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帖子的人,并未表明份,只十分恭敬地將帖子呈了上來,靜待消息。
廖叔跟在老太爺旁多年,見慣了起起落落,不會輕視任何一個人,也不會隨意得罪任何一個人。
他將帖子收懷中,道:“我會送到家主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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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玉音這兩日都待在繡坊。
繡坊前段日子接了一筆京城的大生意,繡娘們趕慢趕,終于將樣品趕了出來。
蘇玉音看過之后,非常滿意,指點了幾句,又提了些修改的意見,繡娘們一一記下。
蘇玉音雖然既挑剔,又作,但審和眼卻是一等一的好。
每次選出來的圖樣,或者提出的新想法,都能賣,讓眾人不得不服。
無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蘇玉音都出在富貴之家,耳濡目染了太多好東西,自然品位上佳。
蘇家的產業遍布很廣,從當鋪、客棧、酒樓,再到米行、布行等均有涉獵,這蘇家繡坊曾經開得不溫不火,自蘇玉音接手以來,一方面打通了上游的織布行當,又建起了專門的染布行、刺繡坊、坊,生意便越做越大。
于是,蘇老太爺索將紡織相關的生意,都給了。
蘇玉音不喜歡太忙,也討厭無聊,這一攤子事正好合的心意,每隔幾日都要過來看看。
蘇玉音逛完了繡坊后院,便回到了賬房。
賬房之中,蘇玉音有一張專屬的貴妃榻。
這貴妃榻由黃花梨木制,上面刻著的雕花,還鋪了兩層厚厚的綢褥子,輕輕坐上去,便深陷其中——蘇玉音就喜歡這種松弛舒適的覺,若是累了,坐上一會兒,便能睡著。
賬房先生見蘇玉音坐定了,便連忙恭敬地呈上了賬冊:“這是上個月的進項,請小姐過目。”
蘇玉音懶懶應了一聲,便丟給了翠珍。
雖然喜歡賺錢,但并不喜歡算數。
好在周圍能人不,往往都是他們負責整理和計算,蘇玉音只要拿個最終的主意便好,也樂得輕松。
翠珍對完了賬,對蘇玉音道:“小姐,沒什麼問題,待京城這批貨出去,便又會多一筆可觀的進項。”
蘇玉音點了點頭,道:“這次京城的生意,還是林凇然搭的橋,記得備上一份禮,給他送去。”
林凇然是蘇玉音舅舅的兒子,比年歲小一個月,是林家將來的繼承人,兩人自一起長大,關系很是不錯。
翠珍點頭應聲,道:“小姐想備些什麼禮?”
蘇玉音想了想,悠悠道:“就城南巷子口的糖葫蘆罷。”
翠珍眼角了,道:“小姐……當真?”
蘇玉音一本正經:“當真,這可是他最喜歡的。”
一道爽朗的男聲響起:“一串糖葫蘆就想打發我?蘇玉音,你也太摳門了吧!”
不用看,蘇玉音都知道,是林凇然那個混世魔王來了。
林凇然承襲了林氏一族的好容貌,生得濃眉大眼,英俊不凡,每次一來,都引得繡娘們紛紛側目,心如鹿撞。
他一進來,便自顧自地坐下,翠珍懂事地為他斟了一碗茶。
蘇玉音懶洋洋地靠在貴妃榻上,挑眼看他:“糖葫蘆怎麼了?這不是你小時候最喜歡的麼?以前舅母不讓你吃,你還哭著喊著要呢,做人怎麼能忘本呢?”
林凇然飲了口茶,道:“我說姑,這筆生意可是我給你牽線搭橋的,你至能賺到這個數……”說罷,他揚了揚五手指,道:“用糖葫蘆敷衍我,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蘇玉音涼涼道:“別以為我不知道這生意是怎麼來的,你上次去京城,又招惹了哪家的小姑娘罷?這才哄得人家大老遠地從江南林氏采買茶葉,和蘇家的,是不是?”
林凇然淡定地出手,烤了烤火,笑道:“哎呀呀,哪能哄呢?都是你我愿的呀。”
蘇玉音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渣男!
算了,看在他是自己表弟的份兒上,放他一馬。
林凇然烤著火,突然想起一事,道:“對了,你和羅家……是怎麼回事?”
蘇玉音有些茫然:“什麼羅家?”
翠珍提醒道:“小姐,前兩日,羅老爺帶著三位公子,來了咱們府上……”
蘇玉音這才想了起來。
對于來說,這些不重要的人和事,一點也不配占據的腦子。
打臉羅家之后,轉就忘了。
林凇然見蘇玉音一臉懵懂,不免有些擔憂:“我說姑,外面都開始傳你和羅家的婚事了,你不會不知道吧?”
“啊?”蘇玉音不可置信地看著他:“是誰說的?”
林凇然道:“我昨夜出去喝酒,發現圈子里不人都在議論這件事,我還覺得奇怪呢,所以今日特意來問問你,到底有沒有這回事。”
“當然沒有。”蘇玉音干脆利落地答道:“我又沒有瞎。”
林凇然聽了,這才放下心來,笑道:“我就說嘛!你和羅氏勢不兩立,又怎麼會嫁到羅家去?瘋了不?”
