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靜謐,院墻里的榆葉梅樹枝輕輕晃。
燭里,刀子放下手中的針線,纓兒放下手里的書。
王笑有些困頓,聽著纓兒的讀書聲,也不知何時就支著頭坐在桌前睡著了。
纓兒看著他睡的臉就忍不住笑起來。
“爺困了,今天就不洗臉了,我們扶他到床上去。”對刀子輕聲道。
刀子點點頭,與纓兒一起扶著王笑,將他放躺下。
給他蓋好被子,纓兒又凝視了一眼睡夢中的年,才頗有些不舍地吹了燭火,與刀子走出房間。
“爺今天帶的燒和糖葫蘆可真好吃。”刀子忍不住又碎碎念了一句。
“是啊。”纓兒嘆了一句。
卻覺得今天一整天過得極漫長,還像了什麼似的。
今天,一共只和爺一起呆了兩個時辰呢——小姑娘心里想著。
屋中,王笑睜開眼,轉頭看向窗戶。
月將的靚影映在窗紙上。
過了一會,人影離去。再過了一會,隔壁屋子也靜下來。
王笑起下床,輕手輕腳地出了屋,門路地爬上了院墻,他看著墻下,不由皺了皺眉。
這墻還是這麼高,昨天就扭了腳,今天總不好再跳下去。
他正有些猶豫,卻聽吱呀一聲,對面的院門打開來,花枝探頭出來。
接著,這丑丫頭便搬了條梯子過來,架在院墻下。
梯子很新,顯然是今天剛買的。
王笑下了梯子,向花枝道:“謝謝你。”
花枝顯然不說話,手指了指小姐的屋子。
王笑一進到屋中,便看到唐芊芊笑意的臉。
“你終于來了。”輕聲道。
聲音的,帶著些喜意。
王笑突然覺得這一幕,竟然像是什麼夫什麼婦幽會的場景。
“我今天賺了二百兩。”
這一句開場白之后,年就喋喋不休起來,說來說去無非是說因哪些事花了多銀子,連糖葫蘆的兩文錢也沒。
“現在這里,只有五十六兩三錢。”王笑將小布包放在桌上,嘆了口氣,道:“若不是被大哥借走了一百兩,現在我們就有一百五十六兩三錢……”
唐芊芊聽得極有耐心,臉上笑意更濃,問道:“你地跑來,便是要將這銀子給奴家?”
“對啊,不然呢?”王笑愣了愣。
唐芊芊長長的“嗯”了一聲,拉過王笑的手嗔道:“你是想讓奴家給你當外室麼?嗯?”
外什麼室?王笑嚇了一跳,驚道:“我們不是說好合伙做生意嗎,你不會忘了吧?蜂窩煤……”
“你說過的事,人家怎麼敢忘?”唐芊芊委屈道:“這事人家已經辦妥了。”
王笑吃了一驚:“這麼快辦妥了?怎麼辦的?你有銀子?”
唐芊芊笑道:“你別這麼心急嘛,夜還長,坐過來我們慢慢聊。”
說著,倚在床頭,向王笑招了招手。
“不要。”
唐芊芊只是笑,也不說話。
王笑無奈地嘆了口氣,只好小心翼翼地在床尾坐下來,道:“我能不急麼,沒有錢花我真的很難。”
“嗯?有多難?”唐芊芊一雙眼淚汪汪地看著他,滿是關切。
“呃。”
你能不能不要老是開車——王笑有些惱起來。
唐芊芊捂著笑道:“好啦好啦,奴家依你,說就是了,哼,人家可是為了你這事跑了一天呢。”
“哦。”王笑只好道:“你也辛苦啦。”
“奴家在城里城外一共尋了四個作坊,連著勞力一起盤下的,還讓人去收煤渣,有多收多。”
便娓娓道來,這手筆其實頗大,本以為著王笑會大吃一驚。
沒想到王笑只是淡淡點了點頭,道:“對,最好能把京城所有的煤渣都收下來。這樣我們一旦開始賣,別人想學也學不來。”
唐芊芊深深看了王笑一眼,點頭道:“奴家也是這個意思,另外,今日還依著你的圖紙,讓人了一個煤球試了一試。”
王笑連忙道:“可行?”
