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柯明軒跟他上床不是為了他的錢,而是為了他的屁。每每想到這個事實,邊老大就覺得心塞塞。
要是能用錢讓柯明軒乖乖躺下給他,花再多他都願意啊——但問題的重點是,柯明軒比他更有錢,和晟的市值高出玖安十倍都不止,就算自己傾家產,估計柯大爺也看不上。
邊以秋走出珠寶店,突然覺得心更塞了,都他媽快心梗死了。
左誠開著車在路邊等他,眼睜睜地看著他家老大笑容滿面地進去,灰頭土臉地出來,腦回路特別清奇地問了句:“忘帶錢了?”
邊以秋真是白眼都懶得翻一個,他覺得以後自己再選保鏢,一定不能只看手,還得測測智商。
左誠問完才看到他手上拎的購袋,當即也覺得自己問了句蠢話,立刻乖乖閉,面無表地打火開車。
車子剛出去十來米,邊老大手裡的電話就響了起來。
他看了看來電,劃開接聽鍵的時候,臉上的表瞬間就緩和下來,出一個標準的邊式笑容。
“阮總,不好意思,吃完早餐又睡了個回籠覺,忘記回你電話了。”
左誠從後視鏡裡看了眼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的邊以秋,心想老大編瞎話的功力是越來越深厚了,張就來,連個稿子都不帶打的。
“怎麼會呢?誰能比你更吸引我?”
“嗯?今天不行,我得回大宅一趟。”
“明天可以。”
“行,那你早上來俱樂部接我。”
邊以秋發誓他答應阮傑新年跟他出遊的時候是真心誠意的,絕對沒想過要放他鴿子,但有時候事的發展真的不是人力能夠控制。
回煦園待了兩個小時,梅夫人還是一如既往的溫優雅,收到禮很開心,一邊讓人幫把項鍊戴上,一邊告訴邊以秋,以後不能再這麼破費。
邊以秋說:“好東西就是要戴在合適的人上才能顯出它的價值來。”
“就你會說話。”梅夫人笑笑,忙著下人端水果拿點心,又親自沏了上好的凰單樅,“前兩天蓁蓁送過來的,據說是宋代老名叢,聞著有子細銳的芝蘭香,味道不錯,嘗嘗。”
再好的茶到了邊以秋裡也跟外頭賣的含茶飲料沒什麼區別,端起杯子一飲而盡,品茶整得跟喝酒一樣豪爽,作太快也沒聞到什麼蘭花香,倒是咽下去之後咂磨出點回甜來。
“誒,是好喝。”
梅夫人臉上的笑容拉大了些:“我給你裝點出來,一會兒你帶回去喝。”
“不用了,葉蓁送給你的,你就留著,我真想喝回頭再跟要。”
葉蓁是梅夫人的遠房侄,當初要沒有這層關係,人家還真不一定會放棄PWC的高管職位加玖安。所以那些八卦報紙寫葉蓁是為了他才回國,簡直就是胡說八道。
晚上就他和梅夫人兩人用餐,菜卻做了七八道,一眼去全是他喜歡吃的。
邊以秋風捲殘雲吃了個肚兒圓,席間梅夫人問他公司最近是不是遇到什麼麻煩?邊以秋說沒有,都是小問題,你別擔心。梅夫人點點頭,說有什麼事需要幫忙一定要說,別自己扛著,九爺不在了,我們就是最親的人。
邊以秋聽著這話很有點容,笑著說:“我知道了,真有搞不定的,一定跟您開口。”
梅夫人滿意地給他夾了一筷子清蒸虹鱒:“多吃點。”
吃完飯又坐著喝了兩巡茶,邊以秋才起告辭。梅夫人送他到大門口,看著流線型車穩穩進如墨夜。
車子開出大宅,拐上山道,邊以秋回頭看了一眼,梅夫人那件米白披肩在夜風裡翩然翻飛,格外引人注目。
邊以秋腦子裡突然閃過一幅塵封已久,遙遠得像是上輩子的畫面,仿佛在很多很多年以前,也有這麼一個人,站在門口,目送著他離開。
但奇怪的是,不管他怎麼努力,都無法還原出那個人模糊的五來。
邊以秋皺了皺眉,略有些疲倦地靠在座椅上。山道彎曲,路燈昏黃,遠綿延的山漸漸起了一層邊。邁赫強大的減震系統加上左誠高超的開車技,讓他在幾乎覺不到的輕微搖晃中很快墜夢鄉。
夢裡他回到了小時候,真的是很小很小的時候,打著赤腳跑過被太曬得暖烘烘的石板路,左手提著一雙破破爛爛的布鞋,右手拎著一隻塑膠小桶,裡頭裝著幾條剛剛在河邊捉來的小魚,興高采烈地朝前奔去。桶裡的魚兒驚慌失措翻騰掙扎,濺出來的水花灑了一路,在夕斜照下,發出熠熠的。
四五歲的孩子尚不知愁,家裡窮得叮噹響也還是能笑能鬧,邊跑邊滋滋地想,桶裡的魚兒是要煎來吃呢還是煮來吃?
