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時雨一覺醒來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床上。
睜著眼茫然幾秒, 猜想到了只有一種可能。
應該是孟司意把抱進來的。
抱著被子把臉埋進去,許久,猛地想起什麼, 掀被起。
祝時雨踩著拖鞋吧嗒吧嗒走到外面那會,客廳無人,的電腦好端端合起被放在茶幾上, 松了口氣, 走過去拿起抱到懷里。
結婚后的第三天, 按例是要去方家回門的。
孟司意一大早便是出去采購禮品, 標準的四件,煙酒糖、保健品。這次是兩人一起,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上門。
短短幾天時間,再度回到這里,莫名就有種是人非, 恍如隔世的覺。
祝時雨和孟司意坐在沙發上, 看著家里親戚和父母忙著上茶點拿水果,突如其來的,覺得自己像是一位客人。
今天的飯宴是極為隆重的, 席間大伯父他們拉著孟司意喝酒, 盛難卻,酒杯一個接一個過來。
孟司意只能端起自己面前的杯子,同他們一一寒暄。
祝時雨知道他其實并不是很喜歡這種事,于是忍不住抬手幫他攔了下。
“大伯, 晚上孟司意還有工作, 你別灌他酒。”
“這…”不僅是大伯父, 就連桌上其他人都愣了下。
雖然祝時雨對這件婚事表現得一直很配合, 但和孟司意之間的相大家也都有目共睹, 這本來是一句夫妻間很平常的話,只是誰也沒想過會從祝時雨口中說出來。
“果然是一結了婚就不一樣,我們家小雨都知道心疼人了。”大伯父沒生氣,反而拍手大笑,嗓音洪亮地調侃。
屋里的人都出了心照不宣的笑意,看他們的眼神充滿慈,還夾著來自長輩的欣。
祝時雨瞥見周珍低下頭,角都有笑容高高掛起。
會出了話里的另一層意思。
即便是習慣控制緒不外顯的祝時雨,也忍不住惱,臉頰微燙。
“大伯,你快坐下吃飯吧。”
年輕人臉皮薄,大家也都理解。
沒有人再追著他們取笑,飯桌上氣氛又恢復如常,話題轉到了別的事上面。
祝時雨低著頭盯桌角,恨不得把自己埋進去。
“再低下去脖子要酸了。”有人手掌拍了拍腦袋,聲音藏著微微笑意。
是孟司意。
祝時雨勉強抬起頭同他對視。
他彎了彎,眼睛被酒意氤氳的晶亮。
“臉皮這麼薄。”
祝時雨一窘,剛要爭辯,又聽他說。
“我很高興,時雨。”
喧鬧飯桌,祝時雨臉上剛退下的熱度再次席卷而來。
“你喝醉了。”須臾,鎮定地同他說。
飯后沒多久,兩人就準備回去。
有習俗的關系,這邊回門一般都是當日返回,不留宿,因為有新婚一個月不空房的說法。
祝時雨也不想在這邊多待。
即便只是短短兩天時間,在孟司意那里到的久違的輕松,已經超過了這幾個月所有獲得的自由。
家里親戚也陸續散了,周珍和祝安遠把他們兩個送出門,按理說這個時候跟祝時雨應該要說點什麼己話的,可其實這麼多年,母之間已經只剩下基本的親緣在維系。
祝時雨答應結婚,某種意義上來說,就等于是償還了最后一件事。
從此以后,除了責任義務,再無其他。
“那我們就先走了。”祝時雨平靜地同他們告別,祝安遠點點頭,臉上有些不舍,沖說。
“小雨,結婚了就好好過自己的生活,和小孟好好相,有事記得給家里打電話,隨時想回來就回來,爸媽一直在這里。”
他一連說了兩個“好好”,再聽到后面,祝時雨即便再不在意,也控制不住鼻酸了。
避開視線,連忙點了兩下頭,甕甕應了聲:“好。”
直到兩人離開,站在旁邊的周珍都始終保持著沉默,沒有說一句話。
視線盡頭,祝時雨和孟司意的背影逐漸消失,徹底看不見。
祝安遠緩慢了,拍拍肩膀。
“好了,回去了,小雨看著好的。”
周珍終于轉,手抹了抹發紅的眼角。
-
這個晚上再度回到孟司意這里,和結婚那晚的心截然不同。
進屋,祝時雨和孟司意說了會話,就回到自己的小房間,打開電腦開始工作。
兩人在家基本是互不干涉的狀態,不會有人時不時來敲門,也沒有各種見面應酬,相比起之前的家里,祝時雨覺得和孟司意更像是一個非常合拍的合租舍友關系。
相輕松,氛圍融洽,不過分親,某些時候又能到一點微小的浪漫。
祝時雨有時會忍不住想,自己如果可以早一點認識孟司意就好了,他們一定會為很好的朋友。
忙了快兩小時,外面逐漸夜深。祝時雨終于關掉文檔,拿出睡去洗漱。
洗完澡出來,習慣睡前去廚房倒一杯水。
沒想到客廳會有人,因此一拉開門看到墻上大屏幕散發出的微時,愣了一下。
孟司意閉窗簾把投影儀打開了,坐在沙發上看電影。
電影里臺詞聲遮蓋住開門的靜,孟司意沒有注意到出來,祝時雨從廚房倒了水慢慢走到沙發旁,同他打招呼。
“你怎麼還沒睡?”
