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 一大早,院子里就熱鬧起來。
人來人往的,大家互相拜年, 小孩子更是到竄,神的很。
大家見面第一句話,一定是“過年好”, 莊志希和明起晚了點,著急忙慌的, 小夫妻兩個都穿了紅黑子, 這是他們半個月前結婚的時候穿的,明換上了婆婆買的新棉鞋, 把腳丫給莊志希看,說:“你瞅, 真的蠻合適的。”
別看棉鞋土里土氣, 照皮鞋沒法兒比, 可明平日里還真是不太買小皮鞋, 服是講究好看的,但是腳一定講究一個舒適, 不然這一天都在車上, 誰難誰知道。
莊志希看梳頭,手指不老實的搭在的肩上,說:“我幫你?”
明過鏡子看他,嗔道:“你會?”
莊志希十分自信:“那有什麼不會的?”
他的手指過的頭發, 薅起了一朵兒,明:“哎呦!”
回頭, 瞪眼:“很疼哎,我這可是頭發, 不是線球兒。”
嗯,倒是很會吹牛,但是實際干起來不行。明推了推他,誰:“好了啦,我自己來。”
高高的梳了一個丸子頭,現在可沒人這個“丸子頭”,這“道士頭”。不過倒是顯得明更加的清麗,明皓齒的,莊志希看梳完了頭又了百雀羚,湊上前嗅了嗅,說:“嗯,很香。”
明手抹了一把他的臉,莊志希閃躲不及:“哎我去~”
他說:“給我多浪費啊。”
明嗔道:“還不是看你皮干燥?”手幫他涂好,莊志希沖著明出曖昧的笑容。明與他視線堆在一起,輕輕的哼了一聲。
莊志希低聲笑,額頭抵著的額頭,說:“媳婦兒,你怎麼這麼好啊。”
明拍著脯得意的炫耀:“我的人品,就是很有保證。”
莊志希沒忍住又笑出來,說:“你還能吹!”
明指指自己的頭發,說:“我吹?我吹牛有你厲害嗎?你看你給我頭發薅的,我還以德報怨,給你百雀羚呢。要知道,男人蛤蜊油都是浪費。”
莊志希:“你說得對,所以我媳婦兒最好啊。”
他從小到大,還沒過這種東西,不過冬天里皮干,一點真的蠻舒服。他很好奇的對著鏡子照來照去,說:“好像是看起來皮滋潤了一點。”
明含著幾分嗔,挑眉看他一眼,嘟嘟,莊志希沒忍住低頭……
“咚咚咚!咚咚!”敲門聲響起,門外是電燈泡虎頭崽,虎頭:“小叔叔,小嬸嬸,過年好,起床啦,過年好!”
莊志希與明面面相覷:“……”
兩人噗嗤一聲,齊刷刷笑了起來,莊志希起開門:“過年好過年好,你個小家伙兒。”
“吃早飯啦!”虎頭叉腰腰,他今天戴了一頂新帽子,穿了一件新的大棉襖,嘚瑟的很呢,超大聲:“吃飯!”
小兩口兒來到主屋給莊老蔫兒和趙桂花拜了年,又跟兄嫂拜年,小燕子直往兩個人邊蹭,說:“香香的,小嬸好香香的。”小娃兒,就是能夠關注到這一點。
吸著小鼻子嗅嗅:“小叔叔也香香的。”
梁芬笑著提醒:“還不趕給小叔小嬸拜年?”