石板路的盡頭,是一個舊式大雜院,仄狹窄的院子裡住了十幾戶人家,嘈雜喧囂煙薰火燎,為了多住兩個人,連過道都被用來砌了爐灶。
他手靈活地穿過烏煙瘴氣的院子,奔向最裡頭那間小屋,破敗門板發出吱嘎一聲響,他在天邊將落未落的那抹橙黃餘暉中,看到一個穿米白服的人背對著他站在灶臺前。
許是聽到了門口的靜,那個人轉過來,溫地他:“小秋。”
邊以秋的眼睛睜大再睜大,想要看清楚那個人的樣子,可不知道為什麼,兩人之間像是隔了一層見不到不著的紗,他走不過去,也看不真切。他只能停在門口,與那個米白的影遙遙相,像是近在咫尺,又仿佛遠在天涯。最後,連那個影也開始變得氤氳模糊,漸漸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裡。
“小秋。”
車子一個急剎,邊以秋陡然從夢中驚醒。窗外車流如織,人聲鼎沸,年末最後一天,群結隊的倒數大軍湧上街頭,讓原本就不順暢的城市通更是瀕臨癱瘓。
兩個打扮時髦的年輕孩手拉著手嘻嘻哈哈從車前跑過去,要不是左誠剎車踩得快,這倆估計現在已經是車下殘缺不全的。
左誠為了避開那兩個孩,往旁邊猛打了一記方向盤,哐的一聲撞到另一輛車上,那個車主搖下車窗,大概是想開罵,但看了看邊以秋這輛車的LOGO,沒敢出聲,只能對著跑遠的兩個罪魁禍首吼了一句:“不要命了啊!”
終歸是個不大不小的車禍,對方的車被撞得不輕,賠償是免不了的。好在這裡離名人不算遠,步行也就十幾分鐘的事兒,邊以秋不想留下來等警,下車說要走過去。
左誠當然不幹,誰他媽知道今天這人山人海裡有沒有對手埋下的冷槍,越是人多的地方越不能鬆懈,這種時候堅決不能讓老大離開自己的視線。
“行了,就這麼點距離能出什麼事,我正好困了,吹吹風醒瞌睡。”邊以秋說完抬腳就走,左誠本能地想要跟上,卻被那個車主拽住了胳膊,等他涉幾句再回頭,邊以秋已經融進人中,連個影子都看不到了。
主幹道旁邊就是星河廣場,巨大的LED螢幕正在播放新年特輯,喜氣洋洋的音樂和彩繽紛的畫面將整個天地渲染得熱熱鬧鬧,隆冬凜冽的風裡都帶著冰糖葫蘆的甜味兒。
邊以秋循著那甜味兒看過去,還真見到有個老人家舉著一大串冰糖葫蘆在賣。他往前走了兩步,想起自己的皮夾好像留在車上了,現在上一錢都沒有。
他了,頗有點不捨地嘀咕了兩個字:“算了。”然後轉了個,打算繼續回俱樂部,卻在回頭的一剎那,敏地發現尾碼著兩個尾。
大概是沒想到他會突然往前又突然轉,儘管那兩人已經非常迅速地做出反應,佯裝路人進人群,卻依然讓邊以秋嗅到了不同尋常的危險味道。
左誠那個烏,還真讓他說中了,看來今天這場“車禍”不是個意外,有人算準了他的路線,在這兒等著他呢。
他將上的風攏了攏,故意將自己暴在對方的視線之中,裝作什麼都沒發生,不不慢地朝廣場後面走過去,將喧囂的人聲一點點隔離在後。
廣場後兩百米之外,是一大片很有Z市特的城中村,八十年代的老建築,樓與樓之間隔著條不寬不窄的巷子,常年散發著一垃圾車的腐臭味兒。
市政府已經將這片區域做了規劃,據說要建一個國際金融中心,現在這些老居民樓裡的住戶都搬得差不多了,很多房子都空著,一眼去,零星亮著幾盞燈,都離巷子口很遠。
邊以秋把人往這邊引,也是不想在廣場上造民眾的恐慌和誤傷,自己的份不乾不淨,再把條子招來就麻煩了。
那兩人追過來,沒見到邊以秋的影,盯著黑黢黢的巷子不敢往裡走。
一個說:“我明明看到他跑進來了,怎麼突然不見了?”
一個說:“除非他會形,不然就一定還在巷子裡。”
第二個說完,從後腰出搶來,抬手將同伴拽到後,一馬當先踏進巷子。
後面那人見他進去,自然也不能認慫,跟著掏出槍擺好隨時狙殺的姿勢,一步步走進去。
兩人還沒走幾步,突然一記淩厲側踢從天而降破空襲來,狠戾踹上前面那人的頸側脈,魁梧的幾乎整個離地飛起來往後撞去。
因為巷子太窄,後面的人無躲避,被砸了個正著,倉促之中擋開同伴的抬手開槍,可食指還沒來得及扣扳機,手腕就被邊以秋一個迴旋踢卸了力道。槍把手飛出去,落邊以秋手裡,一聲低啞槍響悶在消音裡傳出來,雖然影響了擊度,但子彈依然準確無誤地沒了那人的大。
所有的作在幾秒鐘完,迅猛狠準,一氣呵,毫不拖泥帶水。
那人捂著鮮淋漓的大跪倒在地,仰頭看邊以秋的眼神像是看一個怪。
邊以秋瞅都沒瞅他一眼,視線落在那個頸脈遭重擊昏迷過去的傢伙上,確定他一時半會兒醒不了,才懶洋洋地把目調回來。
“這麼菜也學人玩跟蹤?回去告訴你老闆,下回派兩個厲害點的來,不然我多沒就。”
說完撿起另一把槍揣兜裡,毫不客氣地將兩把武都據為己有,晃晃悠悠走了。
“中國不能非法持有槍支彈藥,你這兩把槍,得公啊。”
邊以秋剛走出巷道,後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他都差點炸起來,要不是這聲音實在過於悉,恐怕他會二話不說朝聲音來源的方向再開一槍。
他站在原地回過頭,在幾乎跟黑夜融為一的線中努力辨認了半天,才看到巷子旁邊的牆上好整以暇地靠著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