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蘇原本以為就算是發燒睡一覺也就能好了，結果還是太高估了自己的素質——早上被冷醒的時候，才發現自己上的溫度比昨天更甚，燙得嚇人。

渾由而外的覺到寒冷，即便是裹上被子也沒有改善的跡象，阮蘇又從櫃裏翻出了冬天蓋的厚被子，整個人在被子裏一團。

想起昨天晚上沒有來得及打完的電話，又有了一點神，從床頭櫃上過手機，微微抖著解鎖，想象中關懷備至的消息並沒有如期而至——界麵幹淨得可以讓非常清楚地看見屏幕中央偌大的“5:37”。

巨大的失落砸得口莫名鈍痛，生理上的不適和孤獨一人的小委屈讓覺更加難了，腦袋昏昏沉沉的，好像什麽都在腦子裏轉了一圈，紛紛擾擾的，又好像什麽也沒有。下意識點開那個安靜的聊天框，消息還停留在昨天晚上發的“我不舒服，先睡了”那裏，此後再無消息。

阮蘇突然有些煩躁起來，想要摔東西的衝湧上心頭，然而緒一激，頭就疼得更厲害了。

溫熱的順著眼角落，模糊了視線。阮蘇用力地閉了閉眼，再睜開眼，已是長睫潤。撥通了池景辰的號碼，過了好一會兒才被接通。

深深吸一口氣，“池——”

“我現在很忙，待會再說。”

男人低了聲音，語氣裏著極力忍耐的不悅。

池景辰很用這種語氣和說話，阮蘇被劈頭蓋臉一頓訓得心下一空，“我——”

“嘟——嘟。”

“…哦。”

電話掛斷很久後，阮蘇依然保持著剛才的姿勢，屏幕漸漸熄滅，黑的屏幕上反出年輕人發怔的麵容，長睫低垂，看不清眼裏的緒。

像是有一團巨大霧霾纏繞在口，每一次的呼吸都覺得艱難。

阮蘇抿著，發狠似的用力咬著下，刺痛後腥味瞬間彌漫了口腔，卻也讓阮蘇清醒了許多。把手機扔在了一旁，帶著賭氣意味，手機從床上滾落在地板上，發出沉悶的撞聲。

手機孤零零的躺在地板上，床上的人也很安靜。

＊

阮蘇是被醒的。

還沒睜開眼就有一淡淡的香氣悠悠縈繞在鼻尖，勾得肚子唱起了空城計。前一天晚上也沒吃東西，現在胃刺痛刺痛的，唯一覺好轉的就是好像沒有那麽冷了。

坐起，了額頭，到一片退燒，本該在地板上呆著的手機此時也出現在床頭櫃上，屏幕已經碎裂的不樣子。剛從睡夢中醒來，腦子還有點懵。

這是…池景辰回來了？

可是這個時候他不是應該在Z市拍戲嗎？所以他是聽到發燒了就趕了回來嗎？

這樣一想，一直糾結難過的事好像也都有了解釋。心頭爬上的小歡喜，掀開被子，穿上拖鞋，順著香氣走到客廳，客廳的茶幾上一碗黑米粥正散發著香氣，白的霧氣騰騰升起。

阮蘇沒忍住，蹲在茶幾旁小口小口地喝了起來。黑米糯，微甜，空的胃漸漸變得暖融融的，刺痛也減弱了不。一口氣喝得見了底，覺神也一點點回到了上。

池景辰不許吃糖，平常時喝粥想要加糖更是不允許，沒想到今天竟然破例加了糖。

阮蘇剛站起就聽見門口有靜，趿著拖鞋小跑過去，“你回來啦！”

“……”

耿樂樂兩隻手都拎滿了袋子，好不容易頂開門就看見阮蘇飛撲過來，不由得一愣：“你病這麽快就好啦？”

阮蘇臉上的笑容在看見耿樂樂時瞬間凝滯，“樂…樂樂？你怎麽來了？”

耿樂樂低頭換鞋，沒注意到表的變化，“我怎麽了？不能來啊？我要是不來，你怕是要燒傻了。”

昨天和阮蘇聊天，沒聊多久阮蘇就說好冷要去睡覺，耿樂樂以為就是小問題，沒多想。結果給阮蘇發消息，接近一天都沒回，打電話也沒人接。怕出什麽事，直接就趕了過來，按半天門鈴沒人開門。無意間一靠，門給開了。

阮蘇竟然忘了關好門！這個事不比來的時候，發現阮蘇的臉頰燒得通紅更嚇人。

耿樂樂想起來就後怕，把手中的紙袋子放在茶幾上，“你也真是，門都不關好，萬一有什麽事——”餘看見茶幾上空了的瓷碗，“哎，這粥你喝完了啊？我還想著太燙了待會再你。”

耿樂樂的話一串接一串的，阮蘇剛醒，腦子裏還都是一團漿糊，但是聽出了一個問題：“這粥是你做的？”

