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餐的人不多，一桌就能坐下，大家都是自己人，聊起天來十分隨意。安初虞不敢紅油鍋底，只在清湯鍋里涮菜吃。

　的位子在江廣陵左手邊，邊吃邊聊些電影相關的話題。

　江導先前在老洋房里說有點事跟講，安初虞吃到差不多了才開口問：“江導，您要跟我說什麼事？您不說我心里總吊著。”

　江廣陵擱下筷子，手搭在桌邊轉頭看。

　安初虞說：“您先一下，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江廣陵想了想，折中道：“結果如何不好說，所以我也不敢跟你打包票是好消息。”

　“您這麼說，我更迷了。”

　“別張，反正不是壞事。”江廣陵喝口清茶潤潤嗓子，為了避開其他人，說話聲音得很低，“馮杉聽說過嗎？”

　安初虞像聽了個笑話：“江導，我好歹是圈里人，怎麼可能沒聽說過馮導。他拍的《滬上舊夢1932》我每年都要重溫一次，鏡頭太有韻味了。馮導好會拍人的戲。”

　對馮杉的評價，江廣陵深認同，但他有點較勁，手指敲了敲桌面：“我把你拍得不好看？”

　安初虞差點笑出聲：“我可沒這麼說。”

　“是這樣的，老馮昨天來找我喝茶，我正在剪片子，他看到你在《黎明乍現》里的一幕戲，覺得你很符合他的電影主角的形象，想讓你去試試。”江廣陵越說聲音越低，幾乎聽不清，“他啊，前段時間找了幾個人試鏡，都不太滿意。”

　安初虞心掀起了波瀾，面上并未顯出來，心想，沈薔說的一點沒錯，搭上江導這艘大船，未來的路會好走很多。

　這才殺青沒多久，新電影就找上門來了。

　且先不說最終能不能拿到一號，是這個機會就夠難得了。

　馮杉跟江廣陵一樣是滿載盛譽的名導，試鏡的消息一出，必然會有不人盯著這塊。通過江廣陵的渠道聯系馮杉，總要比別人多些勝算。

　安初虞思索一番，沒一口答應：“什麼題材的本子？”

　江廣陵看著，笑道：“我就知道你是個沉得住氣的。”一般人聽到這個消息，早就喜出外了，哪能如此鎮定。

　安初虞也不想裝深沉裝得太過：“您高看我了。我其實很激，剛剛在掐大，確認不是在做夢。”

　江廣陵灑然一笑，照實說：“我沒細問，只聽老馮提了一，是帶點輕幻想彩的治愈類題材。你的聯系方式我已經給他了，估計近日會約時間跟你見面。你要是有意向，提前做好心理準備。”

　安初虞端起茶杯，以茶代酒敬了他一杯：“謝謝江導。”

　江廣陵擺擺手，謙虛道：“我沒幫上什麼忙，是你自己的努力讓他看到了。”

　安初虞笑一笑，要是沒有江導，怎麼會有那樣的運氣恰好被馮導看到，說到底還是江導的人脈起了關鍵作用。

　——

　外面的雨變雨夾雪，落到地上不再是淅淅瀝瀝的細微聲響，能聽到雪粒子砸下來的簌簌聲。

　夜間的溫度降了好幾度，席箏從電梯出來就穿上了大。他劍眉星目，姿筆，在燈火通明的大廳里分外惹眼。

　一行人從玻璃門進來，頻頻朝席箏這群人看過來，有人認識他們，出驚訝的神。

　跟在公司高層邊的喬綠霏自然一眼認出中間那人是黎時裝秀那天、闖進換室的男人。他再晚出現一秒，就避免不了被安初虞扇掌。

　喬綠霏后來打聽過，知曉了他的份，是悅庭酒店老董的獨生子席箏。

　黃總正在跟那幾個投資人說笑，喬綠霏掃了一眼他們，再看一眼席箏，心思微，上前一步打斷黃總的談：“黃總，遇到一個朋友，我過去打個招呼。”

　黃云鵬和旁邊的投資人止了話頭，只見喬綠霏朝不遠那群年輕人走去，停在席箏面前。

　席箏正聯系司機，一道滴滴的聲冷不防在耳邊響起：“席先生，好巧啊，我們又見面了。”

　走在前面的幾個好友都停下腳步，回頭看著兩人。

　席箏掛了電話，抬起視線瞥了面前的人一眼。喬綠霏大冷天穿一條黑的單肩長，套著鼠灰皮草，妝容無暇，漂亮得好似會發。

　“你還記得我嗎？”喬綠霏見他神冷淡，幫他回憶，“上次在黎，后臺的換室里，我和初虞有點誤會，要打我掌出氣來著，謝謝你及時出手相助。”

