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母親和王映雪竟然是舊識!
一直以來,竇昭都想不明白,為什麼有的人為了和男人雙宿雙棲寧愿舍棄家人,不要名聲?
難道男歡真的這麼重要嗎?
一旦馳恩絕,男人拋棄人回歸家庭是浪子回頭,那人呢?
又怎麼繼續在這個世上立足?
和母親坐在中堂后面的小廳里,聽著廳堂里祖父訓斥父親的聲音。
經驗告訴竇昭,做什麼事都不要過于高估對手,也不要過于貶低對手。
憑心而論,王映雪不僅明能干,聰慧機敏,而且善于審時度勢,從來都是利益至上,決定了的事從不拖泥帶水,十分的果斷。
這樣一個人,祖父承諾收為義,并為尋門好親事,由竇家出資,風風地把嫁了。為什麼還要非跟著父親不可呢?
竇家不是新晉宦的淺薄人家,以的份,竇家是絕對不會答應讓做妾的。母親是趙家明正娶的正室嫡妻,不要說沒有過錯,就算是有錯,為了竇家的面,竇家也不會隨隨便便就休妻。
王映雪來真定的時候就沒有仔細想想嗎?
這不符合的格啊!
念頭飛轉中,竇昭心神一震。
妹妹!
的妹妹竇明,生于丁未年七月初三。
常言說的好,活七不活八。
也就是說,若竇明是早產,王映雪最遲正月里進的門。
按制,妻子去世,丈夫要守孝一年。也有例外的時候。丈夫出征,妻子去世,家中無人奉養雙親、育子,可以于百日之續弦。父親雖然不是將士,但嫡祖母早逝,若母親……家中無人主持中饋,這一條倒勉強可用。
也就是說,母親是年前去世的。
可如果竇明不是早產呢?
竇昭忍不住笑起來。
王映雪還要在竇家立足了,打死也不會承認和父親有私的。
父親還想王映雪進門呢,無論如何也不會向人王映雪有孕的事。
這就好比你在和人賭大小,要開版了,卻突然發現你的對手后有面落地鏡,他手里拿的什麼牌你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頓時熱沸騰。
只要母親活著,拖得越久,形勢對們越有利!
可前提是,母親必須活著!
心愉快地從桌邊的果盆里拿了個金燦燦的桔子遞給母親:“娘親,吃桔子!”
母親對著勉強地笑了笑,接過了桔子,卻只是拿在手里呆呆地發愣。
竇昭彩娛親。掰了桔子瓣塞到母親里,喂給陪著們坐在小廳里的大伯母、三伯母吃。
大伯母和三伯母為了緩和氣氛,笑著逗。
嘰嘰喳喳咯咯地笑。
母親的臉上漸漸有了笑容。
晚上,牽著母親的襟睡。
第二天,在家的三伯父、六伯父、做為宗婦的大伯母、協理大伯母管家的三伯母一齊擁著東府的二太夫人,也就是祖父的二堂嫂過來了。
祖父的大堂兄、大堂嫂和二哥都已經過世了。
“事我已經聽你的侄兒和侄兒媳婦們說了。”二太夫人材瘦小,目卻出奇的明亮,這讓看去平添了幾分威嚴,“王家小姐呢?可曾派人前往南洼送信?”
“我讓丁氏陪著。”祖父苦地道,“南洼那邊,已連夜差人去報信了。”然后慚地道,“二嫂,這件事都是我教子無方……”
“這些事以后再說。”二太夫人揮手打斷了祖父的話,“當務之急是要問清楚他們到底走到了哪一步!”
二太夫人一語道破關鍵。
竇昭很是佩服。
祖父愕然,張了張,可能想到父親在這件事上的荒唐,保持了沉默。
二太夫人吩咐三伯父:“萬元和你同父子,萬元那邊,你去問。”又吩咐大伯母,“王小姐那邊,你去問。”
兩人齊齊應聲,分頭行事。
二太夫人這才朝著母親招了招手,示意母親坐到邊:“沒有趙家,就沒有竇家。趙家老爺和太太走得早,舅爺年輕臉皮子薄,不好理會這些事,可竇家的長輩還在!你放心,決不會讓你委屈的。”
竇昭只有一個舅舅,大母親八歲。母親是腹子,外祖母在母親十歲的時候病逝,母親跟著哥哥、嫂嫂長大。外祖母在世的時侯,帶著兩個孩子度日雖不愁吃穿,卻怕丁賦和潑皮上門鬧事。那個時候竇家已富貴起來,外祖母因而常帶了兩個孩子來竇家串門,本就是姻親,竇家又以寬厚立家,兩家越發地親近,舅舅趙思從小在竇家族學里讀書,和竇世英、竇文昌、竇玉昌、竇華昌叔侄關系都非常的好。父母的婚事也就這樣毫無波瀾地定了下來。
聽二太夫人提起已逝的父母,母親撲在二太夫人懷里哭了起來。
六伯父比父親大四歲,兩人從小一起讀書,一起考取了生員,又一起參加鄉試落第,此時正在家閉門讀書。見母親哭得傷心,不免有些尷尬,小聲道:“要不,我們還是到小叔的書房里坐?有些話,我們這些做叔伯的聽了也不大好!”
