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了家族寶的當晚,孫亦諧就把這些自己也剛知道的「不傳之」全都跟黃東來說了。
黃東來也不慨還是孫哥命好,說有奇遇就有奇遇。
同時,他們兩個老油條也很快就意識到了……假設那沈幽然真的對孫家有所圖謀,其目標無疑就是這三件寶了。
至此,在他們的腦補中,已經把沈幽然想像了一個徹頭徹尾的壞人,並對其產生了120%的戒心。
放眼整個武林,所有去參加年英雄會的年輕人中,也只有他倆從一開始就在防著主辦方的……
儘管他們唯一的依據就是自己那「以小人之心度所有人之腹」的暗思想,儘管他們也並不知道沈幽然真正的野心遠不止是貪圖孫家一家的寶……但不得不說,他們還真是做對了。
…………
那之後的日子,孫亦諧和黃東來皆是閉門不出、潛心習武,想抓這兩個月不到的時間,為即將到來的年英雄會做些準備。
黃東來自不必說,他本來武功底子就已不錯,練功一直是他的日常。
但孫亦諧能認真習武,的確是難得的。
最初的七天,孫亦諧每天都跑到那室里去,按他爹說的,把石棺打開,把第一塊石板搬出來,照著上面的容(他爹已經把上面的字都給他翻譯過一遍了,他靠著簡字的基礎也都認下來了)打坐調息,然後練完了再把石板放回原,把石棺重新蓋上。
這個練功的工序,也是老祖宗們傳下來的,因為每天這樣把石板搬進搬出,本也是一種鍛煉;隨著武功的進,每天需要搬的石板數量也會越來越多,這也都是算好的。
然而,七天一過,孫亦諧就找到了懶的方法——他用紙筆把第一塊石板上的容以簡字抄寫了一遍,然後從第八天開始就不去室了,直接在自己房裏練功。
孫員外還以為是兒子經過七天已經把石板的容背下來了,故而也沒產生什麼懷疑。
就這樣到了第十五天,孫亦諧覺得自己已經練了兩個禮拜還沒有「無敵」,很是奇怪,就把自己那家傳絕學的手抄簡字版拿給了黃東來看,問他是不是自己練的方法不對?
黃東來研究了一下,發現這「倒轉乾坤」還真是相當高明的功,這裏面記錄的運氣方法,和他所了解的、大部分正統的功心法相比,邏輯是完全相反的。
也就是說,像黃東來這種已經有功基礎的人,即使得了這「倒轉乾坤」也無法修鍊,強練也只會經脈逆沖,走火魔;唯有孫亦諧這種不會武功的人,才能從零練起。
當然了,孫哥練了十五天還沒什麼起的原因,倒也不是他做錯了什麼,只是因為他的火候確實還沒到。
就算是再怎麼上乘的功心法,也不可能十幾天就讓人打通經脈練出力的,孫亦諧啥都不懂,才會問出這種問題來。
黃東來無奈,只能跟他再解釋了一遍各種武學的基礎概念,讓他繼續苦練,就是不知孫亦諧究竟聽進去多了。
…………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過去。
轉眼間,已到了夏末秋初。
這五十天裏,孫亦諧自然是還沒把「倒轉乾坤」練完,但因為他很急,所以在第二十五天的時候,他就把黃東來帶進了室,讓他幫自己把二十幾塊石板上的東西全部用簡字抄了一遍。
此後,孫亦諧就一邊練基礎的功、一邊直接跳著去看後面的各種招式。
眼瞅著出發去的日子快到了,孫亦諧乾脆就把那些黃東來幫他抄的書頁全都訂到了一起,算是自製了一本「笈」,準備隨帶去;反正這些東西在這個世界上除了他和黃東來以外也沒人看得懂,再加上這「笈」的紙和墨都還很新,就算被外人撿到了,也不可能有人想得到這是什麼年代久遠的絕世武功,所以他也不怕丟。
而黃東來在這些日子裏,在指導孫哥各種武學基礎的同時,自己也等於是把這些基礎都複習了一遍,還真別說……很管用,他眼下的武功修為,比起他剛來杭州時又有進,算是突破了一個瓶頸。
另外,他通過飛鴿幫寄回黃家的書信也有了回信。黃家主捎帶著把正義門寄到蜀中的年英雄會邀請函也一併寄了過來,並在書信中囑咐黃東來要照顧好孫家世侄,同時也要在大會上給黃門爭口氣。
就這樣,兩人姑且算是準備妥當,即日便要啟程。
未曾想……出發的那天,又出現了意外的況——黃東來萬萬沒有想到,孫亦諧竟然把去的車票給買錯了。
此得稍微介紹一下大朙的通和通信狀況。
首先,通信和流這塊,一般就是走方渠道,也就是所謂的「驛遞」。在大朙,只要是稍微大一點的縣城都會有驛站,基本覆蓋全國;老百姓想寄送信件和品可以去驛站投遞,當然了,品的重量和大小都有限制,你要是想運一大車貨,那你還是自己想辦法吧,方沒有那個資源分給你,就算有,開出的價格也比你自己雇車僱人要貴很多。