“還早。”孟司意聞聲抬起頭,線太暗,看不清他臉上神,只聽見一聲極其自然地邀請。
“要一起看嗎?”
確實如他所說,此時才晚上十點鐘。
祝時雨原本倒了水也是準備回房刷一會手機的。
聞言沒有拒絕,捧著杯子在沙發上坐下,看向眼前大屏幕。
“你在看什麼電影?”
孟司意報了一個名字,其實在他還沒說的時候祝時雨就已經認出來了,面前播放的是一部法國的老電影,大三電影選修課上就已經看過。
“不過這是我第二次看了。”孟司意說完,把選擇權給。
“你有什麼特別想看的嗎?我們一起。”
祝時雨想了想,沒有拒絕,從他手里接過遙控。
電影算是持之以恒的一個好,從單純欣賞到想要創作,這個過程持續了許多年。
從前在京市的家里也有一臺投影儀,后來回來的匆忙,那臺投影儀沒帶回來,送人了。
上次用大屏幕看電影,還是年前和孟司意約會的時候。
這幾個月出了不新片子,祝時雨已經拉了一個備忘錄名單,準備有時間一一補上。
挑選了一部不算冷門的商業片,是前段時間溫勝導演的新作,對比他前面幾部獲獎的片子,這部電影鏡頭語言更加生,眾會更廣。
電影時長一共兩小時。
講述的是一個底層小人在現實中力掙扎的故事。
影片開場就是一幕十分激烈的親戲,影帝江原飾演的男主角執意背井離鄉去大城市發展,被家中父親強烈阻止后,發了一場屬于父子間的戰役。
江原的演技日臻湛,在這部片子里現得淋漓盡致,鏡頭中不過一個眼神,就把場外的觀眾瞬間帶戲。
屏幕影明滅,祝時雨窩在沙發里,握著杯子目不轉睛。
上蓋著一條毯子,是孟司意之前自己披的那條,現在大部分到了上。
兩人距離比起剛坐下來那會近了很多,毯的邊緣,剛好可以蓋住他。
祝時雨先前還要挪近些時,被孟司意阻止了。
“可以了。”他說。
電影里,那個屬于江原的角一直在抵抗命運,哪怕命運并不偏他,就在他被朋友蒙蔽欠下巨額債務站到樓頂時,突然打來的一個電話,帶來了微小轉機,改變了他的生活。
底層小人就此慢慢逆襲,之前的衫破爛逐漸變西裝革履,然而,巨大的功帶給他的不僅是追捧和質,還有變化。
浮華蒙蔽真心。
和他相互扶持走來多年的朋友同他提出了分手。
分開很久后,男主角得知了當年那個關鍵時刻救了他一命的不起眼的機會,其實是前友辛辛苦苦在大雨夜求遍了人才為他爭取來的。
但知道這個消息時,他正在出席的婚禮。
影片最后,男主站在他當初的那個樓頂上,著底下高樓林立。大風肆,吹起他的衫。
電影結束前的一個鏡頭。
是兩人曾經親纏綿的畫面。
老舊的出租屋,墻壁斑駁,床上卻被人十分心的擺了娃娃和抱枕。
他們在上面熱烈的接吻和相擁。
大汗淋漓中,他說:“如果有一天我功了,一定娶你。”
溫勝善于掌控男間的激和撞,鏡頭中對于肢接毫不避諱,幾乎是在過審邊緣的最大尺度上試探。
屏幕上畫面直白,息聲明顯,孟司意轉頭向旁的人,以為會回避不自在。
然而祝時雨卻睜著眼,目不轉睛看得認真,的眼神也很直白,并不像是在看一場激戲,而更像是出于一個專業鑒賞的角度,去研究。
令人面紅耳赤的聲音結束。
屏幕滅掉。
留下來的只有一句人的臺詞。
“好,我等著你。”
影片就此停留。
后面開始滾播放著幕后制作人員名單。
整個客廳黑下來,線暗了一個度。
久無人說話,播放件自跳到了下一部電影,同方才的灰暗調不同,開篇便是大片玫瑰的海島。
孟司意終于出聲打破沉默。
“要睡了嗎?”
