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錢行放下了狠話,而且他是玄元境的高手,但仍是沒有立即出手。
所謂玄元境界,比起氣歸一的抱丹境界更進一步,是爲、氣、神共聚於玄關一竅,歸元化一,故名玄元。踏足玄元境之後,滿不思,氣足不思食,神滿不思眠,距離可以息停脈住、胎息辟穀、無災無病、益壽延年的先天境界只剩下一步之遙而已。
到了這個境界的高手,已經逐漸離“人”的範疇,漸而向世人眼中的“仙”靠攏,可越到這個時候,就越是知曉天地之大,人之渺小,難以生出妄自尊大之心,反倒是不敢像初窺三境那般放肆。
此時他有些拿不準這個年輕人的真實境界,便不敢貿然出手,生怕自己看走了眼,在裡翻船。這就像過河,若是知道水的深淺,便心中有數,可以放下心來,若是不知道水的深淺,著石頭過河,難免要提著一顆心,畢竟小心無大錯。
就在他有些猶疑不定的時候,二樓上突然傳來孩撕心裂肺的哭喊聲,聲音分外悽慘,使人聞之不忍。
錢行獰笑一聲,形拔地而起,便要返回那間丙字號客房,只是李玄都也縱掠向二樓,兩人幾乎同時來到丙字號客房的門前,錢行蓄力已久的一拳橫掃而出,將李玄都整個人掃飛出去,這一拳若是打實,便是一塊花崗巖也要碎,但李玄都的後背撞破二樓的圍欄之後,形好似是一片落葉,毫不力,在半空中飄飄一個迴旋,又重新飄落到二樓的廊道上。
李玄都沒有去管錢行如何,向客房。
只見此時客房中狼藉一片,滿是跡,一著青衫的無頭正趴在地上,想來就是被割去頭顱的周聽了。
在不遠的牀榻上,還有一個著素衫的婦人,神麻木,眼神空,小腹流淌的鮮已經微微發黑,就像一條深紅的小溪涓涓而流,從牀上流到地上,匯聚了一個小小的泊。
婦人此時已經氣絕亡,可的雙手還死死攥著那把刺自己口的匕首。
從始至終,婦人沒有發出半點聲音,就這麼將匕首刺自己的,然後靜靜等著自己失亡。
這是何等的剛烈和果決?又是何等的痛苦才讓這麼一位弱子下定這樣的決心?
在婦人的上,還趴著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姑娘,滿臉的淚痕,滿眼的恐慌。
可憐這樣一個小姑娘,在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裡,就先後目睹父母慘死的景象,此時小姑娘在最開始的撕心裂肺之後,整個人都變得木然起來,死死著父母的,淚珠無聲滾落。
李玄都輕嘆一聲,沒有說話。
在過去的十五個春秋裡,這樣的人間慘劇,他見了太多,絕大部分到最後,能做的也就是付之一嘆。
錢行著李玄都,冷笑道:“剛纔你用的是玄宗的‘素履霜’?這可是玄宗門弟子才能學的,難道你是玉清寧的姘頭?不過這些都無關要了,本以爲你是個玄元境的高手在故意藏拙,沒想到你真的只是一個抱丹境而已,區區抱丹境也敢在本面前狐假虎威、裝腔作勢?”
李玄平靜道:“我要說抱丹也可殺玄元,你信不信?”
錢行角翹起,哂笑道:“就算你說你是當年號稱歸真境第一人的紫府劍仙,能夠越境戰天人,我也信。”
李玄都笑了笑,手一攝,先前被錢行丟在一樓大堂的長劍自行飛手中,然後一劍點出,一劍化作三劍,直攻錢行的周三要害。
此乃清微宗的三清劍法,雖然談不上馭劍之或是劍之道,但已經是純粹劍極致,有一劍化三清的譽。
錢行站在原地也不,任由長劍臨,周盪漾起層層氣機漣漪,使劍尖距離表還有半寸距離的時候,再難前進分毫。
氣機外泄護,如披甲冑,此謂之罡氣。
唯有玄元境的高手方能有此神通,而抱丹境還稍差一口氣。
有時候,尤其是生死搏殺的時候,這一口氣之差,便是生死之別。
以罡氣護而巍然不的錢行雙臂抱,出一個微諷笑臉,“不管你是哪家的弟子,今天你都死定了,我要把你的頭顱帶回青鸞都督府,用藥醃製之後,放在衙門的案頭上。”
李玄都面無表,又是一劍。
這一劍之上有凜冽劍氣生出。
如果說罡氣像是一件服,那麼這一劍就像一把裁刀。
被青劍氣包裹的劍鋒摧枯拉朽地破開罡氣,然後在錢行的口上留下一道痕。
雖說這道劍痕僅僅只能算是皮外傷,但卻讓錢行惱怒,一腳重重踩地,將整條二樓廊道生生踏碎的同時,整個人如離弦之箭激向這名來歷不明的年輕人。
兩人相撞在一起,李玄都以素履霜之法化解掉巨大沖力,形向後飄搖而退,同時又是一劍輕描淡寫地掃出,好似閒掃庭前落花。
錢行第一次流出凝重之,形還在半空之中,雙掌同時拍出,瞬間在前連拍十餘次,掌風凜冽破空。
下一刻,有三朵氣機蓮花轟然炸裂開來,正是玄宗的“天散花式”,恐怕就連玉清寧也沒有想到,李玄都僅僅是看用過一次之後,便牢記心中,此時用出,神似不過五分,可形似卻已經有九分。
因爲二樓廊道已經徹底破碎的緣故,兩人落回到一樓大堂,遙遙對峙。
錢行皺了皺眉頭,雖然他沒有認出這一招的底,但是其中的玄宗痕跡卻是十分明顯,難道說真被他一語言中,此人與玄宗大有關係?
不過錢行很快就鬆開眉頭,事已至此,就算站在這裡的是玉清寧本人,也註定無法善了。
兩人再度前衝,李玄都一劍前指,沒有毫的留手的錢行將全氣機灌注掌間,不但以掌心抵住了長劍,而且單憑一隻掌,便將這把正一宗雷剛劍生生震碎數截。
幾乎在劍斷的一瞬間,錢行被李玄都一記玉鼎掌拍在口上,同時也一拳結結實實地砸在李玄都的額頭上。
兩人一即分,錢行仍是站在原地,形微微搖晃,李玄都卻是如斷線的風箏一般向後飛去,後背轟然撞在一支撐客棧房樑的柱子上,震落灰塵無數。
錢行盯住從柱子上緩緩落的李玄都,沉道:“如今周聽已死,而你卻依然不退,看來你果然是孫鬆禪的人,周聽畢竟是這位帝師的心弟子,這次上疏說不定就是了自己老師的指使,於於理都不能見死不救。由此說來,孫鬆禪已經是打定主意要與那賊心不死的四宗串聯一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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