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9號下午，荊市一中放了元旦小長假。

隻不過節假日，兩位刑警同誌執勤值班異常繁忙。

顧桉和德牧崽崽像兩個留守兒互相作伴，見到顧楨和江硯已經是30號清早，一人一狗站在門口列隊歡迎，像極等到家長的親兄妹。

“明天晚上有年煙花呢。”顧桉仰著小腦袋，狀似不經意開口。

從來沒有看過年煙花晚會，往年年都寧可住在學校不回家，隻有自己一個人。

“嗯，我知道，人口集，案件高發，”顧楨把黑外套掛到玄關，“得加強巡邏，我吃完飯就回單位。”

他眼底青明顯，下還有沒來得及刮的胡茬。

“哥哥，你不要太累，等我畢業以後我養你。”

顧桉板著娃娃臉表認真，顧楨笑著手敲腦袋：“江硯今天調休，吃完飯抓把作業寫了，看看你那點兒分。”

的那點分怎麽了嘛。

明明進步飛快了好不好！

顧桉蔫頭蔫腦，“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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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桉坐在餐桌一邊，江硯坐在對麵。

大帥哥冷若霜雪人，但是看著人寫作業的時候，總讓顧桉有種犯人被警察叔叔監視的覺。

深深吸了口氣，頭懸梁錐刺，埋頭苦寫。

“都半個小時了，可以和崽崽玩一會嗎？”顧桉寫完英語試卷，小心翼翼問道。

“拿過來我看看。”江硯下輕揚，趕獻寶似的把習題冊獻了過去。

室溫暖，他隻穿白長袖T恤和黑運，洗過的頭發蓬鬆落在眉宇，像個紅齒白的年。

年漂亮眼睛微微彎：“錯一道題延時半小時。”

顧桉白皙的小娃娃臉，以眼可見的速度皺出了褶，大眼睛一眨不眨充滿震驚，就差在臉上寫上：你是魔鬼嗎？

江硯忍笑：“不然延時一小時？”

“我不玩了我不玩了，我寫，我寫……”

不知不覺中，顧桉被江硯摁著寫了一天作業。太還沒落山，三天小長假的作業已經全部寫完、對過答案、改過錯題，不會的題江硯也給掰碎了講得清清楚楚。

脖子疼，肩膀疼，像被人待的工。顧桉合上最後一本習題冊，打了個又長又愜意的嗬欠，瘋狂想去樓下蹦躂。

“晚上有空嗎。”江硯垂眼。

顧桉已經被得神誌不清，迷迷瞪瞪問了句：“嗯？”

“有空的話，”江硯看，“哥哥請你看電影。”

他語氣溫紳士，從魔鬼一鍵切換清貴公子哥。

顧桉心髒停跳，一下子傻了。

啊！他不會是因為想帶出去玩……

所以才看著寫一天作業吧？！

“哦……”顧桉拚命抑製著心的小激，“也許有、有空吧？”

江硯解鎖手機看了眼時間，“七點出門可以嗎。”

“行、行唄，”顧桉彎起角笑，小虎牙溫婉含蓄，像個小小淑，“那江硯哥哥，一會兒見！”

顧桉轉往閣樓走的時候已經徹底同手同腳，帶上門的時候，手心微微冒汗。

拚命抑製著心激，暗示自己電影而已電影而已不要激，可是小虎牙已經不聽話，歡歡喜喜冒出尖兒。

顧桉捂著臉撲進蓬鬆的棉被，手心溫度滾燙。

啊啊啊啊啊啊！！！

我暗的那個大帥哥！

他說要請我看電影！！！

腦門上的小劉海蹭得糟糟，顧桉坐起來，托腮盤坐在床上，細白的指尖了呆頭鵝抱枕。

“你說我沒有聽錯吧？”

“他說請我看電影哎……”

“你說他為什麽要請我看電影呀？”

“還有還有，穿哪件服比較好呢……”

呆頭鵝沉默不語。

看智障似的看著顧桉自言自語撲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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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桉出門的時候，江硯已經等在樓下，他們兩人竟然穿了一個係的服。

