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九這話,讓三夫人不大敢接口,只是用笑搪塞。
二夫人卻是笑瞇瞇道:“世子夫人雖出自商戶,卻是個懂規矩明事理的,二嬸怎麼會煩你呢?閑暇時候來我那里坐一坐,也算不上教導,只是長輩經驗之談罷了。”
對老太太頗有微詞,此時不敢懟婆婆,卻也樂意上眼藥。
畢竟方才顧九有句話說對了,這府上就算是大嫂不好不管事兒,可們也都是正室,怎麼就讓一個妾侍給占了先了?
二夫人也是出大家,論起來,家世比如今的秦老夫人還好些呢。
畢竟當年秦老夫人嫁過來的時候,秦家還沒有如此的榮寵,京中世家都將就門當戶對,且是高門嫁低門娶婦,方家比秦家自然是低了一層的。
只不過老明國公爭氣,在先皇面前格外得臉,這才讓秦家更上一層樓。
二夫人原也是個好脾氣的,可再好的脾氣,也架不住跟大伯房中妾侍平分秋吧?
放在別人家里,這簡直可以算是侮辱了。
只不過夫君政績平庸,只能依靠著大房,所以為了子,也只能忍了這口氣。
現下有人做了出頭鳥,二夫人也樂意跟著添一把火。
這話看似是替顧九撐了個腰,實則卻是打了方姨娘的臉。
方姨娘落了個沒臉,恨得暗中拽帕子。
秦老夫人掀了掀眼皮,神里帶著幾分不快,已經許久沒有人敢這麼對說話了。
但眼下二人占理,秦老夫人卻也只能咽下這口氣,道:“你是小輩兒,肯跟長輩學自然是好的,只是方才你姨娘有一點沒說錯,既嫁了過來,日后那些小脾氣也該收斂些,莫要出去丟了明國公府的臉面。”
顧九臉上笑容不變,只道:“祖母說的是,孫媳不大懂規矩,讓您費心了。”
這態度不吃,秦老夫人有些蹙眉,到底沒說什麼,只道:“行了,你們也別在我這兒杵著,都回房去吧。”
顧九心中記掛著老道士的事兒,行禮之后便要跟著往外走,卻被秦老夫人給住了:“崢兒媳婦,你留下來,我有話跟你說。”
見狀,顧九挑了挑眉,掃了一眼旁邊未曾起的方姨娘,因頓住腳步,笑著問道:“祖母有何指教?”
待得二房跟三房的人都行禮走了,房中便只剩下了們三個。
秦老夫人示意丫鬟給斟茶,自己則是溫和道:“你才嫁進來,可還習慣?”
這態度突然轉變,沒有妖風才怪。
顧九耐著子打太極:“多謝祖母掛念,孫媳一切都好。”
“那便好。”
秦老夫人喝了口茶,方才又道:“你婆婆不好,崢兒又是世子,日后這明國公府必然是要他撐起來的。你為他的媳婦,事務必要上心,不可丟了他的臉面。”
這一通話下來,顧九尚且還沒明白的意思,只是垂眸做了幾分新嫁娘的,聲道:“是。”
秦老夫人見這態度,面上方才好看了些,扯了幾句閑話之后,便扯回了正題上:“其實今日留下你,是祖母有件事兒要求你——阿瑤那丫頭想做胭脂水的生意,只是咱們府上卻并無這樣的鋪面。祖母記得,顧家胭脂鋪在京中聞名,你手上應當有幾家鋪子吧?”
話音落下,一旁的方姨娘也隨之附和道:“阿瑤這孩子一向被我慣壞了,總是想一出是一出的,這幾日突發奇想,纏著我想試一試做生意。你放心,姨娘不會虧待你,我手上有兩家綢緞莊,拿來跟你換金玉齋可好?”
這二人的一唱一和,也讓顧九的笑容瞬間冷卻下來。
就說今日是要做什麼,原來是為著這件事兒啊!
