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初見亞

“怎的給我送這許多？”看了眼地上那一大堆足夠他吃上十天半月的苦紫麻，有些莫名其妙，就算是還禮，也用不了這麼多吧。

“因為是你發現它能吃呀，我挖了好多，可以很久不肚子了。”穆很興，一掃那夜初見時的沉默，不過也有可能當時是得沒力氣說話了。“百耳，你在做什麼？”

百耳手中的梳子已經快要型了，聞問，抬頭看了眼穆只有寸許長的短髮，突然想到化人型的允頭髮似乎也是這樣短，再挖出原主記憶，才明白這裡人的頭髮都很短，最長也不會超過頸項，心中頓時羨慕不已。

“梳子。用來梳頭發。”他淡淡解釋。

“為什麼要梳頭發？”

穆覺得百耳總是在做些奇奇怪怪的事。而百耳則覺得這孩子好奇心真重。

“因為……”他遲疑了下，才找到一個自己覺得比較有說服力的理由：“頭髮太，不舒服，還擋眼睛。”

“大家都是這樣的啊。你怎麼想出這樣奇怪的梳子來的？它能把頭髮梳……梳什麼樣？”穆還是不明白。

百耳只覺額角痛，他自認為耐還不錯，但是面對這樣的問題，實在是有種讓人想撞牆的衝，即便他的面部表其實沒有太大變化。

“待我做好，再教你怎麼用吧。”想了想，他這樣回答，倒是沒有不耐煩。

“可以嗎？”穆眼睛瞪得圓溜溜的，有些小心翼翼，有些激。

“然。”百耳習慣地回了句，而後反應過來，揚眼果然看到穆眼中的疑，不由暗自歎口氣，補了句：“可以。”

穆格格笑了起來，興地在本來就不大的帳篷裡跪著爬過來爬過去，百耳自然由得他，只要他不再問一些讓人頭疼的問題就好。哪知沒安靜一會兒，穆又說話了。

“百耳……”

百耳只覺頭皮一，就在此時，帳篷外面同時響起另一個喊他的聲音。他不由暗自鬆口氣，將梳子放到一邊，起掀起皮走了出去。

外面站著三個裹著皮的亞人，修長，沒有人的強壯結實，樣子都還算得上清秀，跟百耳一樣頂著蓬蓬的頭髮，只有一個眉眼特別俊秀，頭髮也整理得順順的，披著褐紅的皮。百耳不由多看了兩眼，登時憶起此人是誰。

那儂。部族裡第一……人。在男與兩個字間打了個轉，百耳最終選擇了一個模糊的字眼。原主有關那儂的記憶大多都是如何人追捧，如何會用飾品裝扮自己，以及言行舉止都是多麼的賞心悅目，原主對他的嫉妒和羨慕，甚至還模仿過，等等，百耳對這些不興趣，他只抓到了一點，那就是當初獠攻擊部落時，原主的伴就是為了救眼前這個亞而死的，但是在原主被眾人誣衊的時候，這個人並沒有站出來說明當時的況。可以說，原主會落到他來時那樣的淒涼境地，有很大部分是那儂間接造的。

弄清了這裡面的彎彎繞繞，百耳目微冷，不再看那個亞一眼。他生活的地方，比這個更卑劣污穢的事比比皆是，因而對此並不是不能接，他只是看不上這種人而已。且在他看慣的眼中，這樣的還真算不上什麼。

幾個亞在看到百耳奇怪的穿著時都怔了一下，那儂眼中更是閃過奇特的芒。

“百耳，你知道苦紫麻能吃，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族長和其他人？大家如果在雪季到來前能多挖一些，那樣食就不會像現在這樣不夠。”為首一個亞人面不太好地問，顯然已吃過煮的苦紫麻，並對其能助部落熬過雪季是極為肯定的。

這是興師問罪來了？百耳揚了揚眉，有一種啼笑皆非的覺。

“不想說。”他淡淡道，解都懶得解釋。

此話一出，三個亞人都變了，顯然他們還沒遇到過像百耳這樣的人，一時都啞了聲，過了片刻，還是那儂先反應過來，他皺起眉：“百耳，你該知道，如果都像你這樣，人們也不再為部落打獵，那麼我們不是都要死了。”