而前文提到的「飛鴿幫」,是只有江湖人士和有錢有勢的人才能用得上的通信手段,普通百姓他們本是不會接待的。
再說通,無論是駕馬車、騎馬、還是步行,走道自然是最安全的選擇;道路寬、路況也相對較好,且沿途每隔幾十里就有一個驛站。驛站分「驛」和「民驛」兩種,前者只接待朝廷的公務員,後者則會對一般百姓開放;當然,無論哪種,都是府開的,你走道自然就得給家掙錢,除非你日行幾百里,每天都能趕到城鎮里去住客棧,或是願意在街頭宿。
另外,除了自己行路之外,還有一種選擇,就是乘「高鐵幫」的旅車。
這個所謂的「高鐵幫」,雖然名義上是個江湖幫派,但誰都知道,其背後是府在運作著的。
他們的每一任幫主,全都姓高名鐵,與其說這是個名字,不如說就是個和職位綁定的稱呼;他們幫也從不摻和什麼武林中的紛爭,所以都沒什麼人知道這位高幫主的長相,其實知道了也沒什麼意義……因為這是一個隨時可以被替換掉的人。
高鐵幫唯一的業務就是「載人運輸」,他們會分配車夫和各種規格的車輛,在各地往來接送旅客。
不管你是江湖人,還是普通百姓,亦或者是吃飽了撐著想驗一下生活的宦子弟,只要你買了「車票」就能乘他們的車。
對很多想投奔親友、或是尋山拜師的人來說,買馬雇車又貴又難理,步行則太慢,而且在路上待久了更加費盤纏,所以高鐵幫的旅車就了很好的選擇。
這次黃東來和孫亦諧,本來是打算買張「高鐵票」直接去的,這樣路上他們可以輕鬆些;從一個驛站到下一個驛站,不用自己認路,也不用每過一段時間就另雇車夫、花錢換馬之類的(這種長途旅行,被雇傭的車夫一般不會跟著僱主連好幾個省,同一匹馬也無法每天以相同的速度拉車一直跑到那麼遠,所以做這種旅行通常要換好幾次車夫和馬匹,且每次都要和當地的馬販子討價還價),只要跟著高鐵幫的旅車,這些瑣事就不用他們心了。
孫亦諧作為杭州本地人,買車票這種事肯定是他來。正好,孫亦諧最近每天在家練功,也想出去口氣,於是,在他們出發前的三天,孫亦諧就了半天時間,到當地的高鐵幫分舵去買了車票,回來的時候還跟黃東來說:「我都搞定了!你放心好了!」
黃東來當時也沒多想,覺得買個車票還能出什麼差錯不?
於是,今天,他們出發的這天,就出事了。
這二位各自背著個包袱,孫亦諧手裏還拿著把三叉戟,興緻高昂地來到了出發的地方,然後孫亦諧把票一出示,人家告訴他:「您買反了,這是從到杭州的票。」
孫亦諧當時就不爽了:「靠,到杭州和杭州到有什麼區別嗎?價錢應該也一樣的咯,你讓我們上去不就完了?」
高鐵幫負責接待他們的那位也樂了:「那你從家裏走到這兒,和從這兒走到家裏也沒什麼區別,要不你就回去吧。」
孫亦諧聞言,惱怒,抄起三叉戟擺出要叉人的樣子:「媽個的!你這什麼態度?還有,我買票的時候你們怎麼沒提醒我?你們賣票的那個人就沒想過,為什麼我人在杭州,要買從到杭州的票?」
「我想想啊……比如說,你有個朋友住在,你想請他來杭州坐坐,所以就買張票,夾在書信里,一併給他寄過去,這個合理吧?」高鐵幫那位回道。
「呃……」孫亦諧啞口無言。
「再說啦,小夥子,你都五大三這麼大個人了。」那位還不依不饒,接著笑道,「若是個小孩兒來買票,出現這個形,可能我們這兒賣票的會提醒一句,你這樣兒的來買,我們肯定認為你是想好了啊。」
「我……」孫亦諧雖是想藉機發飆,但對方講得太有道理,加上旁邊還有好多等著發車的都在圍觀他,搞得他越發難下臺了。
「行了行了……孫哥,可以了,給我個面子。」最終,還是黃東來上前,給了孫哥一個臺階,阻止了他進一步自取其辱的行為。
可惜,儘管黃東來之後和高鐵幫的人好言涉,但由於座位確實已經賣了,他們還是沒能上車,而下一班去的旅車要等七天之後才有,那時候再出發可能就趕不上中秋的大會了。
無奈,二人只得臨時買票,上了輛去宣城的車,想著到了宣城再做計較。
這一路上,黃東來自然免不了吐槽孫亦諧那「反向高鐵」的行為,孫亦諧自是繼續狡辯,把鍋甩給高鐵幫的人。
車裏的其他旅客就在他們的神污染下默默忍著,也不敢讓他們閉,畢竟他們其中一個拿著把像是大號兒糞叉的東西,而且看著狂躁的,萬一惹惱了他被叉了那多倒霉。
