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想到居書那句，在老板里，蔣盛和算是頂好的了。

的確。

氣度不是一般人能比，頗有人格魅力。

“謝謝蔣總。”

再多聊不合適，蔣盛和擰上蘇打水瓶蓋，下對著家的方向微點，聲音清冷：“回去忙吧。”

老板發了話，琪拎著早飯回家。

姜宜方換好外出的服，簡單吃過飯，母倆出門。

昨天就與店長約好見面時間，琪和母親提前十分鐘到了婚紗店。設計師今年設計的三款婚紗沒展示出來，先給琪挑，挑中的款式便不再上架。

琪看中左邊那款，母親說哪款都好看。

試穿后，母親給拍視頻，自己也對鏡拍了幾張。

試婚紗時裴時霄不在旁邊，多有點憾。

琪發給他照片，又將母親發的視頻轉給他：【我穿哪款好看？】

裴時霄剛點開視頻，迎面有人走來，影越來越近，直到站定在他前都沒主和他打招呼。

書走在裴時霄側，看到來人那副惺惺作態的模樣，書表不屑，先行去電梯間等老板。

崔芃拿了一份文件，找裴時霄簽字，一言未發，把自帶的筆給他。

婚紗視頻只看了一半，裴時霄鎖屏手機，抬頭看崔芃一眼，從指尖接過筆，覺得哪里不對，視線又落在臉上，眼睛水腫。

今天沒化妝，素更耐看，鵝蛋臉，下特別和，臉頰上有顆淺褐的小痣，平時化了妝本不明顯。

他聲音溫和，問道：“昨晚幾點睡的？”

崔芃：“三點。”

裴時霄剛簽了自己的一個姓，再次抬頭看，“怎麼睡那麼遲？”

“加班回去遲。”

“幾點才從公司離開？”

“一點半。”

“不是讓你早點回去？”

崔芃不看他，虛虛看著他手里的筆，“以為你還會回公司加班，萬一有項目上的問題問我。”

裴時霄沉默了兩三秒，也看了兩三秒，“昨晚回蘇城了。”

這回換崔芃沉默，知道他回蘇城，但還抱著希，以為他從蘇城趕回上海，會來公司一趟。

裴時霄握筆，簽完名字，合上文件給，“以后如果不確定我回不回公司，發消息問我。”

崔芃終于跟他對視，圓而黑的眼睛里著恰到好的，“怕打擾到你，你不回。”

“不打擾。看到就回你。”裴時霄把文件給。

他看腕表，還有半小時到開會時間。

“我開會去了。”

那家醫療科技公司就在隔壁大廈，過去不用十分鐘。

到了隔壁大廈的電梯里，裴時霄才想起來，琪發給他的視頻他只看了一半。

看完，回：【第二款不錯。你喜歡哪款？】

琪在婚紗店等了二十分鐘才等到裴時霄的消息，以前再忙，他看到消息也是秒回，如果開會他會提前告訴。

今天等那麼久，只等來平平淡淡兩句話，沒有夸穿婚紗多好看。

連店長都驚嘆的婚紗造型，他的反應卻如此平淡。

又等了一分鐘，他沒再發別的。

琪告訴他：【我喜歡第一款。】

裴時霄幾乎沒有考慮：【都留下，一款結婚穿，另一款拍婚紗照穿。】

他當即就把兩款婚紗的照片發給設計師，表明兩款都要。

琪上的是樣，留在櫥窗展示，再給重新量定制，有些細節會據的喜好改。

姜宜方看兒在低頭打字，看來裴時霄回復了。

“時霄怎麼說？”

“兩款都訂。”

每款婚紗價格都不菲，擱在以前，姜宜方眼都不會眨，直接把這兩款都訂下來給兒，現在卻無能為力。

還好，婿大方，寵著兒。

琪分了幾張照片給堂妹，【怎麼樣？】

雨發來語音，姜宜方坐在老遠都聽見了雨的鬼喊聲，說了一長溜不文明的字眼，后面的也不是很正經，“這麼辣的材，便宜了我姐夫！”

琪：“......”