歲錢總是要給一點的吧?梁芬就圖著這個呢。
小燕子聲氣:“小叔小嬸過年好。”
虎頭剛才拜過年了,但是這個時候也又湊上來:“小叔小嬸過年好~”
莊志希和明相視一笑,明掏出紅包,放在兩個小孩兒的掌心,說:“來,給你們紅包。”
虎頭迫不及待的打開,里面是一塊錢,他睜大眼:“哇哦~”
這年頭,小孩兒基本能到的紅包都是一分錢,給一都算是大方了。這一塊,那就是相當相當大方。虎頭激:“我有兩塊錢了!”他這一說,莊志希和明就曉得,莊老蔫兒趙桂花老兩口給的也是一塊錢。
小朋友激的不行,最高興的當屬梁芬了,家兩個孩子,公婆一個孩子給了一塊,小叔子夫妻一個孩子也給了一塊,這就是四塊錢了,已經打算好了,等一下就給要過來,這個錢,可不能讓孩子花。
初三回娘家,多了四塊錢可能添不東西,到時候肯定能得到爸媽的表揚,好好的展映一下。
嗯,用一分錢換紅包,可行。
梁芬正琢磨著事兒,就聽莊志希著虎頭的腦瓜殼子說:“等會兒小叔拜完年,領你們去代銷點吧?買點小鞭炮小糖球兒什麼的。這錢要不花,你媽可要給你們收走了。”
此言一出,虎頭和小燕子兩個小孩兒一下子就警惕的看向了梁芬。
小叔說的沒有錯!
梁芬:“……”
莊志希這個王八犢子,怎麼那麼缺德啊。
莊志希還笑呢:“你們買了好吃的藏起來慢慢吃不好,還是買了好玩的小鞭炮慢慢玩不好?別讓你媽把歲錢騙走。”
小燕子小小的已經不記得了,但是虎頭一下子就想到,去年他媽媽確實給歲錢要走了,大人最會哄小孩子了。小孩兒立刻警惕起來,趕大聲:“馬上去買東西!”
吃掉的才是自己的。
梁芬尷尬的都要昏過去了,強撐著說:“孩子花錢也不好,我著也是給他們攢著,這麼小的孩子養大手大腳的習慣就不好了。”
莊志希彈了一下侄子的腦瓜殼兒,說:“你看,你媽想要吧?”
虎頭立刻大聲:“這是我的歲錢,是我的!”
小燕子:“是我的是我的!”是哥哥的跟屁蟲。
莊志希哈哈大笑。
趙桂花:“……”
瞪了兒子一眼,說:“你可真是唯恐天下不。”
不過倒是不管他們這個錢怎麼花,既然給了,就不管。莊志希湊上前:“媽,我和我媳婦兒沒有紅包啊?我們也是孩子呢。”
趙桂花角搐,盯住了兒子,這要不是過年,保準要罵人了,這臉皮咋這麼厚呢?孩子?你都能造出孩子了,還自稱孩子,可要點臉吧。
趙桂花別開視線,哼了一聲,說:“沒有!吃早飯。”
莊志希還想嘀咕兩句,一看飯桌兒,倒是顧不得欠兒了,這早飯,不錯啊!
“呦,這可真好!”
早飯除了有昨晚剩下的餃子,還有豆腐腦兒和油條茶葉蛋,真是品種富。別看現在是七零年,但是現在都是國營單位,除了像是機械廠這樣的大廠,一些服務型的崗位,那都是不放假的。
講的就是一個為人民服務。
所以即便是大年初一早上,也能買到油條豆漿。
一家子早飯還沒吃完,就有人來拜年了,后院兒的李芳楊立新夫妻兩個帶著孩子過來拜年,趙桂花給了兩個男娃兒紅包,里面是五分錢。可不是摳,鄰里鄰居,給這個價錢已經不低了。
就連紅包,他們也是準備了好多種的,一個院兒或者比較悉的,基本都是五分錢,如果是不太悉的外面來的孩子,基本是一分,就是圖個吉利。
這已經不了,畢竟現在日子都不好過。
他們這一片兒都是工人家庭,已經比全國大多數人過得好了。
李軍軍李偉偉拿了紅包,高興的:“謝謝莊爺爺趙。”
像是再小一輩兒,莊家兄弟這樣的,那是不用給歲錢,都給的話,哪個家庭負擔的起哦。一般都是輩分高一點才會給。楊立新眼看他們也吃完了,問:“一起出去拜年?”
