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再難吃,還是得吃,不然扛不住。
蘇瓷勉強把半個黑饅頭啃完了,然后吃了兩紅薯干,又喝了點稀飯,就放下了筷子。
中午的時間,葉老二和葉安國在家里午睡休息。
丫頭們力足不想睡覺,就趁這點時間,去莊子東頭的打谷場上跳皮筋、踢毽子或者丟沙包玩。
葉蘇紅從挎包里掏出沙包,走的時候還問蘇瓷:“你去不去?”
蘇瓷可沒這份真,自然搖頭說不去。
幾個姐妹知道剛退燒沒力氣,就自己拿著沙包去玩了。
小弟葉安家當然也玩,跟在四個姐姐屁后面,搗騰著小短跑起來。
蘇瓷留在家里,蘇華榮坐在棗樹下做針線,半躺在房間里,出神想事。
當然沒什麼高大深的思想,就是在琢磨怎麼弄點糧票和錢,這要是每天都吃紅薯干和高粱面饅頭,不得吃哭了啊?
中午的時間很短。
午休結束后,葉老二和葉安國便扛上鋤頭鐵鍬上工干活賺工分去了。
丫頭們從打谷場回來,洗一把臉,背上背簍挎上藤條籃,一人一把鐮刀,在磨刀石上打幾下磨亮刀口,便出門割草拾大糞撿柴禾去了。
割的草拾的大糞,可以留在家里喂豬喂,給自留地施,也可以按斤重稱給大隊,讓大隊拿去喂牲口,或者漚下地,掙上一點可憐的工分補家里。
蘇瓷因為生病子尚虛的原因,自然還是被蘇華榮留在了家里。
蘇華榮家里家外也有做不完的事,不是去自留地忙活,就是做針線做家務,或者去葉老大家幫忙。
在蘇華榮去自留地的時候,蘇瓷沒再在家呆著。
起出門,到向大隊各轉了轉,看了看各生產隊的村莊,在村頭大河邊撿石頭打了兩個水漂,也去大隊部溜達了一圈。
村里村外到都有革命標語。
【一切反派都是紙老虎】
【靈魂深發革命】
【寧要社會主義的,不要資本主義的苗】
【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
【抓革命,促生產】
【工業學大慶,農業學大寨,全國學解放軍】
……
蘇瓷溜了一整圈下來,只覺得整個向大隊都可以用一個詞形容——灰敗。
茅屋房舍,無有一不是灰蒙蒙的。
灰。
是這個時代的整調。
有彩的地方只在田地里,大片大片的綠,大片大片的黃,還有大片大片的紅。
整個谷縣都沒有水田,大米目前是吃不到的東西,小麥種得也不多,土地上種的多是高粱、紅薯、玉米、大豆這些產量比較高的農作。
田里土地土質差,小麥產量低,靠種小麥吃白面,那不知道要死多人。
現在的生產力也非常落后,沒有機械,所有的土地都是靠農民一鋤頭一鐵鍬這麼整出來的。
大家在田地里戴著草編涼帽弓著腰,汗水沿著黝黑的皮滴進泥土里。
************
蘇瓷轉一圈從外面回來,太已經快斜落到樹梢上了。
蘇華榮抱著一懷的服正要出門,看到蘇瓷回來,便把服塞進了懷里,對說:“再走兩步,送你大伯家去。”
蘇瓷低頭看一眼懷里的服,稍愣了一下。
很快就在記憶中找到了相關容,這些服是原主大伯一家的,每次都把服拿來給媽媽蘇華榮洗。
對,原主還有,平時在大伯葉老大家里住。
葉老太太不喜歡葉老二,更不喜歡蘇華榮,倒是很喜歡支使蘇華榮做事,不過分地講,差不多把蘇華榮當葉家的奴隸在使喚。
蘇瓷沒多說什麼,抱著服轉又出了院門。
出門后往莊子東頭走,走過中間隔著的六七戶人家,就到大伯葉老大家了。
到了進院門,發現別人都不在,只有葉老太太一個人坐在槐樹下打扇。
一邊打一邊打盹,看到蘇瓷抱著服過來,醒了神說:“放東屋里床上去吧。”
蘇瓷沒說什麼,直接抱去堂屋東屋里,放床上就出來了。
然還沒來得及走出院門,又被葉老太太住了。
葉老太太用芭蕉扇招回去,看著說:“怎麼擱下就走了?疊好了再走。”
蘇瓷回看了葉老太一眼,直接道:“我不會。”
葉老太太不買賬,站起道:“你怎麼不會?疊好了再走,七八糟放那,像什麼話?連這點事也不想做了,你還想做什麼?你這個樣子,長大了誰要你,婆家都不好找!”
蘇瓷輕輕抿下一口氣,懶得理,轉就走。
結果葉老太太邁著小碎步就追上來了,開口就罵:“小賤蹄子,你耳朵聾了?我說話你聽不見了?你給我甩臉子就走?趕著去投胎呢!”
