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的百嬉樓,可謂熱鬧非常。
太后是舒心慣了的人,自從除服,便一直都在玉泉山莊住著。那邊本就有先帝特地給建的棲園,冬夏兩季都是住在那邊的。
去哪里,皇帝和后宮嬪妃便要守在哪里,因此一年到頭,在長信宮的日子著實不多。
也是今年湊巧,夏日宮中難得有這喧囂景。
謝婉凝淺眠片刻,這會兒已經清醒過來,無論以前還是現在,都不是弱的人,因此打扮的端莊素雅,早早便候在了百嬉樓。
不過出乎的意料,兩位嬪娘娘來的倒是最早的。
安嬪和和嬪早先前帶著兩位公主一起陪太后去玉泉山莊避暑,為了照顧孩子,車馬便比太后的車輦要慢一些,也是半個時辰前才到。
謝婉凝見兩個小公主正規規矩矩坐在椅子上,不由道:“大公主和二公主,幾日不見又大了些,過來跟淑母妃說說話可好”
大公主畢竟三四歲了,宮里的孩子早,多懂事些,聞言便看了一眼安嬪,見沖自己點點頭,就跳下椅子就往淑妃前跑。
二公主年紀小許多,路還走不穩當,只坐在那傻兮兮笑,也是沒怎麼聽懂謝婉凝的話。
和嬪頓時就沉了臉,雖說孩子還小,可大公主這個年歲的時候就機靈聰慧,這姑娘,跟大公主一比就顯得傻里傻氣的。
謝婉凝牽過大公主的手,跟自己坐一個椅子,抬頭卻對和嬪道:“是我的不是,二公主還是個小乖乖呢,哪里能知道這個。”
回頭看了謝蘭一眼,謝蘭便低聲跟春雨吩咐幾句,不多時,百嬉樓的宮人們便過來上茶果點心了。
剛安嬪和和嬪坐了半天,也不過就只上了茶水,旁的是再沒有了。
百嬉樓的管事黃門慌慌張張跑到跟前,噗通一聲跪倒地上:“臣該死,宴廳里正忙的不可開,臣正盯著正宴,并非有意怠慢娘娘們,還請娘娘饒臣這一回。”
管百嬉樓的管事好歹是個中監,正九品的職,不是普通的宮人,但再如何,他也萬萬不敢慢待膝下有公主的嬪娘娘。
謝婉凝沒說話,只抬頭看了一眼安嬪。
安嬪出低微,聽聞父親只是個軍戶里的武,若不是這樣,也不能把兒送到年輕的皇子邊做侍妾。
肚子爭氣,進府沒多久就有了孕,誕下了皇上的第一個孩子。
便只是個公主,也是蕭銘修的孩子,皇上繼承大統之后自然很給與和嬪倆面,直接封了九嬪。
若沒有大公主,是肯定做不了主位娘娘的。
可安嬪卻是個提不起來的阿斗,自己底氣不足,就喜歡和稀泥,輕易不肯得罪人。
見淑妃瞧自己,手里使勁擰著帕子,就是不敢說那管事半句。
淑妃又看和嬪,和嬪倒是個小子,仗著有淑妃在場,張就呵斥道:“好你個狗奴才,便是我們姐倆不寵,也到底是主位娘娘,就是不看我們面子,也不能輕待了公主不是公主金枝玉葉,哪里能這份罪”
那管事被這麼上綱上線,頓時就有慌了,他一邊求饒,一邊狠狠磕頭。
咚咚咚的聲音吵得人心煩,謝婉凝心里頭罵和嬪不會說話,手了鬢角。
說這一通埋怨話有何用怎麼理他才是要的。
正著頭,卻不料邊一把的小嗓子問:“淑母妃,您不舒服嗎”
謝婉凝便停下手,往大公主臉上看過去。
皇帝陛下的長,最最寵的大公主,張了一張玉雪致的小小圓臉。
眼睛跟夏日里剛結果的杏子一般,眸子又黑又亮,臉頰上一對梨渦,笑起來別提多可了。
謝婉凝見認真看著自己,不由有些好笑,聲問:“彤兒,按你看,那伴伴要如何置”
大公主看了看他,又眨眨眼睛去看那管事,果斷道:“依本宮看,罰俸一個月,就是了。”
說話還聲氣的,可人又特別嚴肅端方,一口一個本宮著,跟個小大人似的,瞧著怪有趣的。
謝婉凝噗的笑出聲來,了的頭,轉頭卻略沉了臉:“你們兩個越發沒長進,哪里還有嬪娘娘的架勢。”
安嬪本就膽子小,囁嚅半天也沒說什麼,和嬪臉就更糟了,卻也不敢說出一句反駁的話來。
謝婉凝便看向那管事:“聽見大公主的話了嗎還不退下去。”
那管事給大公主磕了三個頭:“多謝大公主開恩。”
等他走了,謝婉凝便忍不住道:“你們是主位嬪,膝下又有公主,總要自己立起來的,瞧瞧你們,還不如個孩子懂事。”
話音剛落下,一道略高些的嗓子便從宮外響起:“喲,淑妃娘娘好大的威風,這是教育誰呢”
謝婉凝站起來,淡淡看著德妃笑著踏百嬉樓。
太后回來了,又有底氣了。
謝婉凝只簡單同點頭見禮,到了安嬪和和嬪那就要屈膝了。
“德妃娘娘怎麼不跟在太后邊伺候倒是過來打擾我們姐妹聊天。”謝婉凝淡笑道。
 
