正好能看到休息室的門。

深棕的門扉大開，門前正熱鬧。婚禮還未舉行，新郎這時要見見自己的娘還得過五關斬六將。幾個伴娘都是年輕的孩子，穿紗，嬉笑著看地上做伏地的新郎和伴郎們，也不知是他們是什麼遊戲沒有過關。

陳楓做了幾下就喊吃不消，旁邊的穆晉北好像跟他說了兩句什麼，剩下的任務似乎就加到他頭上了。孩子們猶不滿足，推出其中一個來側坐在他背上。穆晉北迴頭叮嚀坐穩，作卻沒停下。

他高長，做伏地也特別舒展好看。他背上孩子早就唰的紅了臉，其他伴娘就在一旁哧哧地笑。

念眉抿了抿脣，不知這個時候下去會不會太突兀，畢竟除了穆晉北之外那裡面也沒有認識的人。

“好看嗎？”

悉而低沉的男人影突然在後響起，念眉一驚，回就對上葉朝暉的目。

的第一反應是逃避，卻被他一擡手就給攔了回來。的胳膊被他攥住，力道很大，“你幹什麼，放開我！”

“我纔要問你幹什麼，這不是你該出現的地方！”

念眉諷刺地笑笑，“那什麼地方纔是我應該出現的？這是對外營業的酒店，今天也並不是你的婚禮，我爲什麼不能來？”

他真要看在蘇城沒有立錐之地才甘心？

葉朝暉咬牙，將拉到後牆壁之間的蔽，旁邊就是安全出口的門，不大會有人經過或看到他們。

“你跟穆晉北是什麼關係，爲什麼跟他在一起？”

“你有什麼立場這樣問我？”念眉倔強地昂起頭，手臂被他攥得生疼，幾乎疼出眼淚，“我們已經分手了。”

葉朝暉頓了一下，“我不記得我說過這樣的話。”

“你不需要說，我明白。”終結一段，並不一定非要說分手的字眼，就像締結一段婚姻，也並非必須聽到我你這三字真言。

道不同，不相爲謀。

“你是在跟我慪氣？”

“不敢。”用力掙他，“如果知道今天會在這裡遇到你，我本就不會來。”

匆匆逃離，轉才發覺眼淚還是不控制地掉下來，今天化了妝的，花了一定很難看。

找到最近的士洗手間補妝。餅遮蓋得了原本有些凌的妝容，卻掩飾不了剛剛哭紅了眼的狼狽。最糟糕的是找不到睫膏，大概出門的時候就忘了放進包裡帶出來。

“你是不是要找睫膏？喏，這個給你用。”

旁邊有人大方遞過來一支，牌子不便宜，白纖細的一隻手，腕上戴著鑽石手鍊，指甲也裝飾得非常漂亮。

“謝謝。”念眉接過來向道謝，一看才明白，“你是新娘子？”

“是啊，看我這一累贅的就知道啦！”舒樂扯了扯自己上的婚紗，“幸虧我堅持選了個短款的，要不然弄個那樣的大拖尾，上廁所都不知該怎麼辦。”

念眉被逗笑了，“這樣也很好看啊，婚禮是很辛苦，不過一輩子也就這一次。”

“那不一定，萬一陳楓那傢伙婚後對我不好，我還可以踹了他，重新尋找自己的幸福。”大概是怕自己的吐槽嚇壞人家，吐了吐舌頭換話題，“你也是來喝喜酒的客人嗎？是跟誰一起來的，我怎麼沒見過你？”

“穆晉北，我跟他一起來的。”

“哦～～”舒樂尾音拖得老長，眼睛直放，“原來你就是陳楓說的那個古典啊！嘖嘖嘖，果然漂亮，我還以爲是他誇張呢！不錯不錯，二北品味真不賴。不過，你眼睛怎麼紅這樣，你們鬧彆扭了？”

“不是，剛剛有東西落在眼睛裡了。”念眉被說得臉紅，想到剛纔與葉朝暉的對峙，又有尷尬，用最快的速度畫完眼睫，把東西還給，“謝謝你！”

“客氣什麼，走，我帶你去找他！”

舒樂拉起念眉就走，等到了門外見到侯在那裡的陳楓，念眉才反應過來是要帶去找穆晉北。

“咦，你們兩個怎麼在一起？”陳楓看到也有一點點意外。

“遇上了唄！你還說呢，要不是爲了幫你，二北怎麼會被圍困在休息室門口，冷落我們這位大？”舒樂轉過頭來，“噢對，還沒問你什麼名字呢，怎麼稱呼你呀？”

“我姓沈，沈念眉。”

“就是，連名字都特別好聽。”舒樂昂起下一臉驕傲，彷彿說的是自己。

陳楓涎著臉上去，“我覺得今天最漂亮的是我老婆你。”

