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禮的手來時, 林溫下意識有點僵，腰部是敏地帶，這和把背來背去有些不同。

　但周禮很快放開, 又立刻退后一步，行為既紳士又守禮，于是林溫沒多別扭，適應良好。

　時間張，林溫腳剛落地，接著道：“我剛才整理出來了一些東西, 不能放家里讓他們看見，你幫我收走吧。”

　這種“危機況”周禮是第一次到，他除了詫異還覺得好笑，看林溫一副正經嚴肅如臨大敵的樣子，他反而有種說不上來的心上的放松。

　“行，拿過來吧。”他連問都不多問。

　林溫單腳跳：“我藏臥室里了。”

　周禮連忙將人拽住, 手剛要扶住腰，在到的前一刻，他及時改扶手臂，就像之前那樣把架到了臥室。

　進臥室，林溫打開柜, 又挪開一堆用來遮擋的, 從里面挖出兩袋東西。

　“就這些。”以防萬一父母比周禮先到，林溫提心吊膽地把這些都先塞柜了。

　林溫一開始其實沒想到找周禮。

　收拾東西的時候第一個念頭是要把這些都扔了，等全部裝袋后才想起自己的現狀——

　本沒辦法在短時間順利來回六樓。

　腦筋急轉。

　家里肯定不能藏, 臺也一目了然, 隔壁沒住戶, 或者可以掛隔壁門上假裝是他們的, 但父母肯定會問一聲隔壁住了誰，什麼時候搬來的，這太容易被穿，因為父母跟小區里的不老人們相識。

　眼看時間近，林溫心念電轉，忽然就想到了家這幾天的“常客”。

　幸好周禮就在附近，也有時間趕過來。

　林溫把東西塞出去，立刻趕人：“快走，我爸媽馬上就到了。”

　“好好好。”周禮勾著笑配合，走到門口時又被林溫住。

　“等等，還有拐杖。”

　“拐杖也帶走？”

　林溫“嗯嗯”點頭。

　周禮皺眉：“你要瞞著你爸媽？”

　周禮太聰明，一下就察了的小九九。林溫沒時間多說，點著頭又催他快帶著東西撤。

　周禮肅著臉下樓，上車后他沒開走，坐車里抱了會兒胳膊，他看向一旁的塑料袋。

　超市袋子明，東西掩不住，沒什麼私在這里頭。

　周禮把塑料袋解開，先看見幾包醒目的冷凍半品，又看見好幾瓶江小白和其他牌子的小瓶裝酒。

　涉獵還廣泛……

　其中一瓶江小白已經開封，容量剩一半，周禮拿出來晃兩晃，猜這應該是被林溫擺在電視柜上的那瓶，他給的。

　另一只塑料袋里是專治腳傷的藥，周禮看到這，眉頭皺得更。

　顯然這些全是林溫的“違||品”，連拐杖和藥都被，看來這只瘸兔子待會兒是準備殘志堅去演戲。

　沒幾分鐘，周禮看到一對老夫婦從出租車上下來，走進五棟單元樓。他手上轉了幾下手機，然后點開屏幕。

　林溫父母年紀大，走兩三層樓沒什麼問題，走六層樓還是很費力，所以林溫提前收到了父母上樓的消息，開著門等了一會兒才將人等到。

　消息是周禮發來的手機短信，言簡意賅：“有兩位老人上樓了，不知道是不是你父母，你提前做好準備。”

　林溫看完，剛朝門口蹦出幾步，又來短信。

　“你爸媽準備待幾天？你這腳能裝幾分鐘？”

　“……”

　周禮用詞準，直擊要害掐人命脈，林溫到了打擊，也清楚要一直逞強的話是逞不下去的。

　“想個借口讓你爸媽回去，或者你自己躲出來，你可以跟他們說你臨時要出差，想好了說一聲，我上樓接你。”

　這是周禮給發的最后一條短信。

　林溫父母這趟就拎了一只小行李包，一前一后扶著樓梯扶手走到五樓半時，抬頭就看見了林溫守在門口。

　父母出笑：“溫溫！”

