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和緬甸在這邊的村莊,農田都連在一起,就算是資格最老的公安人也說不清楚,究竟哪一片是中國的,哪一片是緬甸的,一人多高的甘蔗地,更形了一片天然屏障,有當地人帶著,在裡麵沿著小路繞上幾圈,幾下子就能從中國雲南走到緬甸。
借用一位經常從邁紮央到幾公裡外的中國隴川縣購買生活用品的緬甸土著的話來說:“穿過甘蔗地就是我們村,就隔一條路,來回一趟,比下地割一次甘蔗還容易。”
站在邁紮央的街頭,放眼打量這個和“果敢賭城”“猛拉賭城”並稱為中緬邊境三大賭城的地方,這是一個小城,就算是徒步行走,不足千米的街道,半個小時足夠走一個來回。一橫一縱兩條街道叉在一起,就形了整個主城區。在小城之外,就是緬甸特有的熱帶森林。
到都是鋼筋混凝土砌的彆墅型小樓,在街道兩側,酒店、網吧、賓館、飯店林立,它們的招牌上使用的都是中文,就連這裡使用的電話號碼區號都是中國雲南德宏州的,手機信號也是滿格,往回撥打電話,當然也不是國際資費。
既然有資格稱為賭城,賭,當然是這裡最明顯的主旋律,如此狹小的城區中,生生放下了二十多家大大小小的賭場,據說這裡最繁華時期,各種名車在大街上排了長龍。有一位來自四川的“賭王”,更是以兩年時間,在邁紮央輸了兩億多人民幣而麵不改,為所有來邁紮央開辦賭場淘金者心目中最尊敬,也最希能夠宰到的“王者”。
“咱們都是老同學了,我能騙你嗎?現在雲南這邊到都在建旅遊景點,需要大量技工,尤其是像你這樣能做木工活的,一天賺上一兩百都是小意思,最忙的時候,所有包工隊都缺人,每天的工資更是翻著跟頭往上漲!要不這樣好了,你的機票兄弟我包了,等你賺了錢,再好好謝兄弟,怎麼樣?”
在街頭上,一個男人正拿著手機打電話,四周原本就一片安靜,他的嗓門又過大,就立刻顯得刺耳起來。可是這個男人卻渾然未覺,依然對著電話說得口沫飛濺:“行啦,麻的話說,把你份證號發個簡訊給我,我一會兒回去就幫你訂票,記得,賺了錢後,至要拿出十倍的誠意來回報哦!”
通話結束了,男人滿意地打了一個響指,旋即又在手機記錄簿中,找出一個號碼撥了過去,電話一接通,男人的神就猛地一振:“娟兒,你不會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吧?怎麼說上初中時我們做過同桌,我還給你塞過書呢……”
男人邊走邊說,從蕭雲傑一行人邊肩而過。
裴國方咬牙切齒地聲道:“看他這樣子,和搞傳銷的有什麼區彆?我兒子八就是這麼被人給忽悠過來的!”
他們這群人,被稱為經紀人,專門負責電話營銷,並從輸了錢卻無力償還的賭客中,挑選自己的下線,形層級管理,從這點上來說,也的確像是在傳銷。
這事說白了,就是賭場鬨得太兇,讓雲南公安部門重視了起來,幾次實施賭風暴的結果就是,現在的緬甸賭場,早已經冇有了幾年前的樣子,很多賭場已經關閉,剩下的要麼轉了暗場,要麼就開始另謀生路。
那些已經在賭場賺了大錢的老闆,見勢不可為,想走自然就能走,但是還有些人,他們是借貸進緬甸開辦賭場,還冇有賺回本錢就遇到“賭風暴”,賭場生意一落千丈,他們被貸款利息得紅了眼,在幾個月前終於開始鋌而走險,用近乎傳銷的方式騙人來到緬甸。
蕭雲傑讓下屬去調查,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山西、四川、河南、黑龍江、山東,這幾個省都有緬甸賭場發展出來的下線,都有人員失蹤報告,隻要進了他們的地界,不管你是賭還是不賭,最終都會背上鉅額“賭債”,而這個賭債是多,在把他們帶進緬甸前,線人已經將他們家裡的經濟況了個清楚,數字總是能設到讓家裡人砸鍋賣鐵,正好能夠到的程度。
這樣的“經紀人”,在緬甸邁紮央賭場,數量已經超過了一千人!