“差不多吧，我點的。”耿樂樂挨個把紙袋打開，從裏麵取出來幾個打包盒，挨個擺在茶幾上，幸福地癱在沙發上：“你還不，要不要吃點炸？”

阮蘇就沒聽清後麵說了什麽，隻聽見了前麵那句，怔怔道：“糖是你加的，所以他沒回來……”

也沒有發消息。

“你一個人在那嘀咕什麽呢？”耿樂樂朝喊道：“快過來啊，你不是很喜歡炸的嘛？”

阮蘇走過去，在旁邊坐下，耿樂樂遞給炸，沒接：“我不想吃，你吃吧。”

聞言，耿樂樂放下了手中的炸，了張紙手，然後看向，“說說吧，怎麽回事？一個人發燒了在家裏，還沒吃藥，你是不是想等池景辰過段時間回來看見一個傻子？”

阮蘇搖搖頭：“沒有，我也不知道會這麽嚴重，先開始就是有一點點發熱，我以為睡一覺能好了。”

耿樂樂對阮蘇的“自我認識”已經無語了，“那你告訴池景辰了沒？他回不回來看你？在他回來之前我陪著你，反正我酒吧也不要我心，反倒是你這狀況真不讓人省心。”

耿樂樂家是開公司的，讀編劇專業也隻是為了混個學位證書，正好還能阮蘇繼續讀一個學校一起玩。畢業之後就拿著家裏給的錢開著酒吧，雇了個專門的人打理，也不需要做什麽。

阮蘇眼睫了，彎了彎：“他很忙，還是別打擾他了。”

“不要告訴我你們沒視頻。”耿樂樂翻了個白眼，瞥見阮蘇眼底的失落，像是知道了什麽，猛地一拍沙發：“不是吧？你告訴他了他還沒反應？！沒有跟你發消息關心一下嗎？”

阮蘇沒說話，算是變相默認了。

“臥槽，這特麽也太——”耿樂樂氣得口，“他能有多忙啊？國家領導人嗎他是！”

耿樂樂深吸一口氣，冷靜下來問：“什麽時候跟他說的？”

“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說了，現在還沒消息？”耿樂樂是個暴脾氣，揪著一個抱枕就是一頓捶。又是揪又是罵的，五表極為富。

看見這個樣子，本來心還有點低落的阮蘇突然就覺得心好了不，瞬間破涕為笑。“好了啦，別生氣了。我都沒怎麽樣，你可快放過我家抱枕吧。”

耿樂樂恨鐵不鋼地看：“都這個樣子了，你還想著你家抱枕！這是池景辰買的吧，我就要捶！”說著，又掄起了拳頭，下手毫不客氣：“這麽對我們蘇蘇小仙，就應該錘他的狗頭！”

阮蘇“噗嗤”一下笑了，抬手理了理頭發：“好了好了，你別生氣嘛~說不定他是真的忙，張導素來嚴格，池景辰忙也是正常。他對工作有多認真負責別人不知道，我是知道的。”

阮蘇搖著的胳膊替池景辰說好話，耿樂樂靠在沙發上突然就不說話了，阮蘇以為是被說了，結果下一秒，耿樂樂“騰”站起來——

“不行！”

阮蘇：“？”

耿樂樂居高臨下地睨著，“他忙，不回消息，咱們也不是閑的。”

“啊？”

人一大波浪，紅微勾：“不就是不回消息嗎，咱們也可以。”

＊

“醞釀一下緒啊，馬上就開始了。”張立指著劇本上標紅的地方，“這是綰妤黑化的一個轉折點，也是這前半部分的高。佳樂，你一定要把綰妤當時心裏的悲痛絕和憎恨表現出來。”

“好的，張導，我醞釀一下。”周佳樂握著道劍柄，眼眶微微泛著紅，緒已經有些進了狀態。

池景辰也拿著劇本，把自己代角裏。

眼淚順著猩紅的眼角落，浸被染紅了的白。

風很大，很冷，卻不及心裏更冷。

手持著長劍站在正殿前，妖冶的順著劍緩緩匯聚在地麵。不遠男人穿過刀劍影駕馬而來，再然後的一切都如同做夢——父親和母親先後因為保護死在了軍之手，從小就跟在邊的宮也死於刀劍無眼，被男人的下屬押著跪在地上，地磚的寒意一點點沁骨髓，連帶著渾都是涼的。

俊男人緩緩走到麵前，一青一如初見，卻早已是人非。

曾經生活過的皇宮如今滿目瘡痍，疼的父母也徹底不在了，綰妤不知道這個世間還有什麽值得留念的。

男人看著的眸幽深不明，視線在臉頰的一痕上停了幾秒：“怎麽弄的？”

綰妤死死地盯著他，目眥裂：“是你啊，是你啊！哥哥告訴我的時候我怎麽也不相信，沒想到…還真是你……”輕笑一聲，淚從眼眶落，聲音漸漸嘶啞：“我父皇母妃待你不薄，你為什——”