蘇玉音思量片刻,道:“不過,兩日前他們才離開我家,昨日便將這事傳開了,恐怕是有意為之。”
眾人皆知,羅氏是蘇槐的夫人,羅家也與蘇家沾親帶故,不可得罪。
若是其他人知道羅家要與蘇家再次聯姻,便自然退避三舍了。
如此一來,蘇玉音便只能嫁到羅家。
蘇玉音冷笑了聲:“原來,羅氏那日邀我去賞梅宴,為的便是這一出,這羅氏,長得不怎麼樣,想得倒是。”
早知道,就應該讓羅氏把所有的釵環首飾都拉下來,賠自己的葡萄!
林凇然道:“你打算怎麼辦?”
蘇玉音幽聲道:“放心罷,他們不會得逞的,只要我不點頭,祖父祖母不會為難我的。”
況且,祖父祖母也不見得能看上羅家。
林凇然點了點頭,笑道:“依我看,你不如直接嫁過去算了。”
蘇玉音瞥他一眼:“什麼意思?”
林凇然嘖嘖兩聲,道:“你想想看啊,你可以嫁給羅二,然后把他母親氣死,這樣羅家就沒了主母,你便能順利上位。然后,你揮金如土,窮奢極侈,將羅家的產業敗得一干二凈,再瀟灑地離開!瞧瞧,你僅憑一己之力,便能滅了整個羅家,還可順便為姑母出一口惡氣,讓羅氏無娘家可依,如何?”
蘇玉音將茶碗蓋向他扔去:“滾吧你!”
林凇然被砸中了,卻依舊笑個不停,他站起來,道:“好了,不逗你了,那羅氏不簡單,你可不要掉以輕心,若有什麼需要幫忙的,盡管說……當然了,幫不幫你,要看我的心了。”
蘇玉音一轉頭,對翠珍道:“把記錄林凇然紅知己的本子拿來,我要拿到你的拍賣行,公開拍賣!”
林凇然大驚:“哎!有話好好說,可別沖啊!”
蘇玉音雖然自沒了母親,但母親的娘家——林家對極好。
林家從生意量來說,雖然比不上蘇家,但勝在生意網遍布整個大金,在西域、波斯等地也頗有門路,經營的買賣,不與蘇家互補,因此,林氏雖然不在了,但林家和蘇家的合作關系還在。
每當逢年過節,蘇玉音總要去舅舅家走一走,舅舅和舅母也會給封上大大的紅包。
林氏,便是蘇玉音除了祖父和祖母之外,第二重依靠。
兩人還在科打諢地聊天,只見明珠急匆匆地從外面進來。
略一福,立即開口:“小姐,家主和老夫人回府了!聽聞茗香閣那位已經過去了,咱們要不要趕回去?”
茗香閣是羅氏的住,蘇玉音一直覺得這名字茶香四溢,很適合。
林凇然一聽,皺起了眉:“瞧瞧,先發制人了。”
蘇玉音了自己新做的紅蔻丹,慢悠悠站起來:“走,回去看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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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玉音回到蘇宅之時,正是熱鬧的時候。
正廳之中,蘇老太爺和蘇老夫人一左一右,端坐在堂上。
蘇槐和羅氏一齊向兩人請安。
蘇槐開口道:“父親母親這一路舟車勞頓,實在是辛苦了,可用了晚膳?”
蘇老夫人飲了口茶,道:“已經用過了,怎麼未見玉音?”
蘇槐道:“聽說,玉音一大早就出去了,現在還未回來。”
蘇老夫人問:“去哪兒了?”
蘇槐一頓,道:“這……我這就管家去水云閣問問……”
蘇老太爺皺了下眉:“你是怎麼當父親的,兒出了門,連去哪兒都不知道!”
蘇老太爺從前脾氣火,蘇槐小時候也沒有挨打,如今雖然年近四十,但見蘇老太爺不悅,心里還是有些瘆得慌。
蘇槐聲音低了幾分:“是……都是孩兒管束不力……”
羅氏見狀,忙道:“父親,您知道玉音的子,去哪里,也不會找我們報備……若真要為好,還是要尋個能時時護著的人才好……”
說罷,便遞了個眼給蘇槐。
蘇槐立即會意,掛上笑容,道:“是啊!玉音也不小了,若是能早些婚,也是件好事……”
蘇老太爺聽了,疑地看了他一眼,道:“聽你這話的意思,是有看中的人家了?”
蘇槐道:“是……我與夫人商量了許久,看來看去,還是羅家最為合適。”
蘇老夫人眉頭輕皺:“哪個羅家?”
這江州城的羅家,沒有上百也有幾十。
羅氏上前一步,著頭皮道:“是兒媳的母家。”
蘇老夫人秀眉微挑:“原來如此,你們夫婦二人做此打算,可有問過玉音的意思?”
蘇槐與羅氏對視一眼,羅氏笑道:“前幾日我侄兒來府上做客,玉音與他們相談甚歡……若是由父親和母親做主,想來玉音也不會拒絕,畢竟兒家面皮薄,就算是有意,也不好明說的……”
“我的面皮,當然是不及羅姨娘的厚了。”
眾人循聲看去,只見一個俏的影,出現在了正廳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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