一千個經紀人,他們無時無刻不在打著電話,從他們曾經生活的地方,將一些悉的人騙到緬甸賭場,並且會從他們當中繼續發展下線,形一個金字塔結構。
如果再放任這種“傳銷”賭博繼續發展,也許用不了多久,這些在緬甸開辦賭場的人,就會建立一張覆蓋全國的大網。到了那個時候,不僅僅是賭博,也許緬甸更加曆史悠久的特產“黑黃”,也會隨著這張網,流通到整箇中國!
這絕不是危言聳聽,而是一名資深刑警,在麵對可以搖社會治安基的危險時,一種最敏銳的職業本能!
“設想是好的,手段是不錯的,”站在邁紮央賭城的街頭,蕭雲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突然出一個笑容,麵對著眼前的一切,高高豎起了兩中指,“不過很可惜,我蕭雲傑來了,你們的所作所為,不但是在踐踏法律,而且更讓我很不爽,不把你們一起掃得滾蛋回家,我蕭雲傑就穿上人的小,揮舞著紅手絹,在邁紮央跳草舞給你們慶祝!”
當裴國方和對方取得聯絡,並登上一輛對方派出的汽車,他們才知道,原來關押“人質”的地方並不在邁紮央賭城,而是在一個更加偏遠的小山村。
在一個看起來普普通通的農家院子裡,修建著一個相當堅固的地窖,裡麵足足關押了二十幾個欠了鉅額賭債,卻無力償還的賭人。為了防止他們逃走,每個人上都被剝得隻剩下一條,在他們上,到都是目驚心的鞭痕,隔著地窖二三十米遠,都可以聞到一濃重到極點的腥氣味和隨之產生的腐爛氣息。
一個十六七歲的大男孩,被人從地窖裡拎了出來。
裴國方的在不停抖,他的兒子目呆滯,右手上草草裹了一層繃帶,從形狀上來看,他已經永遠失去了自己的食指。這個大男孩,雖然在家的時候,一直和他頂,有時候甚至當麵罵他是賊頭不說,還把一村人都變了賊,把他這個當爹的尊嚴都踩到了腳下,但是不管怎麼說,這個男孩也是他裴國方的兒子,是他的親生兒子!
男孩走著走著,突然腳下一摔倒在地上。地麵上還有著雨後淤積的爛泥,爛泥濺了男孩一,也浸進他全的傷口裡,男孩也掙紮著試圖重新站起來,可是他努力了半天,也冇有支撐起自己的,也許是泥水浸進傷口帶來的疼痛太過劇烈,讓他迷茫的雙眼中,終於恢複了一分神誌,當他四下打量,終於在人群中看到悉的影時,這個曾經桀驁不馴而且心比天高,以為憑自己的辛勤努力,就一定能改變人生的男孩,抖著,還冇有說話,眼淚就已經奪眶而出,他搐著,終於喊出了一句話:“爸,我好疼啊!”
裴國方再也忍不住,朝著兒子猛衝過去,可是隻跑幾步,他就被人攔住了,攔住裴國方的人,長得人高馬大,他留著一個頭,不用刻意繃,全的就已經鼓起,在他雙臂上文著兩條黑巨龍,巨龍張牙舞爪怒目圓睜,著瘋狂式的猙獰,而他臉頰上那條半尺多長的刀疤更讓人而生畏。
頭大概就是這群看守中的小頭目,他對著裴國方出了手:“錢呢?”
蕭雲傑還冇有來得及製止,裴國方就已經將抱在懷中的錢箱丟了過去,嘶聲道:“讓開,讓開,快讓開啊!”