顧家在上京立足伊始,便以胭脂水為本,便是如今皇家所用之里,也有多數是從顧家出來的。
是顧家嫡,出嫁時父母怕委屈,便將賣的最好的兩個鋪面,琳瑯閣和金玉齋一同陪嫁了過來。
但西楚的規矩,子出嫁之后,所有陪嫁都歸自己支配,待有了孩子,多數會將這些東西贈給子。
至于夫家的人,莫說是高門大戶,便是小門戶里,也沒有貪媳婦嫁妝的,傳出去會被人恥笑。
秦家空有門戶,里卻是個空架子,顧九手握豪富嫁進來,在他們的眼里,便是一塊。
然而們偽善慣了,前世里便想出這麼一個主意來,名義上要拿著鋪面跟自己換,可實際上,那些鋪面的掌柜等人都是原來未,后續收也依舊是送到方清們那里的。
但金玉齋,卻實打實的了他們手中之。
前世顧九念著都是一家人,對方又是長輩,拒絕的話說不出,稀里糊涂將鋪子送了出去。
可今生,們卻是休想自己的東西!
見顧九只是笑,卻不說話,方清先有些著急,試探著問道:“世子夫人,可是覺得姨娘給的了?”
兩家鋪子換一家,聽起來倒是方清虧了,可實際上,那兩家鋪面都是不賺錢的,便是十家八家的,也抵不上金玉齋半年的收。
顧九清了清嗓子,淺笑道:“虧得今日開口的是祖母和姨娘,若是旁人說這話,我怕是要多想一下,是不是有人見不得我顧家好,想要搞垮顧家呢。”
這話一出,秦老夫人的臉都有些掛不住,沉聲道:“你這是說的什麼話,你姨娘誠心要跟你換,為著又是你自家妹妹,都是一家人,難不還會害你?”
顧九臉上笑容不變,心中卻是冷笑連連。
自家妹妹?
且不說是顧家,便是嫁過來也只是個媳婦;單說這秦瑤是方清所生,秦崢卻是正室所出,一個妾生如何就跟算作是自家人了?
更何況,拿兩家快倒閉的鋪面套的金玉齋,這已經算是明搶了吧!
“祖母大家出,想來不知商戶里的門道。金玉齋是我曾祖父早年一手創辦,如今雖算在我嫁妝里面,可鋪子里卻多的是不傳之,今日姨娘為著二妹一時興起就要奪了去,不是要毀顧家是什麼?”
顧九不等方清說話,又繼續道:“姨娘也別說不是奪鋪面,我只問一句,您雖不擅長做生意,可既然管了家,總會算賬吧。顧家胭脂水分三等,上等乃是進貢的皇家專用,中等與下品則是貴族與平民,金玉齋又是專供貴族世家,還是開在長安街上寸土寸金之地,您如今一句話就要拿走,自己覺得,合適麼?”
方清沒想到顧九居然跟自己真的明著來掰扯這件事,臉上頓時有些掛不住,訕笑道:“姨娘確實沒想那麼多,你若是覺得虧了,不如看上我什麼鋪面,一并拿走可好?”
瞧瞧這話說的,分明是起了貪念在先,如今倒像是自己要巧取豪奪似的。
顧九笑的冷,道:“姨娘可別說這話,知道的您是一片誠摯為子,不知道的,還以為夫家是想設了計謀要奪我的嫁妝呢。”
說到這兒,又笑瞇瞇道:“自然,我也知道,咱們秦家一向正派,做不出這等下作事兒的——祖母,我一個商戶,不懂世家大族的規矩,說話有些難聽,您可別見怪。”
這一番話夾槍帶棒的,那秦老夫人臉都黑了,偏還不能說什麼,深吸一口氣,邦邦的丟了一句:“你說的對。”
心里卻是怪上了方清,出的什麼餿主意,如今非但沒要到鋪面,反而還被人說了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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