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點不到。
窗外的鳥兒就開始活躍,比它們的聲更煩人的,還有十分有規律的門鈴聲。
門鈴從第一次響起之後,據對門的鄰居觀察,差不多兩分鍾後就會再響一次,孜孜不倦,又顯得來拜訪的人格外地有耐心。
房間裡的人把自己從頭到腳用被子蒙起來,呼呼大睡。睡著睡著,臥室的門悄無聲息地被打開,黑白相間的大狗猛地躥上床,扯著主人的被子往自己的狗上蒙。
接著,床上被迫出腦袋的人像是不堪其擾地睜開了眼睛。
鳥聲、門鈴聲,還夾雜著邊幾聲嗚咽的狗聲。
這要還能繼續睡,除非他已經死了。
棠星終於慢吞吞爬坐了起來,手被睡得七八糟的頭髮,才踩著拖鞋不不願地下床。
床上的狗子也立刻跟了出來。
他知道門外是誰,因為今天是十月六號,他所謂的親生父母來接他回“家”的日子。
棠星沒心沒肺地長到現在,去年年底爸爸因車禍過世之後,他就一直獨自生活,沒想離年就還有兩個月了,突然又蹦出來個親生父母。
這還要從前段時間的日報新聞說起。
一位資深護士在久病不起之際,向記者坦言自己曾犯過一個關乎到職業守的錯誤,似乎搞錯了兩個孩子的編號。
十八年前在醫院工作的時候,剛好趕上兩個孕婦同時生產,一切都照著流程進行,兩邊幾乎同時生下孩子,和另外一個護士負責給孩子簡單清洗之後會給他們戴上編號。變故就是其中一個產婦突然大出,和一起的護士被安排去幫忙,等護士自己清理完兩個孩子之後,才發現分不清是誰的孩子了。
無法確定是否真的抱錯了,但在當時,很怕會因此而被責備甚至可能會失去工作,所以沒有說。這件事困擾了很多年,導致的和神狀態都不大好。
其實單說抱錯了孩子一事,本不會引起這麼大的社會效應,關鍵在於,護士直接說了其中一家就是D城的孟家——最近幾年靠著新專利技穎而出的孟氏企業。
今年更是風頭無兩。
社會輿論的推下,孟耀東才帶著兒子孟雲舟去做了個DNA檢測,他本來還想打臉大家,孟雲舟絕對是他的兒子,不可能有錯。
只是結果出來後,被打臉的是他自己。
之後哪怕他再不喜歡,也得接自己的親生兒子回來。
輿論是把雙刃劍,再加上家裡老母親殷殷切切希親孫子能認祖歸宗,所以孟耀東只能不不願地認回棠星。
但忽然又來了個爹,還是十分不願的爹,棠星也不願的。
上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孟耀東和老婆董棉一起來的,剛進房間掃了一眼,孟耀東眼裡那種不加掩飾的嫌棄就惹惱了棠星。
他那個表好像看到的是垃圾場一樣,棠星:我只是還沒來得及好好打掃下衛生而已。
但回還是要回的,棠星之前一直想給老棠弄個面的墓地,只是當他去問了價,嗬,真面起來,比他家這小破房子都值錢好幾倍。
他回去的要求就是孟耀東他們要給老棠遷墓地。
總之第一次見面除了談條件,沒什麼親可言,就連看起來脾氣很好的董棉、棠星有緣的媽媽,他也生不起想要親近的意思。
門鈴再一次響起來,棠星走出臥室,他養的狗子正盯著門口的方向,亦步亦趨搖著尾跟在主人側,棠星它的腦袋,給它的碗裡倒了些狗糧。
這才慢條斯理地去開門。
打開門,看到門外站著一個人時,不由愣了下。
來的不是孟家夫婦,而是和棠星一樣大,那個被抱錯了的男孩子。
雖然他上穿著令棠星看一眼就覺得不自在的高定西裝,把扣子扣到領口,渾都著一嚴謹,一非人的氣息。
這人比自己要高幾公分的樣子,說實話,被人俯視的覺不太好。
但不妨礙,棠星在對方的臉上,找到了老棠的些許影子。
對方的眸偏深,清雋俊雅的面孔介於年和青年之間,面部線條流暢完,每一個細節仿佛都無可挑剔。
棠星覺得他可以直接去當明星了。
也只在這個時候,他才覺得緣真是個神奇的東西,好像老棠的孩子就該長這個樣子才對。
兩個人四目相對,都沉默著。
比沉默更令人尷尬的是,棠星絞盡腦半天想打破這種局面卻失敗了。
對方的眼睛先了下,然後朝著棠星出了手。
“很高興見到你,我是孟雲舟。”聲音溫溫和和。
在和他正式見面之前,棠星還是設想過這個畫面的。
他這個混了十幾年的貧民突然變富二代,他個人還表示不是高興的,更何況在富貴人家過了十幾年,忽然變了普通孩子,還父母都不在的孤兒孟雲舟呢。
老話講由儉奢易,由奢儉……難啊。
不過看孟耀東和董棉的態度,很喜歡孟雲舟,應該不會有把人掃地出門的想法。
再說孟家呀,別說多養一個兒子了,十個八個也不會有問題。
只是現在,棠星拿不準的是眼前人的態度,這種面上的友好……是真的嗎?
