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胤聞言嗅了嗅，空氣的確如婢所言還縈繞著仍未消散的淡淡藥草味。

“相父為何會咳？”

“婢子聽聞是因為大人積勞疾。”

“……”

趙胤故作天真爛漫的笑容差點沒繃住。

積勞疾？！！

這個賀蘭之除了把能夠有機會供他貪污的折子拿出來隨便批兩筆外，還做過其他什麼正事兒嗎？

還積勞疾，勞他個的勞！這是怎樣的厚臉皮才敢說自己積勞疾？！

趙胤忍不住了角，“朕……朕知曉了。朕會提醒相父多注意休息的。”

“謝皇上。”

“行了，不必在這兒候著了，你回去吧。”趙胤正想回臥房，卻看到那侍一臉言又止的委屈模樣，于是又補了一句道，“朕會等相父醒來讓他用膳的。是朕揮退了你，沒讓你在他邊伺候用膳，朕不會讓他怪你的。”

婢一聽此話，立馬叩頭謝恩，盈盈拜倒，“皇上隆恩！婢子多謝皇上！”

趙胤沒再多說話，只是揮了揮手令其退下，隨后邁步再丞相臥房。

賀蘭之看上去是真的累了，伏在書案上枕著胳膊睡得昏昏沉沉的。就算趙胤盯著他的睡看了許久，都沒有毫醒來的跡象。

說實話，趙胤很希賀蘭之能夠一直維持著睡著的模樣。生來那樣一副溫良謙恭的眉眼，卻活生生被那低劣的品給糟蹋了。

如果賀蘭之的品沒有這麼惡劣，野心沒有大到想要攝政奪.權，哪怕他只是個平庸無奇的人，趙胤也愿意讓他安安穩穩地待在相位上一輩子，而不是謀劃如何殺了他。

只可惜沒有如果。

趙胤嘆了口氣，尋了地席上的墊坐于書案旁，取過賀蘭之先前擱置在書案上的折子細細看來。

他敏銳地察覺到，現在賀蘭之大多看的都是近三四十年的奏章，皆是經先帝或先丞相之手批閱的。而自他趙胤登基后的折子，似乎本沒有在他的閱覽范圍之。

想來也是，畢竟那些都是賀蘭之自己批的折子，也無需再看。

可問題是賀蘭之會突發奇想要看這些折子做什麼？

趙胤蹙眉思慮，他無法看賀蘭之這番舉的深意，更加看不賀蘭之究竟又在什麼壞心思。

他托起下盯著伏案沉睡著的賀蘭之，卻不經意間瞥見了那張被他在肘下的寫滿朱字宣紙。

趙胤試圖出那張紙頭，不過未能功。于是趙胤只得作罷地從坐席上站起，躡手躡腳地溜到賀蘭之后，以一種幾乎是從背后整個人環住賀蘭之的方式將雙手撐在桌上，才勉強能看到那張紙上到底寫了什麼。

他似乎還能嗅到賀蘭之那頭順墨發上散發的沁人香氣。

皇帝搖了搖自己的小腦袋，告訴自己相父上有什麼香味不是重點，那張看起來像是謀劃了什麼詭計的紙頭才是重點。

“民生類奏章中，我發覺有很多臣子曾經上奏洪澇災害問題，多發生于春夏季長江中下游部分。過去幾十年做法大多是撥款濟災，最多也只有派人修河堤防洪水。沒有見過要改進排水系統之類的建議，需要筆記一下，日后可以…………”

剩下被賀蘭之的手擋住，無法再繼續看下去。

雖然沒看到多容，但這個筆記似乎是賀蘭之認真思考過寫下的。

趙胤的神有些容。

“唔……”賀蘭之發出一聲低，睫輕微地了，似乎已從睡夢中蘇醒過來。

趙胤聞聲立刻收回手，不聲地坐回書案旁的墊上。

這個賀蘭之，似乎變了不呢。

第二十二章 -不識皇帝真面目

緩緩蘇醒過來的賀蘭之打了個哈欠，了惺忪睡眼后，才悠悠睜開雙目抬頭環視四周的環境。

果然他還在這個古古香的丞相臥房啊……

賀蘭之嘆息一聲，隨后將視線轉回書案上的筆記與奏章，繼續他的學習大業。

…………等等，他好像忽略了書案旁邊坐著的一個很重要的人。

小皇帝什麼時候到他旁邊來的？！！他到底待多久了？！

容不得賀蘭之細想，他便迅速起作揖行禮，“微臣拜見陛下，陛下萬福金安。”

