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賤人在胡說些什麼！”云氏怒道：“怕不是想名分想瘋了！”

衡玉道：“大娘子莫急，既是經了衙門，是真是假，只需查看婚書便可查證。”

子平靜自袖中取出一：“婚書就在此。”

“可否一看？”

“自然。”子神不卑不，將婚書到吉吉手中，遞給衡玉。

衡玉在衙門任畫師之職，自然對婚書極為悉，是真是假，一看便知。

“如何？”孟老夫人問。

“祖母，婚書屬實，只是其上男方姓名戶籍，皆非曹觀亭原名原籍。”

大盛朝立朝不久，便于各設下衙門，且《律疏》中的《戶婚律》極大完善了婚姻之制，凡結親者，必要到衙門上戶籍文書，經查驗屬實，方會在婚書上蓋印。

那麼，曹觀亭必然是偽造了戶籍文書，騙過、或是收買了幽州當地的衙門。

“我沒有！”曹觀亭下意識地否認，“什麼婚書，我一概不知！”

至此時，他心中最后一僥幸也沒有了，本以為可以外室之事揭過的麻煩，當下顯然是行不通了!

蓮娘看著這一幕，十指指甲嵌掌心。

該流的眼淚來京師的路上已經流干了，從起初那些人找上門時的不可置信到細思之下察覺到蛛馬跡，再到接現實——

如今再看著這個甚至連承認的勇氣都沒有的男人，除了恨，心底更多的竟是嫌惡。

中意他時，怎麼看都是好的，仿佛這個人上有。

如今清醒過來，才看清竟不過只是一坨爛泥而已，原來昔日他上的，不過是腦子里進的水太多晃了眼！

衡玉看著曹觀亭，提醒道：“有無此事不是曹郎君說了算的，是否同這位娘子過親，其家中人等及周遭鄰舍百姓皆可作證，至于婚書真假，更是只需前往幽州衙門查看存留即可證實。”

“夠了！錯了便要認！”云氏呵斥了還要開口的兒子，“本想讓你出去游學友，開闊眼界，同人請教學問……誰知你竟是打著這樣的幌子，在外面做下了如此荒唐之事！”

“母親！”曹觀亭惱加。

當初他在幽州認識了蓮娘，母親也是知道的。

蓮娘及其父親蘇先生心高，斷無可能做妾，更不至于為人外室，他起初為了接近蓮娘，只有撒了謊說自己一心讀書至今未娶。

又因他在幽州之地有些曹家族中子弟幫忙遮掩，這謊便越撒越多，直到蓮娘家中主提及親事，他騎虎難下，不得已唯有偽造了戶籍文書。

他將此事告知母親，母親對他說，先拿婚書哄著便是，待往后有了孩子，他高中之后，再告訴蓮娘真相，到那時將人接進家中為妾，蓮娘不答應也得答應了——人有了孩子，心便被栓了，哪里還有什麼傲氣心？

他不想辜負蓮娘，而母親想要孫子……

可誰知吉家竟在兩千里外的幽州暗中盯上了他，將此事捅破至此！

“大娘子當真想要訓斥管教令郎，并不在于此時。”衡玉拿著那封婚書，直截了當地吩咐道：“吉吉，報吧。”

“是！”

報？

云氏大驚失聲：“報什麼？！”

此等家事，有甚可報的！

“《戶婚律》中有明言，有妻更娶妻者，徒一年。若欺妄而娶者，徒一年半。”衡玉像一冊行走的律疏，公事公辦地科普道：“偽造戶籍文書，則罪加一等。”

曹觀亭聞言一瞬間面上褪盡。

云氏也慌了神：“這……都是一家人，怎至于為了此等小事鬧到府去？親家老夫人，您一貫是最顧及大局的，當知此事是家事，又是家丑……真鬧開了，阿寧和吉家面上又豈會彩？阿寧既是曹家媳婦，與觀亭那便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

“錯了。”衡玉糾正道：“有妻更娶者，各離之，便是說親事作廢之意。令郎自坐牢服刑，我家阿姐則回吉家，自此兩不相干，并無一損俱損之理。”

說來有些疑。

為何這種時候對方還默認家阿姐還會要這種爛男人？陪他一同榮損？

究竟是什麼給了這位大娘子堪稱智障般的錯覺？——又是自古以來為子的境麼？

“阿寧！”曹觀亭慌張地道：“我知道，自親來我有許多地方對不住你，更不該酒醉時對你手……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他說著，忽地抬手打了自己兩記響亮的耳。

吉家幾人聞言皆變了臉。

衡玉神也冷了冷。

這畜生竟還手打過阿姐！

阿姐從未說過！

偏那自掘墳墓的貨還有臉求道：“阿寧，你我到底夫妻一場，何必非要將事做絕……我發誓日后定會百倍彌補你！你若當真不想留在曹家，我也可以同你和離！保全兩家面！日后吉家有需要，我定竭力相助！”

這一刻，他再也不覺得被吉家“辱”是什麼大事了，與他的功名前程相比較，其它的本不值一提！

寧玉沒說話，只微微笑了笑。

可真是個傻子。

既能送他坐牢，婚事就此作廢，誰還要同他和離啊。

笑意溫婉如同看待癡傻之人一般帶些同，落在曹觀亭眼中卻可怖至極。

此時吉吉再次得了衡玉示意，已轉往廳外去。

“攔住！快攔住！”云氏急得站起來。

幾名丫鬟婆子一擁而上，卻被吉吉一把掙開，有兩名婆子甚至被甩出數步遠。

小丫鬟以不可抵擋之勢出門檻，一路勢如破竹。

飛狗跳間，被吉吉一腳踹翻在地的曹府管家急聲道：“關門，去關大門！”

“是！”

“管家……”

“如何！”

“沒攔住……”

“蠢貨！不是讓你們去關大門嗎！”

“小的們關了……”

“結果大門被卸了！”

卸一扇還不夠，兩扇都給他們卸了，兩扇大門此時躺在地上，仍舊還閂得不可分……

早聽說吉家二姑娘在外流落數年后，帶回來了一個天生怪力的胖丫鬟，今日算是見識到了傳言非虛！

廳中，聽說沒能攔住那去報的丫鬟，云氏干脆對著孟老夫人哭了起來：“老夫人，此事可大可小，咱們都是為人父母長輩的，誰家孩子有不犯錯的？”

喻氏聽得險些嘔出來。

孩子？

犯錯？

這他娘的是犯法好不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