就這樣,馬車繼續前進,中午時分,在一個驛站稍作停頓后,很快又上路。
至未時,車正行在路上呢,忽然……
「哎喲,孫哥,我突然肚子疼,怎麼辦?」黃東來自腸胃就不太好,經常一天要解三次以上大手,這會兒他覺又來了。
「那我能怎麼辦嘛?」孫亦諧嫌棄地念叨了一句,但隨即還是轉挪到車前面,去跟車把式說了說,片刻后他折回來道,「趕車的說了,時間都是掐好的,不能隨意停車,要不然天黑前來不及進城,這一車人都得關城門外面,他負不起這個責。」
「那還有多久能到下一個驛站?」黃東來又問。
「還早呢。」孫亦諧道,「他說你要是實在忍不住,就跳車下去,去路邊的樹林里快速解決,然後自己想辦法追上來。」
黃東來是真的很急,他想了想:「也行……反正我輕功不錯,應該可以追上,不過孫哥你行不行啊?」
「哈?」孫亦諧都愣了,「關我什麼事啊?我為什麼要陪你去啊?」
「你幫我把個風啊。」黃東來道,「萬一我拉了一半遇到劫道兒的被人襲砍死了怎麼辦?」
「那你就去死唄!」孫亦諧回這句時的嗓音都變尖了。
這種類似於初中生……不,是小學生互邀去廁所時才會出現的對話,在他們之間說出來也是毫無違和。
「靠!是不是兄弟?一句話!」黃東來催促道,「快點,我快忍不住了。」
「好好好。」孫亦諧見同車的人有不已在著他們憋笑了,覺獨自留這兒也很丟臉,於是就抄起了橫放在地的三叉戟,順勢起,「我跟你去跟你去……」
高鐵幫這馬車是專門拉旅客的,車廂狹長寬大,由四匹馬一起拉,速度並不算快,用現在的概念大概也就是時速二十公里吧,所以即使在行駛中下車也沒什麼難度。
很快,黃孫二人便先後從車上跳下,剛落落地,黃東來撒丫子就跑,直奔路邊的樹林,一邊跑一邊已經在解子了。
孫亦諧看著對方的背影汪汪大笑,扛著三叉戟悠然地跟了過去,看到黃哥的狼狽樣,他頓時覺自己此前的屈辱減輕了許多。
說是把風,其實孫亦諧也沒站很近,一是沒必要,二是他即使站在幾丈開外,因為心理作用也覺得自己能聞到臭味。
就在他等著黃東來完事兒的時候,突然,一道人影踉踉蹌蹌地從大路另一邊的林子裏鑽了出來,噗通就摔地上了;可能是由於已經跑得疲力竭,摔倒后連哼都沒哼一聲,只是匍匐在地上艱難地息著。
孫亦諧定睛一掃,發現那是個人,看年紀二十歲上下,一村姑的打扮,生得不能說有多標誌,但也算有幾分姿。
就在孫亦諧猶豫著要不要上去扶一把時,不料,數秒過後,又有兩道影從那村姑後面的樹林里追了出來,這次……出來的是兩個手持鋼刀、青黑的男人。
「哼……我讓你跑!」其中一人看到那村姑摔倒在地,馬上出了一抹猙獰的笑容,他三步並作兩步地走上前,手就想去拽那人的頭髮。
「慢著!」這一刻,孫亦諧已然是從大路的另一側橫穿而來,衝到了這邊。
但見他手持三叉戟,昂然而立,一聲怒喝,那模樣還真是頗有幾分威風。
「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們想對一個弱子幹什麼?」孫亦諧故意把說話聲提得老高,主要是想讓遠的黃東來聽見,就算黃東來沒聽見,如果有過路的聽見了,那他也能多幾分底氣。
「嗯?」那兩名手持鋼刀的男子只是一般的嘍啰,被孫亦諧這麼一喝,還真有點虛。
兩人抬頭一看,見得一名十七八歲,四條眉,手持奇特兵的小伙,他們的第一反應就是……這小子絕非等閑之輩。
但凡有點江湖經驗的人都明白,使用比較罕見的奇門兵的人,基本上不可能有功夫很差的。
這就跟學打籃球都是從最基本的運球傳球開始練一樣,學兵的,門時一般也都是從刀槍棒這些常見的學起,只有底子打好了,才可能去改練那些特殊兵。
「小子,我勸你別多管閑事。」短暫的僵持后,其中的一名嘍啰說出了充滿嘍啰的標準臺詞,「我們『走馬寨』的人,你怕是惹不起。」
「走馬寨?」孫亦諧將那三個他頭回聽說的字重複了一遍,冷笑道,「呵……山賊是吧?」
此刻,他已然從對面那二人的神中看出了對方有點虛,所以他順勢就開始虛張聲勢。
「這杭州周邊地界還有我孫亦諧惹不起的人?」孫亦諧大言不慚道,「說!你們寨主是誰?寨里多人?混哪兒的?都報出來我聽聽,跟我斗?都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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