　林溫沒上前迎，站在門口開心人：“爸媽！”

　等父母幾步走到門口，林溫才去接他們的行李，扶著他們坐下換鞋，再和他們一道往里。

　雙腳正常行走，強歡笑，痛直沖天靈蓋。

　父母先去洗手間，林溫坐在沙發上，痛苦地皺起臉。緩了一會兒，才開口問：“你們怎麼突然過來了？”

　林母先洗完手出來，說：“我們也是昨晚才想著過來的，給你個驚喜不好啊？”

　茶幾上已經擺好茶飲和水果，林溫讓母親吃一點東西。

　“好啊，但是你們提前說的話，我可以去高鐵站接你們。”

　“你又沒車，要你接做什麼，還多浪費一趟打車錢。”林母道。

　“你們是打車過來的吧？”

　“是啊，直接在高鐵站里打得車。”

　林溫放下心。

　家條件普通，普通家庭在吃喝上會舍得花錢，但在打車這類事上卻始終覺得是浪費錢。

　“你們要過來也不用趕這麼早的車，”林溫給母親倒杯茶，說，“我看你氣不太好，是不是起太早了？”

　林母還沒開口，那頭林父正好走出衛生間，說道：“你媽哪里是起太早，這幾天本就沒怎麼睡。”

　“你瞎說什麼。”林母瞪丈夫。

　林父對林溫道：“你也勸勸你媽，讓你媽睡個安穩覺。”

　林溫心里約有答案，但還是問母親：“怎麼了媽，為什麼睡不著？”

　林母又沒好氣地瞪一眼丈夫，才握住林溫的手，疼地說：“你不是說你分手了，我就是擔心你，你說你要是一個人哭怎麼辦，不好好吃飯睡覺怎麼行。多人失走不出影，一會兒抑郁了一會兒自殺了，哎喲——我這一想到，心里就噗噗跳，怕你有個萬一。”

　林溫彎起，溫溫說：“那你看我現在像不像沒吃好睡好？”

　林母林溫的臉，笑著說：“隔著手機到底看不真，還是要親自來看看你我才放心。看來你這幾天過得不錯，還是白白的，臉還紅撲撲的。”

　臉紅其實是因為忍著疼……

　林溫哄了一會兒父母，很快把二老都哄高興了。

　林父坐下喝茶看電視，林母依照舊例，一會兒在客廳，一會兒去臥室瞅瞅，拉著林溫過去說：“你柜有點，是不是工作太忙沒時間收拾？”

　——其實是剛才藏完東西沒來得及善后。

　又扯過床上的被子指給看：“別懶用這種小玩意兒，還是要用線起來最好，被芯不會瞎跑，比這種防扣牢多了。而且這種防扣帶這麼長的針，萬一哪天掉了，扎到你上怎麼辦？”

　——其實是前幾天剛洗過被套，腳傷突然，不想帶傷被子，所以臨時啟用了防扣。

　林母又要拉去閣樓，林溫深呼吸，頑強地跟了上去，下樓時后背已經滲汗。

　林母的最后一站是廚房。

　“我看你冰箱里新鮮菜都沒了呀，怎麼只剩些水果了？是菜剛好吃完了，還是你這幾天一直吃外面的東西？”

　一個謊話得用千萬個謊話來圓。

　林溫從收到周禮的短信后就一直在踟躕，舍不得父母，又萬分自責讓父母這把年紀了還要趕來趕去。

　但總比讓父母心疼好。

　此刻天靈蓋都在吶喊撐不住了。

　“其實我待會兒要出差了，所以就沒買新鮮菜。”林溫撒謊。

　林母一愣：“出差？你之前沒說呀，怎麼這麼突然？”

　“我有跟你說過啊，我們假期后幾天要做項目，要去外面出趟差。”林溫道。

　林母失落：“噢，早知道我就提前跟你說一聲了，那這趟不是白來了。”

　林溫忍著不舍，問母親：“是我沒說清楚。那你們是在這里玩幾天，還是一會兒就回去了？”