都是白短款，都是水洗藍牛仔，隻不過穿了小皮鞋，他穿白板鞋。

電影院屏幕上滾著不同時間的電影場次，江硯站在左手邊，雙手抄兜，頂著一張帥炸人心的俊臉，過往生無一步不目豔羨。

按說好看的人看久了也就習慣了，可是每次對上他眼睛，都覺得驚豔且招架不住，那顆可憐兮兮的小心髒已經撲通撲通跳了整晚。

他微微低上，“想看哪個？”

顧桉抬頭去看屏幕，認真程度不亞於上數學課。

有剛上映的警匪片，主演是眼下炙手可熱的頂級流量；也有之前收到的電影票，是校園暗題材。

“想看這個……”鼓足勇氣，手指指向時間最近、講小男生小生談的電影，“可以嗎？”

江硯掃了眼，眉眼似乎有些無奈，但看顧桉滿懷期待，還是點頭說好。

顧桉走在前，江硯抱著大桶米花和可樂跟在後，兩人找到座位坐下，他才把手裏的東西遞給。

顧桉開開心心抱過去，電影開場前，小小聲問：“江硯哥哥，你以前來過電影院嗎。”

江硯靠著椅子，座椅之間空間仄，兩條長隨意敞著，目正對還沒亮起的熒幕，下頜到脖頸弧度冷淡，結線條清晰鋒利。

“嗯。”

顧桉悄悄攥了攥手心，盡量讓自己語氣自然毫不在意：“那是和誰呀？”

他低頭看，眉梢吊起有些壞，甚至帶了淡淡調笑意味，“怎麽，查哥哥戶口啊。”

顧桉悶悶心想，肯定是和生！

這個生！很可能還是朋友！

不然以江硯格，怎麽可能會來這種地方……

開開心心的小萌芽，猝不及防經曆一場強降溫，蔫頭蔫腦，裏的米花瞬間不甜了。

江硯半晌沒等到小話癆叭叭叭跟自己搭話，才發現顧桉耷拉著腦袋，像個被拔了氣門芯的氣球。

不開心了？

是因為自己沒有回答的問題嗎。

倒是裏的米花咬得哢嚓、哢嚓響。

“和顧楨。”

顧桉冷不丁被裏的可樂嗆到。

……好一個生啊！

江硯微微側過，離近了些，耳邊聲線幹淨，事無巨細代：“大四看的，《鋼鐵俠》。”

電影容其實很無聊。主暗男主，卻不知道男主也喜歡他，差錯一直錯過，到了快結尾的部分，才有人終眷屬。

熒幕上，男主壁咚主，兩人越來越近。

江硯手撐額角，眉心皺著，都是些什麽七八糟的。

卻見邊小朋友裏塞著的米花都忘了嚼，瞪著一雙大眼睛直直盯著屏幕。

快親！快親！顧桉簡直想衝進去按頭。

可是猝不及防，眼前陷一片黑暗，眼睛被人手擋住：“不許看。”

“憑什麽呀……”顧桉急眼。

“兒不宜。”

電影屏幕上的男吻得纏綿悱惻，顧桉被他捂住眼睛，隻出清秀鼻尖和微微上翹的角，喋喋不休：“那你不讓我看怎麽自己還看……”

臉頰的溫度偏高，睫輕輕掃過他掌心。

江硯漂亮眼睛又黑又沉，不聲移開視線，懶散道：“哥哥是年人。”

電影散場已經晚上十點半，顧桉跟著人群往外走。

雖然電影不算特別好看，可是邊坐著自己喜歡的人。

如果這樣的時間可以無限延長多好。

但是來日方長嘛！

近水樓臺先得月嘛！

“城市廣場離這兒很近哎！”

“荊市第一次舉行這麽盛大的煙花晚會吧？”

“年走起！”

“走路應該比打車快，主幹道都堵了……”

江硯低頭，顧桉穿米白羽絨服，羽絨服帽子扣在腦袋上，不知道是有多冷，係得很，臉都被出一圈褶，跟開了花似的，正在很專心地聽別人議論今晚煙花。

“想去看煙花？”

