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要出遊，自然要全家打扮得鮮亮麗、整整齊齊。

檀同知想要陞，可勁兒地想促這樁事，提前就安排周氏為兒們量裁，又給裁鋪子加錢，務必要按時付新。

裁上門，檀悠悠也收到去主院選料、量尺寸的通知。問梅姨娘：「不是說咱們可以不去嗎？不去也有新服？」

梅姨娘笑得勉強：「這是你爹的心意，去吧。」

檀悠悠托著腮盯著梅姨娘看了片刻，突地手捧住梅姨娘的臉，說道：「姨娘別怕。」

梅姨娘這些天心很不好，又吃不下，眼見著是瘦了，被檀悠悠乎乎的小手這麼一捧，突然之間就想流淚。

「你這傻孩子，我有什麼可怕的？」梅姨娘深吸一口氣，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姨娘只是病著，有些憔悴罷了。」

檀悠悠沖眼睛：「不怕，不怕，大家都說我看起來是個有福氣的人，那我就一定有福氣。姨娘快些好起來。」

「你快去吧，別大家久等。」梅姨娘打發走檀悠悠，掙扎著坐起來繼續抄佛經。

主院里歡聲笑語，錢姨娘的笑聲尤為突出：「這匹茜羅紗好看，正好給咱們四小姐做子……」

檀如意的聲音不大不小，卻剛好可以住錢姨娘：「四妹妹長相艷麗，再穿這紅彤彤的茜，看起來太張揚，不合適。」

錢姨娘惱了：「依著三小姐說，這茜適合誰？」

檀如意道：「當然是……」

檀悠悠恰好在這個時候走進去，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見檀如意指著道：「當然是五妹妹最合適！長得可純凈，什麼都得住，配上這茜，就像年畫上的娃娃似的，誰看了都能喜歡！」

「我不，不是，我……」檀悠悠反對的話再三被打斷，人也被拉過來扯過去，懵頭懵腦之間，所有最鮮艷、最好看的料在上披掛了一遍。

再茫茫然之間，檀如意和裁已經拍板確定：「五小姐人才果然出眾，這些都得住，一團可，就給做這幾件吧！」

錢姨娘氣得鼻孔冒煙，四小姐檀如慧幽怨地看了檀悠悠一眼，垂下睫一臉委屈。

崔姨娘訕笑著，六小姐檀如玉把帕子摳了又摳，低著頭選了兩匹彩淡雅的料。

趁著裁給六小姐量尺寸，檀悠悠終於了口氣：「太太，三姐姐，這不合適，人家不知道，還以為我才是主角呢。萬一讓人覺得我輕狂不懂事，還不是給咱家抹黑。」

的話夠直白，也很在理。

周氏難得正眼看，認真地道：「悠悠說得對，這幾個的料，還給如意做。」

「啊？我不適合這些！」檀如意了出來，可隨即又住了口，小聲道：「是，我聽娘安排。」

檀悠悠也不挑剔，將眾人挑剩的料隨意撿了兩樣就算了卻差事。

檀如意道：「太素了，我再給你添一套首飾！」

「如意！」周氏語氣里難得帶了幾分警告。

檀如意立時蔫了，低著頭到角落裡悶著不出聲。

裁告退，眾人也跟著離去。

半途，錢姨娘把檀悠悠住，上下打量著，酸溜溜地道：「五小姐看著憨厚，其實最懂得討好太太和老爺。閑時也教你四姐姐些本事，別吃獨食。」

檀悠悠點點頭就走，只聽錢姨娘在後低聲道：「五小姐，小心三小姐把你賣了！別出了事才怪姨娘沒提醒你。」

檀悠悠沒任何反應，柳枝倒是被嚇著了：「小姐，咱們趕把這些事說給姨娘聽啊。」

檀悠悠挑眉：「告訴姨娘做什麼？嚇？讓更加擔心？病得更厲害？」

「那怎麼辦？」柳枝是真的很急。

檀悠悠淡定得很：「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來的這幾年看得很清楚，檀同知，算是世上最為冷酷自私自我的那種男人。

若不與他前途衝突，自然什麼都好，溫慈；若與他前途衝突，什麼都可以舍下。

這已經不是後院的事，而是關係整個檀家前途命運的事。

現在的局勢很清楚，檀同知和梁知府已是不死不休，這一步萬萬不能退、不能讓。

為什麼所有兒都要盛裝打扮出行，自然是這個不合適，就推另一個上。

梅姨娘大概是早就看清楚這一點，才會生病吧。

至於，自有的主張。

不鬥，並不意味著是傻子。

回到左院，梅姨娘和檀悠悠都默契地沒提起主院的事，而是一個繼續養病，一個繼續鼓搗吃的。

轉眼便到了初八日，天公作，頭天還是雨綿綿，早上起來已是晴空萬里。

剛用過早飯，管事就來催：「馬車已經備好，請姨娘和五小姐往前頭去呢。」

檀悠悠穿了一淺綠，梳的雙丫髻，髮髻上了兩把流蘇小金釵，系掌寬的藍腰帶。

若只看著，是正常這個年齡段孩子的裝扮，若是看臉，嬰兒、小鹿眼忽閃閃、漉漉，一臉呆萌，說只有十二三歲也有人信。

檀如意看到這模樣便皺了眉頭，才想評論，就被周氏推進了馬車。

檀悠悠只當什麼都沒看見，樂呵呵地給周氏行禮，再一看檀如玉和檀如慧，不由得樂了。

這兩位的心思全在上了，那天做新裳挑選的料一樣沒上，穿的全是自己另外準備的。

檀如慧穿的還是茜紅的，檀如意沒說錯，果然妖艷得不像十五六歲的姑娘。

檀如玉則穿了一孔雀綠的，顯得宛若冰雕玉琢，也是個亭亭玉立的小人兒。

「既然到齊了，那就走吧。」周氏並不肯管小妾庶們的小心思，一聲令下，全家一起趕赴萬佛寺。

檀同知在秋城也算數得著的人，故而檀家眷才到萬佛寺，就被知客迎去了早就備好的舍。

班伯府的眷早就到了，雙方見面免不了一通寒暄。

檀如意表現得很沉穩，對著班家眷談笑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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