“我棠星。”
棠星慢半拍地出手,有些同:“其實你不歡迎的話,也沒關系的,我可以理解。”
孟雲舟:“……”
孟雲舟反省自己的表大概過於正經了,才讓對方產生誤會,於是控制表給了棠星一個標準的八齒的微笑:“我是真的歡迎你。”
棠星依舊猜不,選擇放棄。
他讓開了些位置,讓孟雲舟進來:“我還沒有收拾行李,可能要麻煩你等一下。”
孟雲舟淡定道:“不急,你慢慢收拾,我剛好理點事。”
棠星這才注意到,他手裡還拿著個筆電。
孟雲舟站在門口,彎腰準備找拖鞋換上,棠星回頭看他:“不用換,隨便造,等會兒有人打掃。”
棠星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他一會兒,很意外沒有在他臉上看到和孟耀東類似的表。
“好,”孟雲舟走進屋子,在沙發上坐下來,他將手裡的筆記本電腦放在曲起的長上,打開電腦,片刻後他微微皺眉。
棠星剛把櫃裡的服拿出來,就覺門口多了個人,他轉頭過去:“怎麼了?想喝水吃東西的話,自便,我這裡很隨意。”
“不是,”孟雲舟語氣溫和,“你這裡有wifi嗎?”
棠星點頭,邊收東西邊回答他:“你連那個502的網,碼是全拚,我也不知道。”
孟雲舟:“……”有點頭疼。
他這裡有個文件急著要發出去,本來想開熱點,發現這裡數據連接信號也不是很好。
問完了棠星之後,孟雲舟在繼續問一遍和自食其力之間,選擇重新回到沙發上坐下,雖然不太道德,他用了點小工“看”到了棠星家wifi的碼。
看到碼後。
孟雲舟:“……”
全拚。
我也不知道。
原來是這個意思。
孟雲舟一時間覺得自己的心有點複雜,他認為正常人是絕對不會用這樣的碼的。
孟雲舟繼續低頭做自己的事,耳邊傳來細小的靜,他微微抬頭,又和狗窩裡的狗四目相對。
這狗不太爭氣,立馬把腦袋了回去,但是過一會兒,又悄悄把腦袋轉過來盯著孟雲舟看。
孟雲舟又看它一眼,狗居然抖了抖。
孟雲舟思考片刻,起佯裝往廚房的方向走,一看他離開,狗立刻從狗窩裡跑出來,衝進棠星的房間去了。
棠星:“日!我剛疊好的服你又給我弄了!”
孟雲舟:“……”
他應該沒有看錯,那狗的品種應該是阿拉斯加,但是很奇怪為什麼膽子會小這個樣子。
棠星收拾好後,提著自己的行李回到客廳裡,孟雲舟看他一眼,收了自己的筆電,然後準備接過他的行李。
孟雲舟語氣有些遲疑:“你……就這點東西?”
棠星本就沒打算在孟家待多久,“已經不了。”
孟雲舟出手接過他的行李,棠星也意外了下,不過沒跟他客氣,兩人準備出門前,孟雲舟回頭看蹲在棠星後的狗。
孟雲舟問道:“你的狗……不帶嗎?”
棠星說:“不帶了,我朋友要來這住段時間,他會幫著看的。”
孟雲舟沒有糾結:“那你朋友還好的。”幫打掃衛生還幫帶狗。
離開前,棠星鎖好門,將一把鑰匙在了門口的地毯下面,然後拍拍手,跟著孟雲舟離開。
要回孟家坐車還有點時間,棠星本來猶豫著要不要跟孟雲舟來個短暫的深流,但發現對方又在看筆電,看起來很忙的樣子。
當然他懷疑純粹是為了不跟自己說話,而裝出來的。
棠星沒有糾結,靠在後座上就掏出手機玩。
電話響了,他接起來,對面人的聲音有些大,在一側的孟雲舟聽來,甚至可以說是刺耳了。
“棠星星!”對面的人吼道:“你不留下來照顧我就算了,你還留了隻狗讓我照顧!”
孟雲舟:“……”收回之前那句話。
他的朋友……有點可憐。
棠星把手機拿遠了點說:“我這不是怕你一個人寂寞嗎?”
對面的人慢慢冷靜下來了:“你家wifi碼說一下,這移信號真瘠薄差。”
棠星說:“連502那個,碼是全拚:我也不知道。”
孟雲舟的視線還留在筆電屏幕上,但是注意力不在上面的報表上,他聽著棠星宛若複讀機一般的回答,表忽地變得悠閑了起來。
對面又說了句什麼,就聽棠星說:“我這不是就跟你說著呢嗎?碼是全拚,我也不知道。”
對面瞬間又炸了:“你自己家wifi你不知道碼,你在逗我?”
棠星卻毫不見生氣:“畢爺,碼是‘我也不知道’的全拚。”
畢瀾言:“……”
畢瀾言:“你這什麼鬼碼,一般人誰能聽明白!”
棠星扭頭看了側的孟雲舟一眼,目裡多了幾分欣賞:“誰說的,只能說明畢爺你腦子不太會轉彎,我跟別人一講人家就聽明白了啊。”
孟雲舟擰了下眉頭:“……”有點糾結。
該不該坦白呢,其實自己當時也沒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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