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院素來是不允許宅下人隨意進出，尤其府中幾個爺們的外書房。

周斯年的外書房握瑾居，更是府中的重中之重。若是不經允許，尋常連院主子也是進出不得的。

芍藥知曉輕重，所以即便此時心中無限歡喜，也謹記著不敢雷池，只乖巧地在院子的走廊上等。

「世子爺，」見著男人從容走來，芍藥臉頰薄紅，垂眸地行了個福禮。

在外院見到芍藥，周斯年有些意外：「芍藥姑娘過來是有何事？祖母那邊可是有什麼吩咐？」

芍藥兩頰的紅暈更紅了。

手指慢慢絞著角，芍藥側過頭，不經意間出白皙如珍珠的耳垂。當著世子爺本人的面兒，實在說不出口被派遣來的目的。

於是只能臊地低著頭，嗡聲代了，自己被是老夫人遣過來的，以後就在外院伺候。

周斯年瞬即瞭然。

他垂下眼簾，斷然拒絕：「不必，我這裡不需旁人伺候。」

祖母的焦心他心中明白，但周斯年並不打算打破原則。無關，也不是顧及蕭媛的面。以前做這些或許是要討蕭媛歡心，現如今，他再不會自以為是自取其辱。外書房是決不允許眷出，紅袖添香更不必。

紅的臉瞬間紫了！

語還的笑意僵滯在臉上，芍藥不可置信地抬頭看向周斯年。怎麼沒想到，常日對還算禮遇的世子爺竟然如此對！

「你回去榕溪園吧，」周斯年推開主屋的門，徑自進去，「祖母邊你伺候慣了，離不得你。」

「世，世子爺……」

芍藥指甲摳進了手心，子都微微發：「奴婢方才離開臨了，老夫人曾待過，說是出去了便不能再回榕溪園……」咬著下，滿臉弱的驚惶與怯怯，「還請世子爺多憐惜……」

說著，放下包袱，弱弱地跪了下來。

周斯年腳步一滯，回頭見單薄的姑娘家趴跪在大門，似乎他一句拒絕就要倒下去的樣子，眉心漸漸皺了起來。

旁人不知道，實則他私心裡，是十分不喜弱子的。

但芍藥是祖母邊伺候的，周斯年也做不到毫臉面不給。

擰了擰眉，揚聲道：「侍劍，進來。」

因著他的癖，侍墨侍劍雖為長隨卻也只在周斯年的側不遠伺候，並不在眼前晃。侍劍侍墨習慣了，早已練就深厚耳力。

話音剛落，侍劍抱劍從屋頂飛下，單膝跪地：「世子。」

「將芍藥姑娘帶去方嬤嬤，安置。」

丟下一句，他便轉進了室。

侍劍比侍墨更冷，渾上下冷冷的，連眼神都著一沁人的涼氣。

見芍藥趴跪在地上單薄的子巍巍，他半點沒有搭一把手的意思，冷冰冰地吐出幾個字：「芍藥姑娘，請吧。」

芍藥額頭著疊的手，眼圈兒慢慢地紅了個。

如此被冷待，與所思所想天差地別。芍藥來時的躊躇滿志，被冷水潑得徹底。打量著並無子出沒的庭院，芍藥深吸了一口氣：沒關係的，只要人留在了握瑾居，往後總會有機會。

依依不捨地離開，主屋又恢復了安靜。

周斯年沉下心來，專心理公事。

疊加一臂之高的信件中，夾雜著一封從漠北那邊寄來暗件。周斯年臉上異一閃，迅速開來看。

上書：漠北增派一位監軍，蔣志文。

漠北，從明宣帝起便是周氏一族的鎮守之地。周氏經營三代以後，早已之於漠北。只是十年前周斯雅戰死，定國公哀思疾，自認不堪重任將漠北兵權還，周家勢力才撤出了漠北。

監軍？蔣志文？

周斯年抿了抿，臉上閃現出厲。他知道這個人，天齊二十五年的進士，看著不起眼，實則是韓明義私下所收並未過明路的學生。而韓明義，是現如今惠德帝的太傅，最忠貞的皇帝心腹。

修長的手指在桌面上噠噠地敲著，周斯年想起蕭媛近日裡突然得到長兄的消息的事兒，眉頭深鎖了起來。

另一邊，夏暁領到了來到古代的第一次薪水——月例，四十五兩。

在古代的兩年不是白呆的，也算搞明白了價。而按照惠德年間的購買水平換算，十文一斗米，大米兩塊一斤，一兩銀子大約兩千多，四十五兩將近十萬塊……嘿嘿嘿，沒想到這西周府里的薪水這麼高！

捧著白花花的銀子，夏暁的都要咧到耳朵了。好吃好喝還有錢拿，這下能找到人幫打聽家花兒的音訊了~~

其實，這也算姜嬤嬤破了例。

周斯年邊沒有旁的伺候的，就這麼一個。姜嬤嬤念著夏暁是良家子出，家中還有個有功名的兄長，存了私心給夏暁配的公府貴妾的月例。此時，看著快樂的像只老鼠的夏暁，心中既好笑又慶幸。

