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的伙計送來早飯，窩窩頭、小米粥和一碟咸菜。

李綺娘心疼兒，把昨天找掌柜換出來的銅錢拿出一串塞給伙計：“小哥，能借灶間給我用用嗎？閨大病初愈，我想給做點吃食，食材和柴火該怎麼算就怎算，我給錢。”

伙計看看他送上來的早飯：“這吃食怎麼了？掌柜的也吃這個，就你閨不能吃？”

李綺娘點頭：“是啊，我閨嗓子細，吃糧就剌嗓子。”

伙計轉頭去看雪懷......的脖子，吃糧就剌嗓子？還有這事？

雪懷也是剛剛才知道還有吃糧就會剌嗓子的本事。

有錢好辦事，李綺娘借了灶間給兒做吃食，雪懷要幫忙，李綺娘不讓：“你聞不得油煙味，一聞就頭暈，還是在屋里等著吧，阿娘煮給你吃，乖了。”

雪懷對自己的了解又加深幾分，不但吃糧會剌嗓子，聞到油煙味還會頭暈。

怪不好意思的。

雪懷鼻子。

雪懷的早飯是李綺娘蒸的蛋羹，點了幾滴醬油，輕輕糯糯，聞著就香。

“灶間里只有香油，你不吃香油，阿娘沒有找到花椒，榨不了花椒油，你就將就吃著，一會兒出去時買點花椒，阿娘多榨點花椒油給您留著吃。”

李綺娘一邊說，一邊用羹匙舀了蛋羹，吹了吹，喂給兒吃。

雪懷連忙搶過羹匙，舀了一勺遞到李綺娘邊：“阿娘，你吃。”

“你吃吧，阿娘不吃這個，有小米粥呢。”李綺娘連忙避開。

雪懷假裝賭氣，把羹匙放下：“你不吃我也不吃。”

李綺娘心里暖烘烘的，閨長大了，越來越懂事了。

“好，阿娘吃，阿娘吃。”

“張，啊----”雪懷笑嘻嘻地又把一勺蛋羹送到李綺娘邊，這一次李綺娘沒有躲開，由著兒把蛋羹喂進里。

母倆你一口我一口，說說笑笑。

蛋羹真好吃，有人陪著一起吃，真好。

吃完早飯，雪懷搶著收拾碗筷，一邊收拾一邊說：“阿娘，我大病一場，口味好像有點變了。比如您說起香油的時候，我突然想吃的。”

“真的？還有這事？”李綺娘半信半疑，但終究也沒有多想。

收拾完了，李綺娘要按照昨晚的計劃，跟著兒一起出去找房子，雪懷卻改了主意，道：“阿娘，昨天咱們之所以能順順利利離開家，是因為家只有老弱婦孺，除了景，其他人全都不頂用。們攔不住咱們，咱們才能逃出來。可若是其他人也在呢，比如大伯三叔，還有......二老爺。”

雪懷真心不想向昭石爹。

現在是活著的，可是另一個雪懷卻是真的死了，就死在那座破廟里，死在那群流民惡漢手中。

那是一條人命，那個爽利任又有點氣的小姑娘，就那麼死了。

李綺娘一怔，想要開口，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雪懷繼續說道：“二老爺是讀書人，讀書人看重名聲，咱們就這麼跑出來，他的面子上肯定不好看，我猜啊，今天家就該出來找咱們了，要爛在自家鍋里，不聽話的媳婦兒，也要帶回家再收拾。”

李綺娘臉大變，果然是太笨了，還比不上兒想得徹。

“不行，我們不能回去，阿娘和他們拼了！”李綺娘四下去看，這才想起來了，那把祖傳的菜刀早就被定國公的手下收繳了。

現在連菜刀也沒有，怎麼拼命？

“阿娘，您先別急著去拼命，他們那一家子爛人，不值得咱們拼命。我想好了，接下來的這幾天，您就留在客棧里，這里離鑼鼓巷很遠，他們一時半刻找不過來。找房子的事包在我上，我去找。”

雪懷說著，從枕頭下面拿出一裳。

李綺娘看那裳眼，仔細一看，就是這客棧里伙計們穿的布短打。

“這裳哪來的？”李綺娘問道。

“您去灶間做飯的時候，我找掌柜的要來的，舊裳，是伙計們不要的，掌柜的白送我了。”雪懷得意洋洋，其實這裳雖然舊了，可是卻還沒有穿破，并非是伙計們不穿的，甜，一頓馬屁拍下來，掌柜的就把這裳白送給了。

雪懷只有十四歲，量尚未長，加上又是大病初愈，瘦得像塊板。

換上這布短打，把頭發梳小抓髻，配上面黃瘦的小臉蛋，乍看上去，就是個豆芽菜似的小小子。

“你這樣出去，那些人會當你是小孩子，欺負你怎麼辦？”李綺娘還是不放心。

“您就放一百個心在肚子里，大不了咱就不買，他們還能我買？再說了，我今天也就是去看看，了解一下行，真要把房子買下來，也要請您過了眼才行，這是買房，又不是買菜。”

李綺娘雖然還是不放心，可是拗不過兒，只能眼睜睜看著兒晃著弱不風的小板，雄糾糾氣昂昂地走出去。

雪懷起初覺得，們娘倆兒手里的這一百兩銀子，即使買不起獨門獨院，大雜院里的兩間小屋也還是能買下來的。

可是猜錯了。

京城地，不易居。

這六個字道盡京城人民的苦楚，可是用在此時的新京卻還是太過淺。

新京是新京，新的京城。

這里到都是外來人口，這些人或當，或經商，或者就是尋常百姓，更或者是無分文的流民。

這形形的人來到新京，卻有著同一個目的，那就是要在新京安家落戶。

安家落戶不但要有新京的戶籍，更要有新房的房產。

沒有片瓦遮頭何談安家落戶？

新京不是蠻荒之地，沒有無主之地，也沒有無主之房。

買房的人多，賣房的卻，可想而知，房價便自然而然地炒上去了。

去年，昭石從李綺娘這里拿了五百兩銀子，便買下南城鑼鼓巷一座三進的宅子。

現在雪懷手里的這一百兩房子，在新京卻連個灶間也買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