趙胤也站了起來，邁著小步子繞過書案，興沖沖地一頭扎進賀蘭之懷里，把賀蘭之撲了個踉蹌，連連后退三步才穩住形。

“相父不必多禮！”趙胤萌萌的小臉在賀蘭之懷里蹭了蹭，“朕等了相父好久了，相父可算醒了。”

賀蘭之手輕輕地拍了拍小皇帝的后背，在趙胤看不到的地方用另一只手默默捂住自己被萌到了的癡漢臉。

QvQ小皇帝怎麼可以這麼可，他都要正太控了！

“相父了吧？方才已經有人拿來飯菜了，相父趁熱快快吃。”趙胤仰起腦袋，眨著烏溜溜的眼睛一臉純善地看著賀蘭之。

賀蘭之看向懷這個天真萌的小皇帝，“臣謝謝陛下關心。陛下用過午飯了嗎？”

“唔……還沒有。朕下了朝就到相府來了。”

賀蘭之一聽這麼小的孩子為了來看自己，結果到現在還沒吃飯，心頭忍不住就急了，“微臣立刻讓廚子去為皇上做些飯菜來。”

趙胤連忙阻止，“不必了不必了，朕回宮會吃的。”

賀蘭之微微皺起俊眉，“那怎麼行，皇上出胃病怎麼辦？臣得喊人去給陛下多弄些菜來。”

趙胤生怕賀蘭之險歹毒的丞相要給他在飯菜中下藥，“不必如此費心。朕看那婢子奉來的菜肴不，多添一副碗筷即可。”

賀蘭之心中忍不住嘆言這孩子乖巧懂事。畢竟為一個皇帝，居然完全不嫌棄跟臣子吃一樣的飯菜，多難能可貴的節儉神。

跟鋪張浪費的原丞相一對比，賀蘭之就越發覺得小皇帝可極了。

“相父好不好嘛？”

賀蘭之心都快被小皇帝萌化了，“好好好，依陛下的。”

他拗不過趙胤，立刻便讓人多添了一雙碗筷。

在確認賀蘭之眼中并無懷疑之后，趙胤才松開環住對方纖細腰肢的雙手。隨后故作稚地蹬蹬跑到圓桌前，將盛著菜肴的檀木托盤搬到書案上，“相父我們快吃吧快吃吧！”

“微臣多謝陛下，”賀蘭之俯端起書案上的托盤，將其捧回圓桌上，“不過吃飯，還是應該在桌子上吃比較好。”

“不是一樣嗎？”

“不一樣，皇上。”賀蘭之一同請小皇帝坐下，隨即解釋道，“畢竟那是用來讀書的，應當得對知識有敬畏之心。更何況，飯菜湯水若是濺到書上或者奏章上，那理起來可就頭疼了。”

“原來如此。”趙胤挑了挑眉，“那相父怎麼最近開始喜歡吃素菜了呢？”

“多吃蔬菜有利于健康，”賀蘭之夾起一筷素菜放趙胤碗，很認真地教育旁這位乖乖坐著的小正太，“皇上年紀還小，更加要吃蔬菜，這樣才能長高高。”

長高高……

趙胤聽到差點昏厥過去。

賀蘭之這當是在哄幾歲的孩子？！長高高……他怎麼不說乖寶寶舉高高要抱抱？！！

果然，這個相父變得很奇怪。

第二十三章 -自古套路得人心

趙胤覺著賀蘭之變得十分奇怪。

與其說是變得十分奇怪，倒不如說是賀蘭丞相像是變了個人似的。

若是放在以往，以賀蘭之這種的子來看，無論如何都不會說出什麼“對知識應該有敬畏之心”之類的話。

趙胤無法想象這個惡俗的賀蘭之會在讀書前沐浴焚香，將讀書當做是件神圣的事。

雖然他也曾經聽聞過年時期的賀蘭之出口章、文采斐然，不過那也是先帝在世時的久遠事了。自他趙胤登基之后，他就沒見過賀蘭之看出了春宮圖以外的其他書冊。

那被無數讀書人艷羨的汗牛充棟的丞相書房中，早已不知蒙了多素蟫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