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說過咱們是一家人的啊!妹妹,你那天不是還說一家人不說二家話嘛!怎麼這就趕我們走了啊?”葉千玲拉著面如死灰的阿夜,站在劉寡婦門口大喊大,他們的腳邊,是劉寡婦扔出來的幾件破裳。
“滾,趕給我滾!要死給我出去死,別在屋里給我招晦氣!”劉寡婦斷定阿夜活不了,也就再沒好臉了,“老娘白養了傻子半年,已經仁至義盡了,難不還我給他送終?天底下哪有這個理兒?”
“阿夜可是為了給娘打獵才被大蟲咬了的!娘你怎麼卸磨殺驢呢!要不是您舍不得花銀子給他治,他能這樣嗎?”
兩人吵吵嚷嚷,很快就有村民前來圍觀,大多村民也都知道阿夜傷的事,看著他的面確實不好,就對劉寡婦指指點點起來,“阿夜好歹給你干了半年活,也幫你掙了不錢,眼瞅著就要不行了,居然連塊棺材板都舍不得給人家。”
劉寡婦只要銀子不要面子,阿夜沒法給掙銀子了,哪里還要這面子,掐著腰就跟村民對罵起來,“你們當初一個個兒的不都要把阿夜帶回去認干兒子嗎?不是都說不缺他一雙筷子嗎?這會兒怎麼都當頭烏了?”
有幾個伶俐的人當即回道,“呀!你這劉寡婦怎麼說話呢!阿夜好好的時候,又沒把銀子掙到我們家,全都落你口袋去了,現在不管人家死活,也就你劉寡婦干得出來!哎喲喲,可憐老劉當年死了,連尸首都沒撈上來,用命給你們娘兒倆換了二百兩銀子,讓你們過上了好日子。嘖嘖嘖,我看啊,老劉死得也蹊蹺吶……”
“你、你、你!口噴人,我撓死你!”劉寡婦急眼了,上去就想干架,卻被秋兒一把拉回來。
秋兒可不敢像劉寡婦這樣破罐破摔,跟銅柱的婚事黃了,將來還要嫁人呢,不能把名聲搞臭了,當即便哭得梨花帶雨,“各位鄉親父老,天可憐見,真不是我們母無無義,阿夜哥傷以后,我跟娘煲湯燉的伺候了半個多月,幾乎把家底都掏空了,現在家里連一個銅板都找不出來了,所以這才讓阿夜哥跟玲兒嫂子分家自己想辦法啊,總比跟我們娘兒倆在一起耗死強吧?”
眾人見秋兒一個十四五歲的漂亮姑娘哭得這麼傷心,也有三分相信了,“秋兒說得好像也有理,既然沒救了,多花銀子也是浪費啊。”
葉千玲要的就是這個效果,當即便道,“既然你們都覺得阿夜要死了,阿夜死了,我就要守寡,指不定沒幾天就跟著死,又怎麼我還你八兩銀子呢?我死也死不出八兩銀子還你呀。”
劉寡婦張口就想說,沒關系,阿夜死了我們把你再轉手賣掉就回本了,卻被秋兒攔下,“我們母雖窮,但也不是毫無人味的,當初娶嫂嫂花了八兩銀子,如今既然分家,也就算了,咱們以后兩不相欠。”
劉寡婦氣得直跺腳,秋兒只得在耳邊低聲道,“娘,我將來還要嫁人呢!買賣人口的壞名聲可擔不起!”
劉寡婦一聽,額頭滲出冷汗,是啊,這買葉千玲還能說是救出苦海,再轉賣掉那就是心腸壞了。果真把轉賣了,八兩銀子是回來了,往后在村民面前也別抬頭做人了,劉寡婦自己倒是無所謂,但是投鼠忌,畢竟還有個未嫁在家啊!劉寡婦打碎牙囫圇吞,只得打消了這個念頭。
葉千玲見母倆低聲叨咕,角出一不易察覺的微笑,“兩不相欠,秋兒妹妹此話當真?”
“當著這麼多父老鄉親的面,自然當真。”
“好,那我這就帶阿夜走,是死是活,跟你們都沒有關系了。”
秋兒和劉寡婦像送瘟神似的點頭如搗蒜,齊聲道,“是是是,沒關系了。”
葉千玲也裝出凄凄慘慘戚戚的模樣,扶著阿夜往村子盡頭的樹林里走去,臨走還不忘往劉寡婦頭上扣了頂大帽子,“干娘這是把我們往死里啊!”
村民們唏噓,看著劉寡婦的表也都變了味道,劉寡婦也不免有些心虛,做賊似的拉著秋兒趕忙進門,一邊哄趕著村民,“看啥看,有啥好看的!”
把門重重關上了,才拍了拍口捋直了氣,“總算是把這兩尊瘟神送走了,我就是心疼那八兩銀子。”
秋兒撇,“娘~傻子這半年給咱們賺的遠不止八兩!”
劉寡婦聽著這話,心里稍稍好過了些。
……
小樹林里,人煙罕至。
阿夜不再裝重傷病人,背著葉千玲深一腳淺一腳的往里走著。
“娘子,你也太厲害了!這麼三言兩語就把干娘打發了。”阿夜崇拜的看著葉千玲,滿眼都是小星星,不過轉瞬就又著急起來,“可是咱們現在住哪啊?”
三言兩語?老娘也是費了一番腦筋好不好?葉千玲翻了個白眼。
當初讓阿夜裝傷,不過是想著他半年都沒休息過怪可憐的,沒想到竟然有這麼意想不到的結果,葉千玲其實也是喜出外啊喜出外!
拍了拍阿夜的肩膀,“還記得這片樹林的西頭,有個廢棄的小木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