“你說的事,那還用問麼?”
“嘿,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王笑忽然眉一皺,自語道:“我們的銀子怕是遠遠不夠用。”
唐芊芊故作委屈地點點頭,道:“人家可是墊進去不銀子呢。”
這樣子便極有些楚楚可憐,王笑只好喃喃道:“我本以為你今天只是問問價格,沒想到你這麼快就盤了來,我這不是趕著過來給你送銀子了嗎?”
唐芊芊道:“人家花了一百多兩,你卻只帶了五十兩。”
“什麼五十兩,我明明帶了五十六兩三錢。”王笑說著,忽然跳起來,驚道:“你花了一百多兩?”
“按你們這的比例算,你一天就投了二三十萬進去?”
你一個搞仙人跳的,這麼有錢?!
唐芊芊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問道:“什麼二三十萬?”
王笑喃喃道:“我是說,你就這麼相信我?直接砸了一百多兩?”
唐芊芊悠悠道:“這麼論起來,你不是更相信人家麼?昨夜就直接將這法給了人家……”
王笑連忙用手一擋,不讓唐芊芊靠過來。
他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這人又想開車。
“我再想辦去弄點銀子。”
唐芊芊忽然用手在眼角了,委屈道:“我們做生意本錢都不太夠,這種時候,你還花幾兩銀子給丫環買禮,嗚嗚嗚。”
王笑翻了個白眼——你能不能別演啊大姐。
“我也給你帶了禮啊。”王笑只好從懷里掏了兩個盒子出來。
“這個是給你的紫毫湖筆,這個是給花枝的菜刀。”
唐芊芊皺了皺鼻子,嗔道:“你剛才報帳分明還買了簪子,給你的丫環了?”
“這個筆是最貴的。”王笑連忙道。
唐芊芊便一笑,聲道:“弄不到銀子便算了,正好本錢一人出了一半,你出主意我出力,我們男同心,其力斷金。”
王笑低頭看去,見眼前的子低著頭,如小媳婦一般。讓人心頭一。
唉,又在演戲了。
“對了,你上次說,我大哥有理由殺我。”王笑忽然道。
“人家都說了是猜的。”
王笑道:“我聽說我娘親是為了生我才難產過世的,你說是不是因為這樣,大哥心里頭有些恨我?”
唐芊芊愣了一愣,輕聲道:“何苦這麼說……”
“今天,有兩次大哥都提起娘親,我覺他很想念。”王笑道。
唐芊芊便嘟囔了一聲:“哪有人因為這樣就殺人的?”
“但或許是各種原因加起來,比如他還欠我一百兩……”
唐芊芊忽然抱了抱王笑。
不是之前那種調戲式的抱,就是一個普通的擁抱,像是一個安。
抱了一會便松開,除了又在王笑臉上了一把,也沒有趁機揩很多油。
兩人又細細談論了一會蜂窩煤生意的事。
之后,趁唐芊芊去把禮收起來的功夫,王笑一溜煙跑出了屋子,飛快地爬上梯子回了王家。
這種覺,像是學生時代約完會,然后爬進宿舍。
王笑其實也不太明白為什麼自己會那麼相信唐芊芊。明明是一個從事仙人跳的騙子,還與殺手黑道這些七八糟的事沾著邊。
還時不時調戲自己。
但反正,就這樣了,五十六兩銀子也已經給出去了。
月中,王笑忽然覺得自己有些。
比如忘了和唐芊芊說張恒的事。
比如忘了問自己要尚公主的事。
比如來了這個時代,還是有很多不習慣。
不習慣有命之憂,不習慣每天明面對那麼多的人。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屬于這個時代。
在這里,有人一頓聚餐就要花二十萬,而有人賣掉了親生兒只得了七千塊。那自己呢?是要等死?還是要爭一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