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娘娘早上起來時候，覺得渾都不太得勁。

慵懶地躺在雕花床上，手撥了撥并蓮冰帳幔，細微的影從隙里鉆進來，照得帳幔波粼粼，好似一彎春水。

幾乎是剛一，外面就傳來夏草清甜的嗓音：“娘娘醒了剛備了一碗冰糖銀耳甜湯，好給娘娘潤潤口。”

淑妃娘娘輕輕“嗯”了一嗓子，夏草就麻利地伺候起來。

跟另外一名守夜的大宮春雨一起輕緩掀開帳幔，等娘娘瞇起的眼適應了外面的景，才把最后一層紗簾打起。

春雨是個幾個大宮里年紀最長的，也最是心，見一張綺麗的芙蓉面面若春花，便知昨夜里是累著了，這會兒指不定不太舒坦呢。

“已經備了玫瑰香湯，娘娘一會兒去芳年殿舒坦舒坦，也好解解乏。”輕快地說。

說話的功夫，夏草已經把扶了起來。

冰錦被輕輕從上下來，出白玉一般瑩潤的小巧肩膀。

銀紅的肚兜上繡著鴛鴦戲水，松松圍住不盈一握的纖腰，一頭漆黑的長發隨意鋪在上，便是宮瞧見這桃李綻放的樣子，也總忍不住臉紅。

淑妃娘娘輕聲笑笑，的嗓子聽得人心里頭直。

“看我有什麼好臉紅的。”出青蔥的食指，輕輕在夏草尖細的小臉上了一把。

夏草臉更紅了，忙取了早就薰好的蠶中，伺候穿上。

“娘娘忒戲弄人。”

雖是淑妃娘娘邊一等一的面人，到底年紀卻不大，今年也不過就剛滿十六，還是個清秀貌的小姑娘呢。

淑妃娘娘下了床，又去了一把春雨的的臉，暢快笑了兩聲。

這日子真是舒坦。

今日春雨給備了一件碧玉青竹廣袖長衫，腰間一條滿繡的山河圖，把窈窕的段襯了個十十。

待會兒要沐浴，春雨便沒給梳太復雜的高髻，簡單挽了個墮馬髻，再配一支紅寶石喜鵲登枝金簪，便把這長信宮里一等得意人伺候得麗不可方。

景玉宮里是規矩多，淑妃娘娘也忒是挑剔，便就是這樣，也照樣有群的小宮人想往這里進。

景玉宮規矩大卻閑事，淑妃娘娘挑剔卻不難伺候，相反，只要高興了，手里頭松得很，一準能宮們各個喜笑開。

淑妃娘娘端坐在妝臺前，先是被伺候著用竹鹽漱了口，又用金銀花膏凈面，這才往臉上輕輕拍了一層珍珠玉。

“早膳小廚房備了水晶蝦餃、蟹小籠、什錦煎餃和炸醬面，”春雨幫又上了些面脂，輕聲細語道，“想著娘娘今日沒什麼胃口，奴婢自作主張多了一碗玉竹老鴨湯，最是能滋補養。”

淑妃娘娘輕輕頷首：“你辦事，我是一貫放心的。”

說話的功夫，景玉宮的大姑姑謝蘭悄沒聲息進來，湊在淑妃娘娘耳邊小聲嘀咕一句：“那邊有些不好了。”

淑妃娘娘著茶碗的手頓了頓，隨即便把碗放回桌上，輕輕巧巧起了：“今日恐怕要忙，秋云和冬雪趕把早膳備好，我這就去用。”

夏草忙過來托起的手，扶著往送爽閣行去。

夏日里炎熱，淑妃娘娘又貴，多半都要在荷花池邊上的送爽閣用膳。便是被涼爽清風徐徐吹拂，也沒什麼好胃口，勉強用些清單油的小點，好歹沒著自己。

膳房和小廚房每日變著花樣伺候，生怕一個不滿意吹枕頭風，陛下知道要挨板子的。

送爽閣這會兒已經擺了滿當當一桌子早膳，各甜咸小點林林總總便有六七樣，再配上百合紅棗小米粥、湯小餛飩和玉竹老鴨湯，剛好湊了十道菜。

送爽閣門口已經等了兩個大宮人，一個高高瘦瘦面容姣好，一個滿面和氣憨態可掬，人瞧了就甜到心里去。

“娘娘萬福。”兩個人異口同聲給行了禮。

淑妃娘娘輕輕一揮手，原本伺候的夏草和春雨便退了下去，換秋云和冬雪過來伺候。

邊一個大姑姑，兩個管事姑姑，四名大宮，各個都是伶俐人，沒有一個拿不出手的。

大姑姑謝蘭打小伺候，把當親生乖乖那般疼，見慵懶靠坐在椅上怎麼都不得勁，不由微微皺起眉頭。

“陛下也是，怎麼就不知道心疼人呢。”謝蘭輕輕幫了僵的腰，里頭還要埋怨。

這也就是在景玉宮里，出去可是極有分寸的。

淑妃娘娘瞇起一雙勾人的丹眼，紅微微勾起一個弧度，十分嫵來了一句：“這樣才是極好的，旁人怕是還求不來呢。”

雖然上不太舒服，也很疲乏，不過回味起昨晚酣暢淋漓的顛鸞倒，又莫名心好起來。

要說進宮有什麼好，模樣英俊又不常來煩的皇帝陛下最是滿意。

當然，晚上的那些花俏事也是極為快活的，兩個人都不是扭子，每每折騰起來就沒有不爽利的。

謝蘭掃了一眼旁邊臉紅似火的宮

們，輕聲嗔怪：“娘娘怎麼能說這樣的話。”