錢箱到手,頭的臉上剛剛出一笑容,就化了冰冷,他隨手一掂錢箱的重量,出另外一隻空著的大手,狠狠在裴國方的膛上一推,眼睛裡隻剩下兒子的裴國方,猝不及防之下,竟然被頭一掌生生推出四五米遠,以最狼狽的作摔倒在地上。
“你兒子欠我們的賭債是二百萬,”頭打開錢箱,看看裡麵擺著的鈔票,森然道,“你就帶這麼點錢過來,是打發花子呢?”
裴國方從泥水裡爬起來,立刻解釋:“我能湊的都湊了,這六十萬……”
頭出一隻手,製止了裴國方的解釋,他一掀,輕輕吐出一個字:“打!”
“啪!”
皮鞭重重在裴國方兒子的上,使鞭的人用儘全力,皮鞭到的位置,立刻就皮開綻鮮飛濺,在男孩的上留下一條一尺多長的鞭痕,可是那個男孩可能是神經都疼得麻木了,捱了這一鞭子,足足過了兩三秒鐘,他才猛地發出一聲慘。
“你敢打我兒子,我和你拚了!”
裴國方發出一聲狂號,頭一低對著頭猛撞過去,可是他拚儘全力的一擊,卻被頭隨手一掌就出兩三步遠,腳下一又重重摔到地麵的泥水裡。裴國方旋即又跳了起來,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他會再次向頭髮起進攻時,裴國方雙膝突然一,重重跪倒在頭麵前:“你們不就是為了錢嘛,為什麼要下這麼重的死手,我兒子今年才十七歲,他才十七歲啊!你們自己的良心,他真的是跑到這裡賭博,輸了你們二百萬嗎?一個電車的賊,真的能隨隨便便拿出二百萬嗎?”
“你們看看他的樣子……”
著已經丟掉了半條命的兒子,裴國方臉上眼淚止不住地流出來,眼淚和鼻泥漿混合在一起,看起來說不出的稽與可憐,他嘶聲哭道:“我已經把能湊的錢都帶來了,那可是六十萬,整整六十萬啊!我兒子也被你們折騰掉了大半條命,你們就行行好,把我兒子還給我,好不好?我求求你們了!”
拿皮鞭的看守,突然又掄起皮鞭作勢要,可是他這一鞭卻並冇有到男孩上,隻是在空中甩出一記空響,看到裴國方因為這一記響鞭嚇得全都狠狠一,鞭手連同四周站立的人都在放聲大笑。
“老大!”
有一個看守拿著衛星電話快步走過來:“三號家裡隻郵過來一萬塊,就再也不肯繼續郵錢,而且那邊還放了狠話,說早就不想要這個兒子,死在我們手裡正好替他們解決了麻煩。”
頭臉上閃過一猙獰,他瞪著裴國方:“你們大老遠跑過來,作為主人我怎麼也得好好招待你,今天我就請你看一場彩表演,名字‘與熊共舞’。”
一個同樣隻穿了一條的男孩被兩個看守從地窖裡架了出來,他被架到了院子後麵,在院子某個角落的鐵籠裡,赫然關著一頭懶洋洋的黑公熊。看著籠子裡的熊,那個被稱為“三號”的人質,猛地嘶聲尖掙紮起來,可是他的慘和眼淚,並冇有獲得半點同,一群看守已經開始興致地下注,看“三號”在熊籠裡究竟是被黑熊一掌拍死、咬死、抓死、坐死,還是在熊籠裡和黑熊和平共堅持一個小時。
按照他們的“規矩”,像“三號”這種已經再也榨不到錢鈔,還算強健,給吃頓飽飯就能乾苦力活的人質,隻要能在熊籠裡活過一小時,他們就會“大方”地把人質放出來,再把人質賣到緬甸深山的礦區去挖礦……一個還算強壯的男人,價格是三千塊。
熊籠的門被打開,看著公熊對著自己張開大,出滿鋒利的牙齒,“三號”已經嚇得雙腳發,一滾燙的,更不控製地從他的間流出,看到這一幕,周圍那些看守笑得更加開懷,他們每一個人臉上出的興,看在外人的眼裡,竟然有著一種群魔舞式的猙獰。
就在“三號”半個子已經被推進熊籠時,一個幽幽冷冷中著一火焰般灼熱氣息的聲音,突然從他們後響起:“你們,是中國人嗎?”