德妃這會兒倒是很鎮定,掃了一眼謝婉凝,腳下步子一刻不停:“今日的宮宴是本宮辦的,自然要提前過來督促,若是辦的不好,還不知道得被人怎麼笑話呢。”
謝婉凝就笑了:“德妃娘娘真是個勤勉謹慎的人。”
德妃本沒聽出來這是罵呢,高高興興走了。
倒是大公主突然咯咯笑出聲來:“淑母妃,您說話真有意思。”
安嬪嚇得臉都白了:“彤兒,不許胡言。”
淑妃瞥一眼,低頭輕輕了大公主的臉蛋,手還好,的。
忍不住又了一下。
“咱們大公主是金枝玉葉,天璜貴胄,有什麼話不能說有什麼事不敢做安嬪,”謝婉凝語氣略有些重,“你多慮了。”
除了端嬪和順嬪,蕭銘修潛邸時候的侍妾都很不像樣子。那個時候先帝沒賜婚,蕭銘修未娶王妃,邊便只能有侍妾伺候。
這等小事,自然是太后給辦的。
謝婉凝看了看這些潛邸時的老人,心里很是同了蕭銘修一把。
模樣倒是都長得不錯,可子出真是參差不齊,若是只做王爺側妃或者良娣也無不可,但宮為妃為嬪,到底有些上不得臺面。
興許也是覺得自己這事辦的不太好看,是以皇帝繼位之后,謝婉凝這一批宮的宮妃,就很是不錯了。
大公主安安靜靜站在那,乖巧又懂事,這一點其實也能看出,太后是用了心在教養孫,無論有任何事,到底沒牽扯到孩子上。
謝婉凝想起順嬪,便又覺得不是那麼難辦了。
不一會兒,宜妃、賢妃、端嬪、順嬪便聯袂來了,妃嬪們便在花廳里等,德妃不在,倒也十分和睦。
謝婉凝很喜歡大公主,一直把抱在邊,喂吃好克化的山藥糕,小小一塊,也不過就一個紅棗大小。
別看大公主人小,可機靈著呢,能覺出來誰是真心待好,同謝婉凝也很親近,一點都不生分。
拽了拽謝婉凝的袖子,湊到耳邊小聲嘀咕:“淑母妃,你不要得罪莊祖母哦。”
用詞還講究,難為小小年紀,知道得罪是什麼意思。
莊祖母,說的是同太后極為親近的莊太妃,是太后的遠房表妹,膝下無兒無,一直陪伴在太后邊,很有些威儀。
不過整日里跟著太后,很主開口說話,謝婉凝對沒有旁的印象,只知道是個喜歡吃齋念佛的慈祥老太太,倒是沒想到聽了大公主這一句。
謝婉凝低下頭,見大公主特別認真看著,不由就笑了:“好,淑母妃聽彤兒的,我們彤兒最聰明了。”
大公主就笑了,那樣子甜的很。
說曹曹到,他們這剛說完人家“壞話”,莊太妃便到了百嬉樓。
花廳里的妃嬪們便都起給行禮,尊稱:“給太妃娘娘問安。”
莊太妃長得不如太后那麼慈眉善目,因著常年茹素的關系,很消瘦,瞧著比太后嚴肅多了。只不過臉上常年帶著笑,說話也很和氣,從不跟陛下的妃子們鬧矛盾。也正是如此,謝婉凝對真的沒怎麼上過心。
雖說心中存疑,但是大公主的話,又不能全然不聽。
就是心里不會特別上心罷了。
這到底只是個三四歲的孩子,看著是端正的很,卻還是個娃娃,可能會因為長輩逗不給吃糕點就要告狀,都在理之中。
這事就仿佛過眼云煙一般,謝婉凝轉眼就淡忘了,大公主也是孩子脾氣,有了瓜吃,誰還記得自己剛才說了什麼話。
莊太妃也跟妃子們一起在花廳等,只聽年輕的小姑娘們嘰嘰喳喳,自己就坐在那淡笑著喝茶。
臨近飯時,太后才隆重登場。
瞧著那一織錦金線繡墨袍,再加上發間閃耀的釵,整個人都異常華麗。
同一起來的還有蕭銘修,他是特地去慈寧宮,親自把太后娘娘請來的。
這份忍耐功夫,謝婉凝心里直佩服。
太后和皇帝一起駕臨,花廳里頓時跪了一地,就連莊太妃都跪下了,很恭敬行了大禮。
謝婉凝只聽太后說:“莊妹妹快快請起,你自來規矩懂事,這是做什麼。”
這是抬舉莊太妃,明里暗里訓斥皇帝的妃嬪不規矩不懂事呢。
也不知道怎麼了,剛一回宮就要作難,這老太婆心思忒是難懂了。
謝婉凝低著頭,臉上一點表都無,反正又不是一個人跪著,人說一兩句有何不可。
倒是蕭銘修卻說:“彤兒和慧兒起來吧,淑妃,領著彤兒過來給給母后問安,和嬪,把慧兒抱起來。”
說來也巧,大公主正好在謝婉凝邊,可不就得了這份“殊榮”嗎
謝婉凝得了便宜,自然就不賣乖了,利落起,領著大公主就迎上去,臉上表是十分的誠惶誠恐。
“大公主剛還說半晌午沒見皇祖母,想念的很呢。”
太后這才笑了:“我們彤兒可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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