二太夫人一眼瞪過去,聲道:“你和萬元一起去的京都,這件事你知不知道?”
六伯父嚇得一,忙道:“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要不是您讓我早點回來,萬元怎麼會出惹出這樣的麻煩來?”他小聲嘀咕著,語氣帶著幾分不以為然。
二太夫人氣得半晌沒說出話來。
六伯父竇世橫是二太夫人的老來子,他出生的時候幾個兄弟舉業上都已有所就,二太夫人因此對他不像其他幾個兒子那樣的嚴厲,正好父親是獨生子,祖父面上嚴厲,實則溺,從兄弟間,兩人來往最切。竇昭記得,父親搬到京都后,還專給六伯父留了個小院子,六伯父每次進京都宿在父親那里。兩人后來又一起在翰林院任職。父親擅講《周易》,六伯父擅講《左傳》,翰林院的人戲稱他們為“竇氏雙杰”。
母親一愣。
明白二太夫人這是要幫著六伯父消除嫌疑的,客氣地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萬元自己起了心,六伯父就是寸步不離又有什麼用?”
二太夫人臉微霽,喝斥六伯父:“還不謝謝你弟妹!”
六伯父給母親行了個禮。
母親忙著還禮。
竇昭的眼睛閃了閃。
六伯父既然沒有句道歉的話,也沒有句安的話,可見他是站在父親那一邊的。
二太夫人可能也意識到了,起招呼大家:“我們到后面的小廳坐吧!”
把廳堂留給家中的男子。
大家自然沒有異議。
母親和三伯父扶了二太夫人起,有小廝跑了進來:“老太爺,濟寧侯的管事投了拜,說他們侯夫人和我們家七是姻親,這次回鄉省親,特來拜會。”
眾人愕然。
竇昭更是詫驚。
濟寧侯侯夫人,不就是婆婆嗎?
婆婆怎麼也出來湊熱鬧了?
“是西留鄉的田家姐姐。”母親歡喜地向眾人解釋道,“他們家和我們家是卞京舊識,祖上也曾結過親。只是田伯父運通,田姐姐嫁到了京都的濟寧侯府,我們兩人這才了來往。沒想到會來看我!”說完,朝祖父去。
既然有遠客來,兒子的事只好先放一放了。
祖父想了想,讓那小廝請濟寧侯府的管事進來。
濟寧侯的管事遞上拜匣,客氣一番,知道濟寧侯夫人行程很,定下明天早上巳初來訪。
母親也不管廳堂那邊的事,指使著俞嬤嬤打掃塵土,陳設房間,擬定菜單。
竇昭一個人坐在炕上掰指頭。
不知道魏廷瑜會不會跟著來?
婆婆說他們小時候見過,難道就是這次?
思忖中,看見三伯母匆匆走了進來。
喊妥娘:“抱我,去母親那里!”
妥娘喜極:“四小姐,您會說話了!”
竇昭愣住,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吩咐:“快,趕在三伯母,前面進門。”
“好!”妥娘高高興興地應著,抱去了母親那里,“七大喜,四小姐會說話了!”
“哦!”母親笑著逗竇昭,“說幾句給我聽聽?”
竇昭大大方方地道:“我要去舅舅家,玩!”
母親呵呵地笑。
竇昭也笑。
到底不是親兄弟,二太夫人雖然幫著母親,卻更急于讓兒子撇清。
這個舅舅到底怎樣,總要試一試才行。
三伯母這時進了門,妥娘避了出去,竇昭依舊坐在炕上。三伯母著竇昭的小手,低聲對母親道:“問清楚了,都說‘發乎于,止乎于理’。”
母親嗤之以鼻。
三伯母嗔笑:“你管他們是真是假!他們這樣說了,我們就這樣信。既然彼此清清白白的,等王家來的人來了,我們把給王家的人就行了。”
母親點頭:“我明白。”
外面傳來含笑有些慌地聲音:“七爺,七正和三太太說話呢……”話音未落,暖簾“唰”地一下被掀起,父親面鐵青地走了進來。
“七叔回來了!”三伯母笑著,把母親拉到了的后,“你三哥他們呢?”
“三嫂。”父親沖著三伯母草草地揖了揖,額頭青筋直冒,“丁姨在小花廳設了家宴,谷秋服侍我換件裳就來。”
三伯母有些猶豫。
母親的手搭在了三伯母的肩頭。
“三嫂,您先去吧!”母親地道,“三伯他們該等急了。我和萬元馬上就來。”
三伯母朝著俞嬤嬤使了個眼,笑著出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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