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行章在山林里打轉,繞了一圈又一圈后終于承認自己迷路了。
這里人煙稀,不像先前孟嫵采藥的地方有跡可循,眼多是一模一樣的樹木和小徑。
他思索著是先回溪邊重新規整還是著頭皮繼續往深走。
“你是不是迷路了?”
孟嫵的聲音如涓涓泉水,打破山林里的寂靜沉悶。
陸行章略焦躁的心竟然奇異平靜下來,但他很快又攏起眉矢口否認:“不是。”
“哦。”孟嫵走上前與他并肩,漫不經心地揶揄著:“可是你在這里兜兜轉轉了好幾圈了。”
“你跟蹤我?”陸行章揚眉質問。
“沒有,這種非常時刻,兩個人結伴而行才是最安全的。”孟嫵立即否認,確實顧左右而言他,有意轉移話題。
現在再追問是否跟蹤自己沒有意義,陸行章沒再開口,站在原地一不。
孟嫵也一不。
一時間兩人跟兩尊雕像似的,微風掃過,拂起他們的碎發和角。
陸行章難得沉不住氣,偏頭盯著孟嫵:“你在等什麼?”
孟嫵眨眨眼,頗為無辜地回答:“等你說方向啊,你不是沒迷路嗎?”
……
陸行章面尷尬一瞬,冷哼了聲,嘲弄著:“危在旦夕還有心思抖機靈,看來你也不怎麼在乎自己這條命。”
“還是說,”他聲音陡然沉了幾分,意在問,“你真的如方大嫂所言,和殺手有勾結?”
孟嫵早就習慣了他的猜忌懷疑,已經麻木,悠悠道:“我勸你啊,有心思猜這猜那,不如多學習,早日考取功名,自然不必依賴我。”
這話正中紅心,陸行章結滾,吞回未說出口的話,鼻間哼出一聲不滿。
他這麼一攪,孟嫵也覺得了然無趣,歇了捉弄的心思,平淡地指了個方向:“往左轉。”
陸行章沒有多問,抬腳邁步,相當利落。
真是奇了怪了,這時候又無比信任孟嫵的判斷。
饒是看了書,孟嫵發現也無法看陸行章的想法,書上對陸行章的私描寫的并不多,尤其到后面,幾乎都是權謀,唯有面對原書主會有些許溫,但也都一筆帶過。
這樣多疑又慎重的人,疼起妻兒來……想想那個場景,孟嫵就皮疙瘩直冒。
收起七八糟的心思,帶著陸行章穿梭在復雜的山林中,越進腹地,周遭就越靜謐。
直到聽不到蟬聲。
陸行章腳步逐漸放緩,視線掃過正急匆匆從他腳邊遛過的不知名小,墨黑的眸子銳利地觀察著四周。
“太安靜了。”他突兀開口。
就連這一聲稀松平常的音量都被放大數倍,似乎還能聽到回響。
孟嫵也隨之緩下腳步,寂靜中和陸行章換了一個眼神:“有問題。”
話音才落,就覺土地震,樹葉沙沙聲由遠及近。
孟嫵頃刻間反應過來,忙轉往回跑,拔高聲音喊著:“快跑!遇到野了!”
該死,腦子里都是殺手的事,忘了這一茬,野生的山林怎麼可能得了大型野?
孟嫵拼盡全力奔跑,為了減輕負重,中途卸下藥簍丟在一邊,陸行章隨其后,兩人臉都繃得的。
土地震越發劇烈,孟嫵只剩下“逃命”一個想法,但也知道這只是延緩死亡,雙腳怎麼跑得過四條。
“吼——”
野嘶吼聲近在咫尺,仿佛下一秒就能撲過來。
孟嫵腎上腺素飆升,正陷絕之際,的手忽然被抓住,陸行章拉著飛快轉了個向,“這邊。”
來不及思考,迅速跟上。
陸行章七彎八拐地繞著路,野的聲音反而更近。
“你要害死我們嗎?”孟嫵忍不住低聲質問,怎麼會讓一個迷路的人來帶路,剛才真是昏了頭。
“別說話。”陸行章低聲喝止,拉著在一棵壯大樹后蹲下,這棵樹有兩人環抱那麼壯,藏下兩人綽綽有余。
但是藏得下有什麼用?野是野,但不是傻啊!
孟嫵人都呆了,陸行章該不會以為野看不到就找不到他們了吧?
別說還真有可能,陸行章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不知道這常識很正常。
越想越覺得不靠譜,等在這里如同等死,還不如跑到林子外面搏一搏。
都怪賤,非要和鐘賀驍說什麼“除了殺手下死手,無論什麼危險都不要來救,免得殺手起疑”,真是自作孽。
越來越近的氣聲仿佛就在耳邊,孟嫵腦一下閃過無數想法。
不行,得跑!
孟嫵這麼想著,當即就要起,卻忘了手腕還被陸行章握著,被他猛地扯回去,跌靠在他的上。
他力氣怎麼這麼大!
“別。”陸行章用氣聲在耳邊警告。
熱氣拂得耳朵的,孟嫵微微避開,惱怒地低聲音:“鬧?你想我死……唔”
陸行章左手捂住的,截斷,怕再生事端,右手松開的手后轉而環住的腰,以背后抱的姿勢把整個錮在懷中,屏氣凝神。
“呼哧——”
野的呼吸聲就在大樹那邊,此刻正緩緩圍繞著大樹逡巡,直到和孟嫵四目相對。
那雙猩紅的眼睛就在五步開外,死死地盯著孟嫵和陸行章。
陸行章不著痕跡地看了眼后,面難。
孟嫵的心快要跳出嗓子眼,這還是第一次和老虎如此近距離地接——以最不想的方式。
陸行章環抱著孟嫵,悄悄往后挪,孟嫵被迫行,眼里滿是絕,心中已經覺得自己是個死人了。
老虎緩慢伏低子,做出捕獵狀,倏地撲過來。
說時遲那時快,陸行章后腳跟蹬地,借力向后一仰,“咣”地一聲,一座鐵籠落下,將他們和老虎隔開。
老虎氣急敗壞,一掌拍上來,鐵籠晃了晃,但沒有任何損傷,看來是特制的。
他們的命暫時保住了。
孟嫵心有余悸,忍不住話嘮:“剛才太驚險了,要是沒有這個機關……”
說到一半頓住,余注意到什麼,扭頭耷拉下眼睛,面無表地問陸行章:“你覺得死和被咬死的區別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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