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院就這麼大,主臥與堂廳只隔著一道廊和一扇月門框。
前頭只有季九爺和趙濱在說話,喬綰安靜的卷在薄被里,將他們的話約約聽了個七七八八。
那點兒抻著的小心翼翼,漸漸就被拋在了腦后。
不由自主地靜心聽著。
“這些錢從長興賭坊過了一遍,保準查不出別的痕跡,九爺,查理德那邊等著回信,催了兩遍了。”
“明天一早你親自去撥款,這批貨比前頭兩批多,路上要謹慎,一旦出事,這幾個月的準備就前功盡棄了。”
“九爺放心,韓兆親自去,有秦家兜著,至安穩了三兩。”
“嗯,這事兒先這麼定。寧安那邊兒有什麼消息沒有,季老六悄默聲的過來,可是大帥的指令?”
“據得到的消息,四房和七房掙得熱鬧,六爺這趟說是替七爺接親去的,像是特意繞了蘇城來,白家在的南城屬川省邊界,跟浙省毗鄰,六爺繞過來,是不是想借九爺的力,保這趟差事萬無一失?”
六爺和七爺一母同胞,兄弟關系好到人可以互送,他替季七爺接親,娶得是大帥心腹白參軍的閨。
這門親事,給季七爺添了極大的助力。
“季老七到底還是要娶白家的人。”
季九爺低聲念著,喬綰從這句話里聽出森森寒意。
趙濱也沒出聲。
靜了片刻,季九爺低沉的聲音響起,似是著幾分疲憊。
“你去吧。”
趙濱離開后,季九爺在堂廳呆了有一刻鐘,一個人不聲不響地,喬綰等了會兒,自己爬下床走出去。
穿過廊,站在月門框邊,看見季九爺安靜坐著,微低著頭,慢悠悠著那串紫金佛珠。
落地燈的澤暈黃,映襯他平素冷冽的眉眼多了幾分和。
他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喬綰站在原地,一時間沒敢打擾他。
似是又過了一刻鐘,季九爺才抬起頭來。
他側頭看喬綰,梨花兒般的小姑娘,穿著白的綢睡,站在月門框下,影壁上的燈芒籠在上,是十分溫婉約的姿態。
他薄勾了勾,低啞喚。
“綰綰過來。”
喬綰月眸微,徐步走到他邊,盯著他眉眼看。
季九爺淺笑,拉住手腕,將人扯進了懷里。
“看什麼呢?”
“我看九爺。”,喬綰細聲道,模樣溫順乖巧,“我能不能抱抱九爺?”
季九爺微怔,盯著看了兩眼,抬手替掩了耳邊鬢發,淺笑溫聲。
“爺不生氣了,你別怕。你乖巧聽話的時候,爺再大的氣也熄了火,逗你的。”
他還在說之前的事。
喬綰眼瞼了,出胳膊抱住他脖頸,學著他之前的作,輕輕將臉在他臉上。
“九爺,你別傷心了。”
季九爺似乎僵了僵,臉上的笑也消弭了。
喬綰看不見他的神,但心思敏,察覺出他的異樣,當作不知,繼續溫聲語的哄他。
“我不知道九爺方才在想什麼,只是瞧著心疼,就想抱抱九爺。”
季九爺眸眨了眨,突然就笑了,他倒沒想到,小姑娘是這麼細膩敏的。
他也沒吭聲,就任抱著。
喬綰沒聽到回應,只覺得他還在沉浸在方才的緒里。
想了想,決定轉移話題。
“九爺,您真的信佛嗎?”
季九爺薄扯了扯,真的信佛嗎?
從沒有人問過他這個問題,因為明白人不會問,不明白的,更不會問。
“你覺得呢?”
他問喬綰,他想看看他的小姑娘究竟有多聰慧多敏。
“您佛珠不離手,初一十五齋戒,房里還有很多佛經,我在您書房里也見過您手摘的往生咒。”
喬綰關注了他日常的舉止,這點淺顯的在意,季九爺十分用。
他側頭吻喬綰鬢發,帶著幾分疼與獎勵的意味。
“你覺得爺信佛。”
喬綰后退了些,看著他一臉認真道,“您真的信佛,就不會攻伐三省,您殺那麼多人, 怎麼會信佛。”
季九爺薄抿著笑,與對視著沒說話。
于是,喬綰捧著他左手,去看他手腕上的紫金佛珠,然后小聲說。
“上次曹岳送的那串碧璽佛珠是無價之寶,九爺收了,卻從不去把玩兒,唯獨這串,您從不離手。”
小姑娘的心思細膩到這個地步,季九爺既意外又驚喜。
這陣子,倒是真讓他刮目相看了。
他定定瞧著喬綰,眸里澤幽暗,任捧著自個兒的手。
然后,喬綰睫掀起,目溫順地看著他。
“九爺,這串紫金佛珠,是很重要的人送給您的吧?”
季九爺心口了,他吸了口氣,修長的手一把握住喬綰后頸,將裹進了懷里,力道大的勒的喬綰不過氣來。
喬綰連忙解釋,“我只是瞎猜的,沒有要探聽什麼的意思,九爺不想說就……”
“是留給我的。”
季九爺聲線暗啞,徐徐打斷。
喬綰愣了愣,隨即也不知道心里什麼滋味,這個「」,可有太多種可能了。
抿著忍了忍,終究沒忍住,小聲問他。
“對九爺一定很重要。”
才能讓你如此念念不忘。
季九爺眼底帶了幾分笑,“嗯,對我很重要。”
喬綰聽了不自主的咬住,心里別扭又難,指尖輕輕扣著他的領口。
“這麼多年了,九爺不再娶,是不是因為忘不了。”
這句話說完,喬綰眼眶都熱了,那現在算什麼?
聽出緒不對,季九爺是怕了哭,連忙將人松開,輕輕著臉頰,不再逗了。
“我倒剛知道,你是個醋的。佛珠是我母親唯一的,別不就胡思想,爺忘不了別的人,能許給你明正娶?”
喬綰眨了眨眼,淺淺抿出一抹笑,帶出幾分得意的態。
季九爺也笑,重新將抱住。
“不說話了,就讓爺抱一會兒。”
喬綰真的不說話,任他抱著沒。
兩刻鐘后,喬綰眼皮子開始打架,然后真的睡著了。
懷里的人突然松了力道,沒骨頭似的,季九爺微微側頭,就看到喬綰靠在他肩頭睡著了。
能在他懷里這麼毫無防備,想來是對他很信賴的。
男人心口,將打橫抱起,穩穩當當一步步抱進了屋。
喬綰一沾床就翻了個,抱著薄被蹭了蹭。
憨的姿態,看的季九爺發笑,他輕手輕腳上了榻,將人抱了滿懷,然后緩緩合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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