　席箏沉默不語，在想是不是誤會了什麼。他那時候攔住安初虞，本質上是不想安初虞把事鬧大落人口實。想要整治一個人，多的是辦法，沒必要親自手。

　喬綠霏見他突然冷笑了下，心里有點怵，不知道為什麼這人角噙著笑，眼神卻沒有一溫度。

　喬綠霏正有些尷尬，聽席箏漫不經心應道：“想起來了，是有這麼一回事。你說你和安初虞之間有點誤會？”

　他肯搭理自己，喬綠霏的目的就達到了，臉上僵的笑容生起來：“是啊，那天走秀時我不小心踩到的擺，以為我是故意的。”

　席箏抿著，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喬綠霏懂得適可而止，指了指后那群人：“我還有事先走了，不打擾你們了。”邊說邊往后退，朝江玉鐘幾人禮貌地笑笑。

　江玉鐘靠近席箏，手指了下，“嘶”了一聲：“好像是個明星，你們什麼時候認識的？”

　席箏：“不，一點私人恩怨。”

　江玉鐘覺得哪里不對，一時又說不上來。

　喬綠霏回到那群人當中，立刻被一堆問題砸中，其中一個投資人好奇極了：“喬小姐，你和悅庭的席總是朋友啊？之前沒聽說過。”

　喬綠霏勾起發別到耳后，半遮半掩地說：“不是多深的，萍水相逢而已。”

　“哪里哪里，一聽你這就是謙辭，我都看到你們聊得很開心了。”

　黃云鵬跟喬綠霏是同一戰線，今晚的飯局就是為了幫爭取電影的主角：“綠霏總是不顯山不水的，和席總是朋友這件事我前些日子才知道，問還不肯說呢。”

　他特意加重“朋友”兩個字的音。在這個圈子里，“朋友”也可以有很多種理解。幾位投資人互相遞了個眼神，心照不宣。

　——

　安初虞坐在車里，細小的雪粒噼里啪啦地拍打在車窗上，窗外的霓虹燈一片朦朧。盯著窗玻璃看了一會兒，打了個哈欠。

　乍然響起的手機鈴聲，將從睡覺的邊緣拉回來，祝翠西把手機遞過來：“是薔姐。”

　安初虞閉著眼睛接聽：“喂，薔姐。”

　“鏡頭都補拍完了？”

　“提前結束了，跟江導和季老師吃了頓飯。”安初虞順便把江廣陵讓去馮導那里試鏡的事說了一遍。

　沈薔的注意力立馬轉移：“太好了！我就說，江導的人脈不是吹出來的。安初虞，屬于你的時代要來了！”

　安初虞被夸得臉都要紅了：“別別別，你可別捧殺我。對了，薔姐你打電話要跟我說什麼？”

　“我就猜到你這不上網的人還不知道。”沈薔說，“你和季老師上熱搜了。我剛跟他的經紀人聯系上，開了個小會，我們一致決定不打算出手。大部分網友就是湊熱鬧，實際上清楚你們倆沒什麼可能，只有部分營銷號帶節奏，無傷大雅。”

　安初虞無波無瀾：“行，我知道了。”

　祝翠西用平板登上微博一看，果不其然，季老師和虞虞姐同坐一輛車、一起下車進餐廳的時候被拍了。

　評論里沒有太多負面的容，這兩人都是圈里公認的敬業楷模，又一起拍了部電影，聚個餐沒必要大驚小怪。

　祝翠西大致翻了翻，竟然有人跟之前冒出的想法一樣。

　“我剛去百度查了下，季與橖比安初虞大了整整一，可他們看起來好般配啊！影帝就是影帝，通氣度不凡，年紀越大越有魅力。這門親事我同意了！”

　祝翠西關了平板，只想說，這位網友，這門親事你同意也沒用，法律不同意！

　安初虞跟沈薔聊完，想睡會兒覺，閉上眼沒多久就到了小區。

　祝翠西推開車門，要給撐傘，被接了過去：“外面下雨，你別下車了，讓李叔早點送你回家。”

　祝翠西坐了回去：“虞虞姐再見。”

　安初虞拎著包和雨傘進了電梯，又打了個哈欠，捂了捂，轉過準備刷指紋時，未關閉的電梯門進來一個人。

　高大的影籠罩過來，頓時沒了困意。

　席箏頭發和肩上都有融化的雪粒留下來的痕跡，一未散的酒氣，安初虞沒靠近都能聞到。

　“席箏，你喝醉了？”安初虞后退一步，聳了下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