心思單純不貪知足，就盼著這姑娘的福氣好些，早早給世子爺誕下子嗣了！

……

小心翼翼地將銀子裝在空木盒裡鎖好，夏暁了盒蓋上的紋路，開始盤算著溜出去的機會。

要打聽花兒的棲之地，不得要銀兩。

夏暁數了十兩出來，又將剩下的三十五兩鎖回去。

們家花兒現在青樓，夏暁想著，要把剩下的這些都捎過去給打點門路。有錢能使鬼推磨，夏暁吸了吸鼻子苦中作樂地想，環境再苦，只要有了銀子，那些人也得多照顧家花兒。

說來也是老天眷顧，上午剛盤算著出去，下午就被逮著了機會。

著牆，腳努力往上蹬，夏暁懷裡抱著沉甸甸的銀子翻得十分吃力。好在子靈活，死乞白賴的，總算是翻過了圍牆。

夏暁雖然胡鬧慣了，卻也不是沒分寸。

長得扎眼，段又氣，剛一落地就掏出荷包里的鍋灰，囫圇地將自己臉、脖子、手，能的皮都抹得漆黑。上還穿了件從使婆子院里來的臃腫襖子，佝僂著腰裝駝背。

也是素來弄鬼，這麼一裝起來，還有模有樣的。

抱著盒子走了兩部，夏暁覺得這樣還是太明顯了。這麼明目張膽地抱在懷裡，誰都知道這盒子里有東西。

想了下，夏暁一狠心，將好幾個大銀錠子往自己肚兜里塞。

冰涼涼的銀子冷不丁地著，冰得一哆嗦。部本來就長得飽滿，現在銀子強塞，更是鼓囊囊的要。加之纖長的脖子在領里，頭上還包著花布，夏暁整個人看著更腫更猥瑣了。

西周府在京城的西郊，看得出是個富人聚居的地兒，周圍的景緻十分清幽。夏暁從小巷子里一路穿過來，都沒上什麼人。

小心地著，悶頭往外頭走。

憑著直覺，在街道岔口找到了悉的景緻。膽子再，也是不敢孤一人往花街柳巷裡跑的。

畢竟那裡頭的人做的皮生意，夏暁自認自己還沒膽子去挑戰老鴇的眼力。急吼吼地轉了個彎兒，畏畏地往西南方向跑去。不是自，憑的段樣貌，倒霉被誰給拉進去賣了的幾率不要太大！

出了城區，接下來就簡單了。

夏暁不再耽擱，飛快地跑向西南郊區的一個破廟。記得那裡有好幾個七八歲的乞兒，往日夏家還沒敗，夏暁還給過他們吃食。

城裡的消息最靈通的，莫過於滿城討食的乞丐。

因不對小孩子設防，小乞兒的打聽能力更強。夏暁去的這個破廟，就住著一群早早知事兒的小乞兒，特別其中一個快九歲的癩子頭。

這孩子就跟野狗似得，兇得不行。

夏暁有一次看他跟南城的胡屠夫家的狼犬搶食，咬得那狗子皮都撕下來了。夏暁那時候看到，就把自個兒手裡的饅頭給了他。這小孩一直記著恩，有次賭場打手來要債時，他還給夏暁報過信兒。

癩子頭果然知道家花兒被賣到哪兒了！

「暁兒姐姐，」癩子頭吃過夏暁幾次吃食，一直姐姐姐姐地，「花兒姐姐在摘星樓！那天黑子他們拉走花兒姐姐的時候，我就跟在後頭。」

黑子是那打手頭頭的名兒，癩子頭大口大口地撕著夏暁帶來的燒鵝，裡含含糊糊的說不清楚：「聽摘星樓後門看門的三瘸子說，花兒姐姐遇到了個分位高的管事。那人沒花兒姐姐接客，說是難得的好，要吊著賣！」

「什麼意思？那花兒現如今在做什麼？」

知道還沒被糟蹋，夏暁心裡松下一口氣，「你說清楚點！」

「我也不知道啊！」

癩子頭吞下一大塊，「聽三瘸子說，花兒姐姐還在學才藝呢！」

「才藝？」

夏暁眼一亮，懂了：「那老鴇希花兒賣藝不賣？「

「不是啊，」兩個翅膀下了肚，癩子頭手又向了燒鵝，「三瘸子說，花兒姐姐要學不會，還不是要子……」

話沒說完，夏暁一骨碌敲在他頭上，「滾！你才子！」

「本來就是啊！花樓里的姑娘不都要子嗎！」

夏暁氣死了，逮著小孩的頭一陣猛敲：「好好說，小小年紀滿的葷話！！」

癩子頭抱頭鼠竄：「別打別打，你還要不要我給你帶消息給花兒姐姐了！再打我就不給你帶了啊！！「

……鬧了一通，夏暁給了癩子一兩銀子當辛苦費。他給花兒遞了一封信，自己揣著滿肚兜的銀子，又畏畏地回了。

倖幸苦苦地爬上圍牆，一隻剛翻過，正準備翻另一隻。牆下站著一個人，夏暁不知道，冷不丁的，就給嚇一個倒蔥給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