　林母很快又打起神：“來都來了，我還要跟你爸在這兒跟幾個老朋友聚聚。你就出你的差吧，不用管我們。”

　“……”

　沒辦法，林溫回房收拾“出差”的行李，算著時間給周禮回了一條短信。

　沒多久，有人輕叩大門。

　“誰呀？”林母離大門近，走過去把門打開，看見門外站著的高個帥小伙，愣了一下。

　“阿姨您好，我是林溫的朋友，過來接一塊兒去機場。”周禮溫和地說。

　“噢噢。”周禮的個子快接近門高了，林母仰著頭，上下打量人。

　林溫拎著旅行包一步一步走向大門，周禮不聲地瞧著著。

　林父林母送到門口，林溫轉說：“那我就下去啦，你們快把門關上，現在已經有蚊子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路上當心點。”林母又抬頭笑著問周禮，“你什麼呀？”

　周禮含笑答：“我周禮，禮貌的禮。”

　“小周啊，今天你們趕時間，下次你過來一定進來坐坐啊。”

　“阿姨您客氣了。”

　“那你路上開慢點兒啊，要當心。”

　周禮隨和道：“好的，您放心。”

　林溫父母不會送林溫下樓，因為上下一趟樓對他們來說到底有些吃力。

　林溫又催一遍讓母親關門防蚊子，林母這才把門關上。

　門一關，林溫立刻垮下臉，扶住周禮手臂。

　周禮又一次皺眉：“很疼？”

　林溫直點頭。

　周禮也懶得再跟講什麼紳士距離，彎了下腰，他招呼也不打，一把將人打橫抱起。

　林溫驚住，低低地了一聲。

　雙腳突然騰空嚇到了，也不防周禮會來這麼一下。

　但即使被嚇到，林溫還是沒忘記一門之隔的父母，很快把呼喊了回去。

　“我先帶你去醫院。”周禮低頭看了一眼，然后大步下樓。

　林溫不敢摟他脖子，只敢搭著他肩膀。到了底樓，林溫心跳漸漸平復，對周禮說：“你先放我下來，我怕我爸媽在臺上看著，我先自己走。”

　周禮了手。

　林溫抬眸看向他：“周禮？”

　周禮將人放下，說：“你在這兒站著。”

　走出兩步，他又回頭警告：“站著別。”

　周禮面嚴肅冷峻，林溫覺得遠勝過那天度假，他被迫坐上袁雪的車時的表。

　林溫很看到周禮冷臉，一時被唬住，等周禮將車開到樓道門口，才回過神。

　副駕正對大門，周禮把車門推開，只有兩步路，樓上再怎麼探頭探腦也看不到這個位置。林溫看了眼駕駛座上沒正眼看的周禮，抿了下，自己跳上了車。

　林溫家地段好，附近配套設施齊全，最近一家醫院開車過去只要五六分鐘。

　醫院門診大樓附近沒停車位，周禮先把車停在門診大樓門口。

　林溫以為周禮會扶進去，誰知周禮繞到副駕，又二話不說將打橫抱了起來。

　醫院人來人往，林溫又沒真的缺胳膊斷，忍不住紅著臉推他：“我自己能走，你放我下來吧。”

　周禮不冷不熱來了句：“你還是折騰吧，節省點時間。”

　周禮抱著人，徑直走到候診椅前面才把人放下，叮囑：“我先去停車，你手機上先掛個號，別瞎跑。”

　林溫張著，愣愣地看著人走出門診大樓，才掏出手機。

　掛號的時候還在想，周禮冷下臉的樣子確實嚇人，難怪袁雪不敢招惹他。

　醫院的大停車場離門診大樓很遠，步行需要十分鐘，周禮停好車匆匆趕回，走進大樓，一眼就看見林溫坐在椅子上，低著頭握著手機。

　周圍人來去匆匆，一個人安安靜靜。

　周禮緩下步，慢慢走過去說：“掛完號了？去幾樓？”

　林溫抬頭：“三樓骨科。”

　周禮又去抱，這回提前說：“我先抱你上去，待會兒再給你找張椅。”