不遠猝然響起一陣歡快的手機鈴聲，周佳樂一頓，聲音戛然而止，也打破了此時的氣氛。

張立的臉瞬間難看起來，現場一片寂靜，手機鈴聲在此刻顯得格外刺耳。所有人的目都看向小陳——抱著的服，那是池景辰的服。

小陳也是沒想到，連忙從池景辰的外套裏拿出手機，屏幕上跳著的名字讓他有些為難地看向池景辰：“辰哥，是…蘇——”

池景辰額角青筋突突直跳，接過手機，這場戲很考驗緒掌握，所有人好不容易進了狀態，卻因為一個電話被打破了。

張導的表很難看，其他的工作人員也都著他，他自己好不容易進狀態被打破就算了，現在是所有人一大早起來的努力被浪費。來電顯示讓池景辰的怒火更甚，但還是抵了抵牙：“我現在很忙，待會再說。”

即便低了聲音也聽得出他此刻的生氣，小陳戰戰兢兢地站在一旁接過手機，張立見狀也沒有再說什麽，畢竟池景辰工作兢兢業業，現在這樣的事也不是故意。

張立拍了拍掌：“好了，調整一下，我們繼續。”

其他人如夢初醒，紛紛應和著各自準備。

“辰哥，你剛剛那幾場戲發揮的太好了，你能教教我嗎？”池景辰剛坐下，沈曼嬈就拿著兩杯咖啡過來了，很是自然地在他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那是小陳坐著等時的椅子，池景辰瞥了一眼，沈曼嬈心下一喜，把手中的咖啡遞過去一杯，聲音膩得齁人：“辰哥你也累了，喝杯咖啡吧？”

池景辰沒接，沈曼嬈有些尷尬地笑著，小陳連忙上前打圓場：“謝謝曼嬈姐。”

沈曼嬈臉上的表這才自然點，彎了彎：“不客氣。”

重新調整好緒，使自己的笑容看上去更加勾人，把抹外麵的薄紗外往下拽了拽，抬手扇了扇風：“今天還熱。對了辰哥，我聽說咱們酒店頂層的旋轉餐廳味道很不錯，你晚上有時間一起吃飯嗎？”悄然靠近，半個都靠在了池景辰的上，聲音：“我想向你請教一下拍戲的技巧…”

瑩白的雙峰若若現，小陳嚇得立馬閉上了眼睛，躲得遠遠的。

池景辰聞言，抬眸意味不明地睨著，眸幽深，明明是大太下，沈曼嬈卻覺周發寒，渾都僵住了。

男人猝然站起，沈曼嬈沒準備，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好在扶住了小桌子。

池景辰嗤笑一聲，居高臨下地睥睨著的狼狽，角噙著笑，說出的話卻是令沈曼嬈如至冰窖——

“晚餐就別吃了吧，長胖了我怕王總藏不住你啊。”

沈曼嬈瞳孔倏地一震，臉瞬間慘白，神惶恐起來，“你、你……”

池景辰看似漫不經心地踢了踢腳邊的小石子，不不慢：“不過聽說王總的夫人很厲害，你多吃點也好扛得住。”

他這話裏的意思太明顯不過了，這邊氣氛僵，另一邊很快有人注意到了，沈曼嬈連忙收斂好臉上的表，故作鎮定地走了。但是步伐中還是著些許匆忙和慌。

池景辰抬了抬眼皮，看向一旁裝蘑菇的小陳：“手機。”

小陳連忙把手機拿給他，池景辰也沒著急解鎖，看著漆黑的屏幕垂著眼睫不知道在想什麽。

為了還原原著和畫麵自然，那場戲應該是在大雨來臨之前的沉天下拍攝的。據天氣預報，本來下個星期才會有大暴雨，這幾天都是大太燦爛天氣。結果今天一早就烏雲湧，雷聲滾滾，是要下大雨的征兆。

天時有了，此時不拍，更待何時？

張立臨時拍板今天要把這場戲也拍了，眾人才休息了兩三個小時又被他給了起來。平常時那個時間還都在化妝，今天意外，池景辰忘了關掉手機靜音，誰知道剛好就在拍戲時響了。

要真說起來，本不能怪阮蘇。

小陳悄悄瞄著池景辰，抖著膽子說：“辰哥，你要不要給蘇蘇姐打個電話啊，其實不怪，是我忘了確認有沒有靜音。”池景辰依然沒有說話，小陳咬了咬牙，悲壯道：“辰哥，要不你扣我工資吧！我保證下次這種事肯定不會再犯了！”

池景辰雖然沒說話，卻撥通了阮蘇的號碼。

小陳剛鬆口氣，手機裏就傳出機械聲冷冰冰的聲音：“您好，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池景辰的眸陡然深了，表很是滲人。

小陳打了個哆嗦，小心翼翼道：“說不定是蘇蘇姐手機…沒電了，辰哥要不你待會再打？”

池景辰麵無表：“就在家。”

在家裏怎麽可能沒電關機……

小陳默默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