發兔子愣的小朋友抬頭，漉漉的大眼睛一眨不眨。

睫濃而卷翹小刷子一樣，剛才掃過他掌心，清晰。

大力點頭，“想去想去想去！”

大量人流湧向城市中心廣場，顧桉小心翼翼跟在江硯後，生怕走丟。

隻是江硯個高長一米八七，稍微不注意，就被衝散。突破重圍繞到他邊，小心翼翼揪住他雪白袖口。

江硯垂眼，顧桉過電一樣迅速把手鬆開。

他明明沒有說什麽，卻像做錯事被抓包，眼睫躲閃著不抬頭，悄悄跟在他後。

笑意從眼睫蔓至角，江硯手後腦勺，“怎麽還是像個小朋友。”

顧桉鼓著小臉吸氣呼氣。

嗚嗚嗚連個袖口都不給牽！

小氣鬼！！！

下一秒，手腕被鬆散握住。

顧桉眼睛瞪得滾圓，心髒猛地停滯一拍。

隔著那層羽絨服麵料，卻好像還是能清晰到他修長手指分明的骨節。

被他牽著，看他高高瘦瘦的背影。

喜歡他今天穿的服，白羽絨服和淺藍牛仔，像個年氣未消的大學生。

就好像他們之間也沒有隔著那麽多年。

不過他本來也就大學畢業剛三年，小學時又跳兩級，現在不過二十出頭，本來就很年輕。

顧桉視線往下，落在他握在手腕的手指，修長瘦直，骨節並不突出，幹幹淨淨。

忍不住偏過頭，悄悄彎起角。

四舍五就是牽手了！！！

“到了。”江硯手沒有鬆開，鬆鬆散散握著的，力道很輕卻又沒辦法忽視。

眼前都是親昵依偎在一起的年輕，和他站在這中間，就好像也是這其中的一對。

這個念頭讓心底莫名有些甜，可是轉瞬即逝。等明年，他會不會就有了朋友，會帶別人來年了呢？

像眼前那些人，牽手、擁抱、接吻……

顧桉突然很想知道，他今天為什麽帶看電影。

“哥哥，你今天為什麽帶我看電影呀……”

側的小姑娘歪著腦袋看他，漉漉的眼睛一眨不眨，就連小虎牙尖兒都著小心翼翼。

江硯挪開視線，角平直，“閑著。”

顧桉呆了下，徹底變一朵自閉的小蘑菇。

垂著腦袋，鼓著小臉，瘦小的肩膀都深深耷拉下去。

江硯冷著一張麵無表的俊臉。

……又說錯話了？

他眉眼低垂，看剛到他肩側的顧桉。

所以真的是小朋友，還沒長大，需要人哄。

“顧桉。”

“幹嘛……”顧桉語氣幽幽怨怨，像個小氣包。

江硯忍笑，“哥哥帶你看電影，不是因為無聊。”

他溫溫俯下，和平視，眉宇幹淨英俊。漫天煙花輝映在他眼底，漂亮到灼眼。

“是想帶你看一次，以後不要被小男孩一張電影票，隨隨便便騙走。”

顧桉呆住。

他冰冷的聲線放得又輕又緩，字音清晰，語調。

像極在和兒園小朋友打道，甚至帶了幾分認真又寵溺的意味。

這時，人湧，廣場上開始倒計時。

“10、9、8……”

顧桉心髒砰砰跳著，震得心口發麻。

目所及之星河萬裏，煙花璀璨。

可是卻自黑白，喧囂褪去，隻剩下眼前的人。

他上冷淡肅穆的氣場褪去，角牽起時，出了溫的梨渦，而現在，安安靜靜看著。

的心跳跟著廣場上的倒計時加速，周圍喊聲震耳聾。

“5、4、3……”

新年鍾聲敲響。

江硯微微低上，清冽的薄荷香氣縈繞，他臉側在耳邊，一字一頓輕聲說：

“顧桉，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