　林溫本來想拒絕了，聽他這麼一說，就沒把人推開。

　周禮將人打橫抱起，跟著一群人在電梯口等。

　林溫將臉朝向周禮口，既不想太近，又不想出臉。

　周禮看向自己懷中，扯了下角道：“怎麼，嫌丟臉？要是落個殘疾你臉上有？你在你親爹媽面前逞什麼能！”

　林溫憋了會兒，實在憋不住。

　“你知道什麼！”

　“那你說！”

　“我媽要是知道我傷，能一直胡思想，失眠好幾個月，還會在這呆著一直陪著我。”

　“就這？”

　林溫沒好氣：“以前放學我摔傷膝蓋，我媽帶我去醫院做了全套檢查，之后整夜整夜失眠，生怕我再有什麼意外，每天都接送我上下學。可我的膝蓋只不過是淤青了！”

　這只是其中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例子。

　再比如，林溫小學時候跟同學一道吃了頓路邊的油炸火腸和里脊，回家后腸胃不適拉了肚子，母親一問，如實代，那一晚母親睡不著，守了一整夜。

　第二天，母親就自己買回了一袋香腸和里脊，親自做給吃，也勒令以后不準買零食。

　林溫母親對自己的生死不太看重，知道自己的年齡正走向死亡。

　但格外看重林溫的生死，因為林溫還小，的年齡才走向明。

　所以關心林溫的飲食，總是提醒林溫注意人安全，杜絕掉一切危急林溫健康以及生命的患。

　林母脆弱敏，一點小事就能讓傷懷憂思，更別說這次是林溫傷筋骨，要是讓林母知道，后果應該天崩地裂。

　兩人就這麼爭執了一路，從電梯外到電梯里，吸引了若干雙陌生目。

　周禮還不忘避著人，一心二用不讓林溫被其他人撞到。

　林溫卻被周禮得早忘記了自己的場景。

　周禮向來都是“和悅”，至在林溫面前是這樣的形象。這是他第一次在林溫面前撕下了一點完外。

　林溫向來也是溫和，好說話，沒脾氣，這回算是頭一次面紅耳赤跟人“爭吵”。

　兩人爭到了三樓骨科，周禮小心將人放到座椅上，往腦袋了一記。

　“行了行了，小心你管。”

　林溫深呼吸。

　周禮忍俊不，終于算是哄了一句：“我去給你找椅，要不要吃點什麼，順便給你帶來。”

　林溫吃不下，垂著眸說：“不要。”

　周禮離開前又叮囑：“別再走。”

　周禮很快把椅找來，沒給林溫買吃的，但給帶了一瓶水。

　難得“大聲”跟他“吵”了一回，嗓子應該不適應，需要潤一潤。

　林溫果然乖乖喝了水，又挪到了椅上。

　腳傷那天原本也考慮過在醫院租一把椅，可是椅不能上下樓，家空地小也轉不開，實在沒拐杖方便，所以就沒去租。

　現在坐上椅，舒服不，在診室外等了幾個號，終于到，周禮推著進去。

　醫生檢查過后直皺眉，再三代林溫接下來一段時間不能再下地，這種傷可大可小，休養是關鍵。

　周禮在旁問了一遍注意事項，記下后他推著林溫出來，又在一樓藥房重新配了些藥。

　已經到正午，猛烈起來。

　周禮推著椅朝停車場走，林溫抬手遮在額頭。

　大約上午這批看診結束，這時間路上來往車輛增多，保安努力維持通，車還是太，前進緩慢。

　兩人避讓到邊上，路太窄椅又過不去。周禮見林溫耳朵已經曬紅，他把椅扶手往下，子翹起。

　“坐好。”

　“呀……”林溫扶穩。

　周禮把椅轉向草坪，先打預防針：“別跟我說教。”

　翹上臺階后，他推著人往草坪上走，過了擁路段他再把椅推下去，重回到平整大路。

　“……”林溫全程閉。

　走了十多分鐘，終于回到車上，林溫坐進副駕，周禮把椅收進后備箱。

　“先去我家吃午飯。”周禮回車上后直接對林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