淑妃娘娘沖吐了吐舌頭，起玉筷開始用早膳。

原本胃口不大，也就這一兩年努力鍛煉一番，才好能多吃些味珍饈。

便是這樣，早上也不過是幾個零零碎碎的珍點，一小碗鴨湯就打發了，用再多便要胃疼。

瑯琊謝氏嫡出的姑娘，從小都是極為嚴厲教導出來的。一行一都是極為優雅的，端看用膳那細嚼慢咽的姿態，都得仿佛仕圖。

是真的，累也是真的累。

因著吃的不多，也不過就兩盞茶的工夫就吃飽了，心里惦記著左臨鸞宮事，只得匆匆又趕去沐浴。

剩下的席面都賞了宮們，們也跟著解解饞。

淑妃娘娘一向對手下人極為大方，就看四個大宮人那一穿戴，都不輸好些淑選侍，甚至比們在宮里頭更有臉面。

芳年殿位于景玉宮正殿后，打住進來后陛下命尚宮局特地給造的，引了后山玉泉山的泉水，沐浴起來特別養神。

湯池里面已經備好了玫瑰花瓣和澤蘭花，聞起來就是一陣馨香，很是沁人心脾。

謝蘭屏退眾人，親自伺候沐浴，幫把裳都下來，扶著走進湯匙里。

氤氳的熱氣蒸騰而上，把白上的紅痕襯得越發明顯。

陛下折騰起人來確實很沒分寸，不過他挑剔的很，若自己不是這般綺麗舒，他怕是都不樂意折騰。

不過淑妃娘娘了，還是覺得這一世做的決定忒是正確。

哪怕他們不過是相互利用，那也不是什麼大事。

謝蘭又要心疼，幫仔細洗干凈長發，用錦帕仔仔細細包起來。

“到底不是正經出，忒是不會尊重人。”

同陛下之間的事，謝蘭并非樁樁件件都清楚，但也知道些底。若不是芳年殿這會兒只們主仆兩人，是絕對不會說出口的。

淑妃娘娘拍了拍的手，安這個一門心思心疼的姑姑。

“姑姑這話以后仔細憋在心里，也就咱們瑯琊世家看重這些嫡庶出，陛下雖不是太后所出，卻也是皇子龍孫，到底尊貴。”

謝蘭嘆了口氣。

“也就壞在如今世家敗落，若早十年，小姐又哪里需與人為妾，連個正頭娘子的名聲都沒有。”

淑妃娘娘一雙眼眸閃了閃，終究沒再勸。

瑯琊世家如何正頭娘子又如何哪里有在長信宮中富貴錦繡，過著紙醉金迷的舒坦日子。

早在死過那一回便懂了，什麼規矩出都是虛的，握在手里的一切才是實的。

心里頭裝著事，淑妃娘娘洗干凈上的薄汗便出來了，謝蘭給溫干長發，又伺候換了一輕輕淺淺的云對月月白醒骨紗斜襟襖。

領上墜花開錦繡白玉掛墜，腰上掛蘇繡如意香囊，腳上再踩一雙香云繡花底鞋，便是大大方方清雅無雙的淑妃娘娘了。

怕今日真有大事，也沒謝蘭給梳富麗堂皇的高發髻，只挽了一個十字髻，發頂簪一把并蓮珍珠發梳，一邊一支小巧玲瓏的梅花釵，襯得艷天，麗無雙。

長信宮里人人都知道，淑妃娘娘一張綺麗容最是陛下魂牽夢縈，哪怕后宮佳麗三千，也獨一人樣樣都好，旁人說一句都是不行的。

謝蘭見打扮停當，依舊的仿若昨日，不由嘆一句：“小姐這樣好樣貌，真是蒼天眷顧。”

淑妃娘娘甜甜一笑，扶著的手出了芳年殿。

外面宮們正等著，高瘦的冬雪上來回稟：“剛寧大伴匆匆而來，黃伴伴去接的，這會兒正在偏殿里吃茶。”

寧大伴是陛下邊一等一的紅人，他親自來必是有要事。

淑妃娘娘手里頭一，抓得謝蘭略有些吃痛，可面上卻一分一毫不顯，還聲哄：“娘娘別怕，咱們先去上個雅妝，再去見大伴不遲。”

寧大伴這時來，恐怕鸞宮是真的不行了。

不知道為何，淑妃娘娘難得嘆了口氣：“今日天好，也算全一場。”

上妝的時候，淑妃娘娘還囑咐秋云：“給我上個淡些的，也不用畫額妝，越清雅越好。”

秋云笑得一團和氣：“諾，娘娘放心。”

等這邊收拾妥當，才往偏殿里去。

寧大伴除了跟著陛下，輕易不往妃子宮里頭來，就是來了，也絕不會等在偏殿里吃茶。也就這景玉宮興許是雅致娉婷，他有耐心能等上一等。

前腳淑妃娘娘踏偏殿，后腳他就喪著臉給行了大禮：“娘娘，鸞宮貴妃娘娘不好，陛下請您過去主事。”

淑妃娘娘臉上頓時愁云一片，一雙秋水剪眸氤氳出水汽，要哭不哭可憐得很。

“阿彌陀佛，天可憐見的。”淑妃娘娘聲開口。

“只希陛下別太過傷心，”說，“勞煩大伴等這一會兒，我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