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陣法

“還挖坑嗎？”允問。在他看來，陷阱連長角都能坑到，那麼用這個防野應該也能有不錯的效果。

“來不及了。”百耳搖頭。“我先看看，你留在這裡，有況喊一聲。”若論聽力，他自問比不上人的耳朵，尤其還是眼盲的人。

說完，以那幾頭長角為中心，他將四周的地勢察看了一番，心裡有了計較，於是喊過允，兩人合力搬起一塊塊積不小的石頭放到他預先定下的位置。行軍打仗總是離不開陣法，對此他略有研究，此時人手欠缺，只能借著周遭的環境，用石頭配合原有的樹木枯藤灌木布下一個簡單的迷陣，雖沒有殺傷，但阻擋前來的野一段時間應該是可以的。可惜林子裡石頭有限，到得後面要跑出老遠才能找到合適的，間中差點跟一頭蝟撞上。幸好蝟行緩慢，否則兩人就麻煩了。在搬最後一塊石頭的時候，允突然停下，側耳傾聽了片刻，而後臉微變。

“壞了，是小耳。”

百耳也凝神聽了聽，不過什麼也沒聽到，他不知道允是怎麼判斷小耳的，但是卻沒有毫懷疑。兩人加快了速度，在靠近佈置迷陣的地點時，終於看到一頭頭黑褐跟年獒犬一般大小的尖頭在林木間時時現，正往他們這邊奔來，因為有樹叢灌木遮擋，一時也辨不清數量有多。

“再快點。”百耳覺得額頭上有汗流下。再看允，比他也好不了多。

因為加快了步子，允還不能太適應，腳下絆到一截埋在雪下的樹，踉蹌了一下，兩人抬著的石頭登時落到地上，好險沒砸到人腳。

“都怪我，如果不是我眼睛瞎了……”允懊惱自責地捶打自己，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為了看不見而難，他想如果自己沒眼瞎，如果不是百耳為了照顧他放慢速度，兩人早就佈置完了，哪裡還會像現在這樣急急慌慌。

“腳有沒有扭到？”百耳打斷他，問。

允愣了下，下意識地了腳，搖頭，“沒。”

“那就繼續。”眼看著小耳就要跑到近前，百耳哪裡還有功夫聽他廢話。

允因為自己的失誤正愧疚得厲害，也沒聽出他的語氣裡並沒有責備和嫌惡，老老實實地彎腰抬起石頭，想要儘量走快點以彌補自己的過錯。

“穩著點，莫急。”仿佛知道他在想什麼似的，在他剛邁出第一步的時候，百耳已開口叮囑。

聽到他沉著的聲音，允原本有些慌的心突然就冷靜下來，嗯了聲，果真放緩放穩了步子，務求不再出現剛才那樣失足的狀況。兩人終於趕在小耳達到之前將最後一塊石頭放在陣眼的位置。

迷陣布。

“如果你眼睛不瞎，也不會同我一道出來狩獵。若沒有你，我也搬不了這些石頭。你以為我一個人能獵到這些長角嗎？”坐在一頭長角上，百耳突然道。因為搬石頭耗費了太多力氣，他的手現在正抖得連刺都握不住，更別說爬到樹上去了，因此只能祈禱迷陣對這異界的野同樣有用。

他這句話沒頭沒腦，允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是接著自己開始的自責說的，一直悶悶的心突然就開朗起來。他本不是個鑽牛角尖的人，否則在眼瞎以及尼雅離開後，只怕早消沉下去了，也不會在百耳找上門時還會答應跟他出來狩獵。他想活下去，還想活得好好的。正如百耳所說，如果他眼睛沒瞎，他這時正著族裡健壯人的待遇，本不需要跟著一個被族人排斥的亞在雪季出來狩獵，所以完全沒必要為此自責。這不過是一個事實而已。尤其是，他現在並不是一無是，他還能出力氣，還能提供自己富的狩獵經驗，而不是躺在自己的帳篷裡依靠著部落偶爾的一次施捨食渡日，然後慢慢等死。

“允，你上樹……小耳不會爬樹吧？”百耳看他神顯然是想開了，於是吩咐，而後突然想起這個問題，驚問。如果小耳會爬樹，那麼他們之前的這些佈置不就白費了？思及此，他不由為自己的思維不夠縝而懊惱起來。

允笑了起來，“放心，不會。”他雖然不知道百耳為什麼要搬那麼多石頭，也不認為那幾塊石頭就能擋住小耳，但是他沒有別的辦法，而且

從百耳捕齧兔的手法以及之前為獵長角所做的那些佈置以及最後的果都讓他對這個有些奇怪的亞懷疑越來越，期待越來越多。當然，最主要的還是百耳在吩咐需要做什麼時的從容不迫以及傳遞出來的強大自信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要相信他。

聽到他的回答，百耳松了口氣，於是又說了一遍讓他上樹，自己則慢慢地按著用力過度的手臂，心中苦笑不已。這個終究還是太弱了，如果沒有允和諾的相助，他要捕到一頭長角不知要花費多倍的功夫。

“我和你一起在下面吧。”允沒聽到百耳爬樹的聲音，於是道。在他看來，在危險面前，人照顧亞是天經地義的事，哪怕他只是個瞎眼的人。

百耳怔了下，看向陣外，想了想，點頭同意：“也好。”於是允化為形，立在他旁邊嚴陣以待。

這時已有幾隻小耳闖了陣中。百耳看著它們時而跳上石頭，時而在樹隙藤間穿過，然後又在不知不覺中繞回了原路，心中不由松了口氣，知道自己布的這個陣是有用的。

又等了一會兒，所有小耳都進了陣，三三兩兩被分開困住，明明是在一個固定的範圍裡打轉，它們卻渾然不覺，還在按著自己認定的方向奔跑。看著近百頭的小耳，百耳不得不慶倖自己想到了佈陣的辦法，否則就算再來幾個人，也不是它們的對手。

“允，如果只有一隻小耳，你能對付嗎？”他沉片刻，問。

允不知他為什麼問這個，但仍認真地思考了片刻，才回答：“能。”只是一頭的話，他只要留心些，應該是沒問題的。

百耳笑了，停下按的作，提起刺：“那好，你往左走七步，然後右轉，走五步，那裡有一隻小耳。”趁這個時候小耳尚未反應過來，可以用各個擊破的手法先解決一些，否則等陣法困不住它們，倒楣的可就是他們了。

然而他話說完良久，允也沒有，就在他以為允是心中沒底的時候，允才訥訥地問：“十步是多？七步又是多？”

百耳腦袋一懵，半天才緩過神，只覺額角疼。他一直以為因為百耳被人排斥，又是亞，才不知數，哪裡會想到竟然連為人的允竟然也不知道，那麼這是不是代表其實這裡的人連最平常的計數都不知道？想到這個可能，他就覺得頭大如鬥。但現在並不是多想的時候，出手的時機一旦錯過，到時他悔都來不及。

“我帶你過去。”他原本是想在暗，這樣既能縱觀全域，也能在允需要的時候出手相助一二。但現在要讓一個完全沒接過數的人聽幾遍就學會簡單的計數，實在是不太可能，所以不得不打消開始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