莊志希:“行啊,走。”
他套上大,又把外套遞給明,說:“走,媳婦兒。”
一群小年輕兒,后頭還綴著幾個小不點,大家一起挨家挨戶的拜年,最近的就是蘇家,蘇大媽也準備了紅包,給孩子們分了,小朋友一看,一分錢,撅撅小兒。
王香秀也帶著孩子加了他們,拜年的隊伍又壯大了。
他們前院這幾家,周家條件最好,不過周李氏就是一個紅包都沒給,小孩子們一個個都鼓著臉蛋兒不高興。周大媽毫不以為意,他家沒有孩子,憑啥要往外分紅包?又沒有紅包回來,這個虧,周大媽是絕對不能吃的。
這個人,就算是吃屎都不能吃虧!
金來小聲念叨:“每年都不給,真摳兒。”
周李氏洋洋得意,心道我就是不給,氣死猴兒!
小孩子們很落寞,不過很快又高興起來,白老兒倒是給孩子們準備了,不過雖然都是小孩兒,可是紅包和紅包可不一樣,一看其他的小孩兒是薄薄的紅包,但是蘇家三個小子是厚厚的紅包。
金來得意的瞥一眼其他幾個小孩兒,惹得幾個小孩兒氣鼓鼓。
后院兒幾家也轉遍了,轉完了自然要去周圍的這些院子,也是不人家的。大多數都是他們廠子的,也。明跟著莊志希,被他牽著手。
這要是擱在往常可不行,就算是夫妻也要顧及的,不過今天是過年麼!可沒人抓著這個不放,莊志希甜,這人長得好就是吃香。長得好又甜就更吃香了,他們轉悠了一大圈兒,明顯莊志希更歡迎。
就算楊立新是廚子也不如他。
作為莊志希的媳婦兒,明也到了大家的喜歡,不得不說,他們小夫妻還是有點像的,都能說好聽的話的。轉了一大圈兒,差不多都拜過年了。
莊志希笑著說:“虎頭,咱們去代銷點?”
他還沒忘了這茬兒呢。
梁芬臉都變了,莊志遠:“得了,你別領他們去,你們一去肯定都買吃的,虎頭,爸領你去,也給你買個鉛筆什麼的。”
虎頭:“啊???”
莊志遠:“虎頭小燕子跟爸走。”
梁芬猶豫了一下,跺跺腳跟上。
拜年結束,拜年小分隊解散,明跟莊志希手牽手一起回家,戲謔的笑:“你故意的吧?大嫂臉的要青了。”
莊志希義正言辭的說:“我這不是為孩子好嗎?”
明:“……你看你笑的。”
分明是不懷好意哦。
莊志希忍不住笑了出來,說:“在我快要結婚的時候惡心我,就不興著我惡心惡心?再說我也沒干什麼啊。我可是很無辜的,我們夫妻還給了兩塊錢歲錢呢。你出去問問,哪家有我這麼好的叔叔啊。”
明:“呵呵。”
可是有點懂莊志希了。
莊志希搖晃了下媳婦兒的手,說:“咱們下午去看電影吧?”
明:“哎?”
莊志希:“去不去?”
明:“去!不知道現在上什麼電影,我好久沒有看電影了。”
莊志希:“我也不知道,我們去看看唄,有什麼看什麼,怎麼樣?”