“再等一下。”祝時雨從剛剛就一直在腦中回顧那部電影,雖然整來說劇本有些薄弱,但溫勝和江原的專業度完全撐起了整部戲。
腦中慢幀回放著方才關鍵的幾個鏡頭,覺又學到了一種拍攝思路。
“你要去睡了嗎?”祝時雨從自己的思緒中離出來時,新的電影已經開始了幾分鐘,看了眼時間。
“不早了。”
的意思是,已經到了睡覺的點。
“新電影已經開始了。”孟司意抬頭示意了下前方,語氣如常。
“要不再看一會?”
祝時雨又靠回了沙發,明天不用早起,沒有必須早睡的需求,但是看向一旁的人。
“你明天不用上班嗎?”
“我對睡眠需求不高。”孟司意說。
祝時雨點點頭,沒再說話了,頓了片刻,孟司意再度開口:“你很喜歡江原?”
“被你發現了。”祝時雨有一驚訝,從頭到尾都沒有表現過自己對剛才那部電影里演員的偏,雖然江原確實是從學生時代就很喜歡的一個男演員。
“上次我們去看的那部電影,里面有江原的客串。”
祝時雨有些佩服他觀察力的敏銳。
兩人第一次約會去看的那部電影,確實就是因為江原在里面客串了一個小角才選的,但其實那部片子拍得很一般,當紅流量主演,從頭到尾都圍繞著男主角的片。
就如同現在看的這部一樣。
祝時雨原本沒有這麼困的,甚至剛看完江原那部電影之后神還有些許,但是此時在看了十分鐘男主角海邊追逐、又來到那座名為保加利亞的玫瑰園互念親臺詞許久后,睡意終于抵擋不住。
頭倚著沙發靠背,心想暫時淺寐個幾分鐘,或許醒來進展到后面會好看一點。
眼睛一閉上,睡意就勢不可擋,耳邊開始約能聽到的臺詞漸漸弱下去,直至意識徹底消失。
孟司意察覺到旁邊許久沒靜轉頭時,才發現祝時雨睡著了。
先前總會有一些挪或者調整姿勢的作,尤其是這部電影開始后特別頻繁,偶爾還會打兩個小小的哈欠。
孟司意沒有,靜靜看了睡一會,才悄然俯過去,準備把從沙發上抱回房間。
屏幕上正在播放的電影由室外轉向室,明的海島變了昏暗的房,
孟司意剛湊近,要手過去抱,不料底下的人突然睜開了眼睛。
影昏暗,英文對白咬字緩慢曖昧。
隔了很近的距離,祝時雨和孟司意對視著,兩人誰也沒有。
須臾,輕聲問:“昨天是你把我抱回去的?”
“嗯。”孟司意發出低低的一聲音節,與底下的這張臉呼吸挨近,約能到屬于對方的溫度和熱氣息。
許久,他才努力地偏開臉。
“我以為你睡著了。”
他輕聲解釋。
-
第二天,生活恢復正常作息。
早上吃早餐,孟司意問待會一天安排。
“我等會吃完要去上班,你有什麼打算嗎?”他想了想說。
“屜里有不片子,書房里的書都可以隨便拿,儲間有臺閑置的鋼琴,對了。”他話語停頓了下,“冰箱里還有水果和牛,午餐我給你一個電話,點附近那家中餐廳,他們家比較干凈衛生。”
他接著看了眼手機日程安排:“晚上我應該不會加班,等我回來做飯。”
“.........”祝時雨默了默,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已經是個有獨立行為能力的年人。
“我今天有事。”祝時雨語氣認真地說。
“嗯?”孟司意有些吃驚,出聲問:“什麼事?”
“我打算拍個視頻。”祝時雨說完莫名有短暫的忸怩,又很快調整過來,直接著他。
“和宵宵一起。”
誰料,孟司意卻沒有太大的反應,也沒有追問其他,只是道:“你們定好在那里拍了嗎?”
“定好了。”祝時雨點頭:“在學校。”
話題到此為止。
臨出門前,孟司意對說了一句。
“祝你們拍攝順利。”他稍作思考,補充。
“回來獎勵你吃大餐。”
收拾好東西帶上攝影機出發時,不知為何,祝時雨充滿斗志。
大概是孟司意的大餐獎勵太人。
他做飯真的很好吃,坐在公車上的祝時雨想。短短兩天,就被他的手藝收服,尤其是每次剛出鍋的紅燒牛腩和排骨。
祝時雨腦中構出畫面,已經迫不及待想要拍完回來,歸心似箭了。
今天是周日,一中剛好沒有學生上課,祝時雨下了公,看到祝今宵已經站在學校門口等了。
按照昨晚的計劃,特意穿得格外青春,衛外套和百褶,頭發扎高馬尾。
臉上也沒有畫濃妝,整個調很,就像是素,又顯然比素更致好看。
按照祝時雨的認知,這應該就是前段時間網上最流行的純風。
校門邊,本就在東張西的祝今宵一看到,眼睛就亮了亮,迎上來。
“怎麼樣?”先站在面前撥了把頭發,得意洋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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