百耳沒理他，但是這一番話卻讓另外兩個亞醒過神來，暫態氣得臉通紅，也許在他們心中還沒有自私這個詞，而百耳顯然讓他們深刻地會到了這兩個詞所代表的覺。

“如果百耳你是因為這個理由而不告訴大家的話，那麼以後你都不能再從部落裡分到食。”為首的那亞義正詞嚴地大聲宣佈。看來這才是他們此行的真正目的。

“隨便……”百耳角勾起一抹漫不經心的笑。他記得自來到這古怪的地方後，便再沒從部落裡拿到一點食。只是話尚未說完，旁邊突然竄出一個小影。

“百耳也是才知道苦紫麻能吃的！”穆站在百耳旁邊，著急地為他辯解。

百耳有些驚訝地看著小人激的樣子，終於知道原主對允另眼相看不是沒道理的。

“穆你怎麼在這裡？”另外一個一直沒說話的亞人出了聲，看上去似乎有些不高興。

穆看了他一眼，沒有回答，而是繼續努力想要讓他們相信百耳自己說的話，“如果百耳早就知道苦紫麻能吃，為什麼他一點也沒準備，被得要去捉多刺怪吃……”

百耳可沒習慣向別人顯擺自己的苦難史，手一把捂住穆的，另一隻手則對三個不速之客揮了揮，道：“你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一邊說，一邊勾著吱吱唔唔的小人進了帳篷。

三個亞人面面相覷，無法相信自己就這樣被扔在這兒了。

“百耳，你為什麼不讓我說，他們三個可是負責分配你們亞人食的。他們如果說以後都不分食給你的話，那麼過了雪季，就算食足夠，你也不能分到的。”穆好不容易掙百耳的手，也不知是急的還是的，已出人獷廓的小臉漲得通紅。

百耳靜靜看著他，直到看得暴躁的小安靜下來，才出一個淺淡卻不失矜傲的微笑，“我有雙手，為何不能養活自己？”連自己都養不活，又何為男兒？哪怕這是一個他完全不悉的怪異世界，哪怕這裡有著奇奇怪怪的兇猛野和植，他相信只要善用自己的智慧以及雙手，不說像以前那樣錦玉食，生存下去應該是不問題的。

為他無意間流出的氣度所懾，而後又被他話中的意思激起滿腔的豪氣，穆的眼睛瞬間變得晶亮。

“百耳，就算他們不給你食，等我能打獵了，我就多打一些，然後分給你。那樣百耳就不用再吃多刺怪了。”他大聲說。

百耳側了側頭，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小人突然變得這樣親近他，但仍然笑了，“那可好極，穆要快點長大啊，百耳就依靠你了。”說話間，他手中梳子已做好，便拿了皮仔細地打磨。

在小人長到能獵捕食之前，他們在部落中都屬於地位低下的弱者，只比老殘一類好些，在惡劣的環境下，隨時都有夭折的可能，沒有人會對他們寄予太大的希，直到他們足夠強壯。因此百耳的態度大大地激勵了穆，讓他頗有一種遇到知己的覺，恨不得馬上就證明給對方看。

“好！”他答得鄭重無比，就像宣誓一般。停了下，又說了句：“百耳，咱們一定都能度過這個雪季的。”雖然年紀還小，但是他覺得出這個雪季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艱難，更清楚如果要實現承諾的話，必然要先在這次雪季中活下去。

百耳嗯了聲，看他認真的樣子，心中有些，又有些心酸，忍不住手了那小年的頭。大晉雖然外敵環伺，但政清明，百姓安居，像人部落這般窮困的便是在土地貧瘠的北塞之地也難以見到。他轉生到此地，也說不清倒底是幸運還是不幸運。不過能多得一條命，總是好的。

“百耳，你的梳……梳子做好了嗎？”穆被得有些不好意思，彆扭地轉移了話題。

百耳將磨了兩下的梳子遞給他，看他接過好奇地把玩起來，便起去做晚飯。他做飯也就那兩手，將齧兔切一塊排骨下來，垛塊丟進鍋里加水煮，然後削幾個苦紫麻也扔進去，再加些鹽就差不多了。至於在水沸之前撇沫什麼的，那是肯定不知道的。於是味道什麼的也就不能計較了，能夠不鹹不淡，不焦糊不夾生，那已是不錯。

“穆就在這兒吃飯。”他對正拿著梳子劃自己手掌心的小年說，不是詢問，而是告知。

“啊……”穆茫然抬起頭，片刻才反應過來，急急忙忙地爬起，“不，不行，還要回去給阿父煮食吃。”他這時才想起自己來送苦紫麻送得也太久了些。

“讓允來，我們再烤些就夠了。”百耳說，對這裡人的食量也大致有些瞭解，只是這個不算大的骨鍋要讓三人吃飽是不可能的。

“可、可以嗎？”穆有些不敢相信，結結地問。

百耳失笑，將到口的然字轉：“當然。”在他看來，大家都是男人，沒什麼好忌諱的。而且允和穆的格都極好，值得相，他本來便不是慳吝之人，尤其在對待朋友上。至於為亞這個事實，則被他選擇地忘了。

“去吧！”輕輕一拍小人的肩膀，他道。

穆眉開眼笑，將梳子塞回他手中，便一溜煙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