明:“好。”
小夫妻兩個手拉手一起回家,進了院子,就看趙桂花正在跟王大媽正在院子里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說誰壞話呢。明小聲嘀咕:“不知道婆婆說什麼呢。”
莊志希:“肯定是說紅包的事兒,咱媽給的是這一片兒的統一價格,大家差不多都這麼給,不過每年蘇大媽都只給一分,其他白賺。所以每年他們都要吐槽一下。”
明:“那周大媽還不給呢。”
莊志希:“他家沒孩子啊,也不掙,但是蘇家就……”
蘇家的三個小孩兒,蘇金來為首,領著兩個弟弟能給這一片兒認識的、不認識的都拜年個遍,真是恨不能大年初一給周圍的羊都薅干凈呢。有些人家對他們只是眼,沒有走的,三個孩子也上門,沒有歲錢,撈一把花生一塊糖也是好的。所以這三個小孩兒十分二皮臉,在周遭不怎麼待見。
明:“他家大人不管?”
“管什麼!保不齊還是大人攛掇的呢。”
莊志希:“他家啊,我早就習慣了。”
明失笑,趙桂花看到他們回來,:“老三!”
莊志希:“到。”
趙桂花:“中午做個清蒸排骨,你現在給排骨剁一剁。”
莊志希:“,我這就干!”
他拉著媳婦兒說:“我們昨天中午都吃排骨了,你沒吃上,今天中午可得多吃點。”
明笑瞇瞇:“嗯。”
也是很吃排骨的,排骨上的,就是比普通的更香,趙桂花跟人吐槽完了蘇大媽,回家就看小兒子把所有排骨都剁了,也不說啥,直接收起來一小半兒準備留著下次吃。
這麼多,一次吃完了下次嘗鮮都沒有了。
趙桂花剛才嘮嗑嘮的口干舌燥,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咚咕咚的灌下去,如果不是不怎麼好說,還想說說昨晚兒看到的八卦呢,這個家姜蘆真是個狠人,為了生孩子,生也敢喝。
還是凌晨十二點,這想一想就覺得頭皮發麻。
不過給姜蘆的那個老太太倒是有點眼啊,按理說,趙桂花住在這一片兒,看著眼也是正常的,但是趙桂花卻覺得看著人眼不是因為這人是這一片兒鄰居的關系。
“媽,你想啥呢?”
“你管得著嗎?”趙桂花問:“你哥嫂呢?”
“領孩子去買東西了。”莊志希問:“還有啥活兒,你看還是得你小兒子,我是什麼都能干的,可不像我大哥大嫂出去躲懶了。”這個話,趙桂花是一點也不相信的,呵呵冷笑一聲,說:“你就別給我裝,你還什麼都能干?這話說出去三歲孩子都不信。”
說完了一扭頭兒出門了。
莊志希聳聳肩,說:“午飯我一定把所有好吃的都搶。”
明:“噗!”
還別說,今天午飯依舊是很不錯的,有錢沒錢,過個好年。這是老百姓的普遍想法,但凡是有點條件的,過年這兩天都不差的,他家是這樣,別人家也是一樣。
基本上誰家也不羨慕誰家了,各自都不錯。
聽說了莊志希和明下午要出去看電影,虎頭和小燕子眼睛亮亮的,莊志希堅定:“別看我,我是怎麼都不可能帶你們的。我還想和我媳婦兒單獨待一會兒呢。你們想去就讓你爸媽帶你們去。”
虎頭和小燕子立刻看向莊志遠和梁芬。
莊志遠:“電影有什麼可看的,等機械廠放電影,你們再去看好了,我也歇一歇,總是跑長途火車,也覺得乏,健健康康,才能更好的為社會添磚加瓦。電影這種東西都是樂,我們不需要。”
一家人:“……”
趙桂花由衷的說:“老大啊,你在單位怎麼說沒人管你,但是在家,你給我說人話。”
莊志遠委屈,他說的多好啊,他媽的層次就是不行。
莊志遠不樂意,虎頭小燕子兩兄妹就只能在家門口放鞭炮,這是他們今天歲錢買的呢。不過放鞭炮也很好很好了。要是被媽媽要走,一點小鞭炮都沒有!飯后莊志希和明一起騎車出門,這給梁芬羨慕的啊,但是讓花一錢看電影,又是怎麼都不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