所有看守臉上的笑容都微微一滯,他們一起轉頭,瞪向了靜靜站在一邊的蕭雲傑。
頭大踏步向蕭雲傑走去,他一邊走,一邊將拳頭得哢哢直響,在有心賣弄之下,他隻穿了一件無袖t恤,膛更是誇張地賁起,皮上那猶如樹般的青筋,更是向每一個人展現著他裡蘊藏著的可怕力量。頭一直走到蕭雲傑麵前不足兩尺位置,他居高臨下著蕭雲傑,將他形的迫發揮到極致:“小子,你說什麼呢?”
“我是在問,你們是中國人嗎?”
蕭雲傑冇有退後,在對方已經到自己麵前時,他竟然反其道而行地向前踏出一步,兩個人近得鼻尖幾乎頂到了鼻尖:“你們真的是和我一樣,吃著中國的米,喝著中國的水長大的中國人嗎?”
不等頭回答,蕭雲傑就冷然道:“對待外人像狗一樣溫順,對待同胞卻像狼一樣兇狠,像你們這樣的貨,千萬不要說是中國人,否則的話,真的可能連累你們的祖宗被人挖了墳頭!”
頭的眼睛猛然瞪圓了,他掄起缽盂大小的拳頭,對著蕭雲傑的頭部猛砸下去:“你小子找死!”
蕭雲傑右膝一抬,用人類最堅的部位,狠狠撞到了男人最脆弱的部位,拳頭還冇有砸到蕭雲傑頭上,頭的眼珠子就猛然突起,他彎下腰,撕心裂肺的慘還冇有從他嚨中喊出,蕭雲傑一拳就狠狠砸在他脖子中間那個突起的結上。
“嗯……”
頭左手捂著嚨,右手捂著腹下,彎著腰,以一種絕對奇怪的姿勢倒在了地上。
全場一片寂靜,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用沉默而詭異的表,著發生在他們眼前的一幕。
已經為全場主角的蕭雲傑,著麵前這些看守,沉聲道:“誰不是爹生娘養的,誰不是刀子砍到上就會流,鞭子到上就會疼得要命?跑到國外,靠拐殘害同胞生存,皮鞭、剪手指、關熊籠,你們還有冇有更有勁的花招,還能不能玩出更變態的手段?”
蕭雲傑指著麵前那些看守的鼻子:“有你們這樣的同胞,我蕭雲傑深以為恥!”
看守中突然有人喊了起來:“這小子一定是公安派來的臥底!”
蕭雲傑從口袋裡掏出手機,到了這個偏遠的小山村,電話已經冇有信號,但是拍照功能還在,他的表太鎮定,作太自然,直到他把在場所有看守的臉都拍了進去,一群看守才如夢初醒。
看守們彼此對視,他們的臉都沉了下來,不知道是誰帶的頭,他們慢慢從後用報紙捲的刀鞘中,拔出了隨攜帶的砍刀。
隨著十幾把砍刀出鞘,一低沉的氣息,就那麼突然而又自然地籠罩了這片區域。
隻有手上已經沾了人命,絕對不能讓自己曝的人,纔會這麼不約而同地鋌而走險。
“老裴,過來。”
蕭雲傑剝掉頭上穿的t恤,又把他穿的子一起剝了下來,細細地捲到自己左手上,形一個可以在近距離抵擋砍刀攻擊的盾,右手出了頭在背後的砍刀。
頭長得人高馬大,他使用的砍刀,也比其他人的要霸氣得多,兩尺半的刀,將近十斤重,縱然無法和特種部隊使用的特種高碳鋼相比,也算得上是一把好刀。揮舞了兩下,試試手,蕭雲傑向出口,目中出了狼一樣的狠勁:“隻要我們能活著衝出去,他們就得像供祖宗一樣供著你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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