念眉微笑表示贊同。

“切，拍馬屁！我的烤紅薯呢？”

陳楓趕遞上紙袋，“我讓人開車出去買的，還熱乎呢，趕吃。”

舒樂開始大快朵頤。念眉有些驚訝，新娘子竟然在婚禮開始之前悄悄跑出來吃烤紅薯？不過看著滿足的表和旁一臉寵溺的陳楓，彷彿手裡捧著的那一塊就是世間最味的東西，又只剩欣然和羨慕。

是啊，有什麼不可以呢？有人，行有□□，只要彼此都開心，就很好。

剛纔還奇怪來酒店後他們倆都沒見到面，舒樂怎麼會知道穆晉北是帶一起來的，原來門口的熱鬧都是障眼法，早就趁機跑出來跟陳楓頭了。

只是舒樂的紅薯還沒吃完，穆晉北就找來了。噎了一下，“你怎麼到這兒來的？其他人呢？糟了糟了，是不是穿幫了……他們等會兒肯定又要笑我的！”

穆晉北挑眉，“那你們還愣在這兒幹嘛，還不趕回去。大家等會兒找不到人，說不定還以爲你們倆逃婚了。”

舒樂趕拎著婚紗跑了，一邊跑一邊回頭喊，“招呼好沈啊，等會兒宴會廳見！”

陳楓也拍拍他肩膀，曖昧地瞟他們一眼，去追新娘了。

穆晉北走到念眉跟前，“到都找不見你，我還以爲你走了。對不住啊，做新郎倌兒的兄弟團就是這樣的，剛剛怠慢你了。”

念眉連忙搖頭，“你別這麼說，我沒關係的。”

大概是因爲剛纔伏地之類的遊戲讓他覺得熱，他的襯衫領口解開了，西服外套拎在手裡，襯衫袖子也捲到了肘部。他把解開的領結拿到眼前晃了晃，“這個會系嗎？幫個忙。”

真正傳統的領結念眉肯定是不會系的，但穆晉北也懶，用的是已經固定型的那種簡易款，只需在頸後爲他扣好繫帶就行了。

他太高，念眉只能讓他略微蹲下來一點才能翻開他襯衫的領子爲他系。襯衫質地拓，純白潔淨，領有手工繡上的一個小小的穆字，這樣獨一無二的高級定製，他卻只用一個簡易的領結來搭配，就是因爲嫌麻煩？

他還忍不住微微偏過頭來催，“快點兒啊，等會兒該開席了，我這麼衫不整的，人家還以爲咱倆做了點什麼呢！”

他一，男人剛的氣息和他上的熱力就從領口出來。他好像了一點男士香氛，或者也沒有，就僅僅是皁香，卻薰紅了念眉的臉，“你別，不然我扣不好。”

領結的扣眼比較小，繫帶又沒有什麼餘地，拉得了又怕勒到他，難爲他今天自己還繫上了。正努力跟領結作戰，餘忽然瞥見不遠的轉角的影，正是葉朝暉，而他顯然也看到了他們，卻像沒有看到似的，一掠而過，很快就消失不見。

的手不由一，穆晉北被勒得連連乾咳，“……喂，輕著點兒，想殺人滅口呢！”

趕加快手腳幫他弄好，他也就勢站起來，高大的形重新籠住，“對了，你怎麼會跟舒樂他們在一起？我都不知道你這麼高桿，一下子就跟新郎新娘都混這麼了。”

念眉把那點異樣的緒都下去，回答道：“只是恰好遇到了，舒樂人很好，還把的睫膏借我用。”

穆晉北突然湊近到眼前，“你抹了睫膏麼？我怎麼沒看出來，還以爲天生就是這樣呢！”

他離得太近，呼吸的熱度都拂到臉上，亦看清他的眼睫，長而，掩不住深邃眼眸。

慌地退後了一些，不知他看出什麼沒有。其實心裡激舒樂陳楓夫婦，要不是他們逗樂，也許還紅著眼眶，剛纔那些悲傷的緒應該還顯而易見地擺在臉上。

穆晉北也站直了子，明明看出了的異樣，卻沒多說什麼，“我們先到樓下花園去吧，婚宴正式開始之前，會有一個小小的草坪婚儀。”

“嗯。”

念眉跟上他的步伐，有過剛纔那場不愉快，儘管知道今天無可避免地還會見葉朝暉，也覺得不是那麼難以接了。

作者有話要說：我家小小丸子又病了，這幾天都要陪掛水(┬＿┬)所以這兩天就隔日更，下週就恢復日更哈～基本上俺更新請假都是因爲孩子的事，正是最易生病的階段，希親們諒一下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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