葉老太太追到院門外頭,里的臟話已經變了“小表子”。
明顯就是平時常用罵人詞匯,脾氣一上來,直接在邊就全出來了。
蘇瓷可不了這些侮辱的臟詞,聽得腔都膨起來了,于是停下步子踢起一顆石子,手掌輕松接住,轉沖葉老太太就彈了過去。
石子凌厲地過葉老太地耳朵,“咚”的一聲撞到了泥墻上,生生在泥墻上砸出來拳頭大的凹窩。
葉老太瞬間被嚇得傻眼閉,連大氣都不敢出了。
蘇瓷頂著白皙的臉蛋著目,走到葉老太面前,盯著的眼睛說:“老東西,別倚老賣老給臉不要臉。再罵一句臟話,下次彈的就是你的眼珠子!還有,以后你再把大伯一家的服拿去給我媽洗,我一定全部填灶膛里燒了!”
葉老太從沒見過蘇瓷這樣,嚇得不敢氣。
在蘇瓷說完話轉走后,兩抖得像篩糠,一屁跌坐在了地上。
坐下去后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連忙抬手去自己的耳朵。
發現耳朵沒掉也沒出,這才又后反應地拍大嚎啕起來,一邊哭一邊喊:“殺人啦!要命啦!小蘇瓷想要我的命啊!忤逆犯上啊!”
蘇瓷走遠了,還能聽到葉老太撒潑哭喊的聲音。
倒是沒再吐一個臟字,還長記。
蘇瓷走了沒多一會,前后莊子上在家的婦人,聽到葉老太的靜,都出來看熱鬧。
很快的,葉老太周圍就圍了不人,都把往起拉,問這是怎麼了。
葉老太哭著說蘇瓷忤逆犯上,要殺。
看熱鬧的人面面相覷,都覺得老太太是不是瘋了。
葉老二那一家子,多都沾點窩囊氣,全是怕事人欺負的格。
尤其葉四丫,在八隊是出了名的柿子,三歲小孩都知道好欺負,沒事就上去欺負一把。
說別人還有點可能,說葉四丫,那真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沒有人相信這話,把葉老太從地上拉起來,敷衍著寬兩句就都回家各忙去了。
蘇華榮在院子里剁豬草,也聽到了靜。
跑出院門往東看過去,見蘇瓷回來了,便問:“怎麼了?誰家打架了?”
蘇瓷頭也不回,淡淡道:“沒什麼,葉安慧發瘋了。”
葉安慧是葉老大的兒,也就是葉蘇瓷的堂姐,但和葉蘇瓷一年生。
蘇華榮還稍微反應了一下,然后說蘇瓷,“說的什麼怪話?葉安慧,不是你?”
蘇瓷聲音還是淡,“那黑心老東西,不配做我。”
蘇華榮雖然也恨這婆婆,但聽蘇瓷這麼說,還是著聲音斥了句:“怎麼說話呢?”
斥完一句也就算了,又問:“又發什麼瘋?”
蘇瓷語氣平淡且松散,“瘋病上來了,說發就發了,誰知道為什麼,還有,今天你不用去大伯家幫忙喂豬了。”
蘇華榮看不說,只點點頭。
自己也不想看葉老太的熱鬧,就回來繼續剁豬草了。
只是剁著剁著,突然意識到蘇瓷不對勁——平時那個不聲不響的小丫頭,今天說話句句帶刺,竟然沒一句好聽的。
看了幾眼又覺得,大概是高燒不舒服,所以說話不好聽。
于是也沒再多想,繼續剁的豬草,剁好后燒了豬食,喂豬去了。
蘇華榮每天的日常都差不多。
傍晚喂完自己家的豬,去葉老大家幫著做點活,再回來生火做晚飯,等著一家人回來吃飯。
既然了葉蘇瓷,蘇瓷不拿自己當客人,主幫著蘇華榮一起做晚飯。
家里十口人實在是多,每次做飯其實都是一項不小的工程。
晚飯做好沒多一會,葉老二和葉安國也就到家了。
他倆是家里的主要勞力,每次下工回來都得撓心,要先吃飯。
他倆狼吞虎咽地坐下吃完飯,二哥葉安軍和剩下幾個丫頭小弟也回來了。
剩下的一家子熱鬧地準備吃晚飯,結果飯還沒來得及盛,家里來了幾個氣勢洶洶的“客人”。
來的是葉老太,還有葉老大一家子。
葉老太進了院子就著嗓子喊:“老二,你給我出來!”
這一喊,不止葉老二,家里的人全都出來了。
院子里一時間站了十多個人,大大小小一起,葉安家手里還拿著小半個黑饅頭。
葉老二看葉老太這陣仗,不知道咋回事,就問了句:“媽,怎麼了?”
葉老太語氣極兇,“你別我媽,我沒你這麼個兒子!你養的好閨,今天差點要了我的命,你管還是不管?!”
這話一說完,鄰里兩邊已經聽到靜了,端著飯碗就跑來門口看熱鬧。
尤其是吳家,不得葉家自己部直接打起來,那才過癮呢!
吳巧艷在院子外頭看,問媽:“這是怎麼了?”
媽小聲道:“聽說是小蘇瓷把老太太給打了,差點就要了的命。”
吳巧艷哥哥吳大彪聽得一樂,“這怎麼可能?”
他媽還是小聲說:“沒有人看見,也沒有人相信,就是老太太自己坐地上拍痛哭,說四丫頭差點要了的命。”
吳大彪又笑一下,“我不信,不過有意思,不知道現在能不能打起來。”
吳巧艷目聚了聚,默默在心里想——這葉四丫肯定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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