兩手打字：【我媽在呢，聲小點。】

雨還在激中：【我也想小聲啊，誰讓你材這麼好！你轉文字看。】

又問：【怎麼是二伯母陪你試婚紗？姐夫呢？】

琪道：【開會，昨晚回來待了半小時，又連夜趕回去。】

雨打了一長段字，想到姐姐試婚紗這麼開心，最終又沒發，全部刪除。

言不由衷道：【姐夫真辛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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訂好婚紗，琪回酒店。

下午的工作會議在蔣盛和套房的小型會議室里進行，最后一個到。

琪摁門鈴，幾乎沒用等，門開了。

站在門邊的人是蔣盛和，手里拿著水杯，穿商務正裝，襯衫袖口挽起。他表寡淡，換上商務裝后無端給人距離，早上跑步時那點不多的隨和，無影無蹤。

蔣盛和出來倒水，恰好聽到門鈴響。

“蔣總。”

“進來吧，他們在里面。”他的手一直握著門把。

琪側，從他面前小心翼翼過去。

蔣盛和關上門，告訴：“會議室在右手邊。”

琪走到客廳，聽到右邊房間的說話聲，居書和總裁辦的另一個同事正在討論什麼。

這家酒店的總統套房比想象中奢華，餐客廳一，整面落地窗，窗戶正對蘇城最有特的老房子，是晚上欣賞蘇城夜景的最佳位置。

右邊是會議室，左邊是健房。

“來啦。”居書沖眨眨眼。

琪笑笑，“來晚了。”

“不晚。才一點四十。”

琪拿出筆記本電源，又拿出一疊資料。

居書小聲對說：“賀董那邊傳來了明天要簽的電子版合同，蔣總看過了，有幾個條款他不滿意。”

琪問：“打算怎麼改？”

居書搖頭，老板沒說。

合同細節已經磨了一個多月，不知道蔣盛和對哪條不滿意。

“紙質資料也帶來了？”蔣盛和經過后，停下。

琪扭頭，“嗯，上面我備注了一些重要信息。”

蔣盛和拿起來，“借我看看。”

他有電子版，盯著電腦時間久了眼不舒服。

琪忘了自己曾經無聊時的大作，大方借給老板。

蔣盛和拿著資料坐到自己位子上，他的電腦在會議桌另一側，所有座位里，他的位子距琪的位子最遠。

一百多頁的資料，厚厚一疊。

琪做事仔細，特意給資料附上了簡易目錄，想要看的容在哪頁，一目了然，頁做的備注字跡工整。

蔣盛和據目錄，翻到要看的那頁。

看到那部分容的第二張，他目一頓，反面空白，用黑簽字筆畫了一個簡筆畫男，寥寥幾筆，把人的臉部廓勾出來，頭發畫的極為潦草，畫了三四，戴了一副墨鏡，兩片鏡片被涂得漆黑發亮。

旁邊打了一個箭頭，寫道：

來自老板的死亡凝視！

危！

蔣盛和：“......”

他回憶半天，想不起來他什麼時候對表現不滿，死亡凝視過。

蔣盛和不知道的是，對琪而言，他每次看向，都覺得是死亡凝視。

六年前是，現在依然是。

這幅簡筆畫是一周前畫的，當時琪在看資料，看到這頁時，接到堂妹電話，堂妹在電話里嘰嘰喳喳，問回蘇城待幾天。沒有回家的喜悅，想到即將要跟老板出差，頭疼腦袋大，手里的筆自然而然就畫了這樣一個畫面。

蔣盛和看著簡筆畫，把眼鏡鏡片涂那麼黑，紙差點被涂，這是恨不得將他眼睛給糊死。

簡筆畫半點不像他。

卻又是他。

蔣盛和微微抬眸，剛才借給他時沒有半點遲疑，應該一時沒想起來自己的杰作。

如果資料回到手里，一會發現了這副圖，又該如坐針氈，懊惱尷尬，接下來就該不斷糾結他到底看沒看到。

他們幾人都在各忙各的，琪和居書湊一起小聲討論項目條款，沒人往他這邊看。

蔣盛和拿手機拍了一張，又將資料隨手翻到前面某頁，放筆記本鍵盤上，“你們先討論，我打個電話。”他拿著手機去了書房。

書房在主臥里面，很私。

他帶上主臥的門。

蔣盛和一離開，們說話聲不由放大，不用再收著。

居書：“你不是研究過嗎，再翻翻資料，確定一下。”

“完了！”琪忘記形象，倏地站起來，隔著桌子彎腰去拉蔣盛和電腦上的資料。

居書不明所以：“怎麼了？”

另一個同事也看向。

琪陡然想到那幅畫，在看清楚蔣盛和看的不是那頁后，心放回肚子里，還好命大，沒被蔣盛和看到那副巨作。

翻到簡筆畫那頁，豎起來給居書和另一個同事看。

居書哈哈笑，調侃道：“很帥嘛。”

琪拿胳膊肘撞居書，“小點聲。”

“沒事，套房隔音好。”居書指指對面的同事，對琪說：“他有一次學蔣總說話，被蔣總撞個正著，當場社死。你這不算什麼。”

幾人都笑起來。

琪趁蔣盛和接電話，把簡筆畫這頁拽下來，隨意折了折塞到電腦包夾層里，又把資料翻到蔣盛和看到的那頁，放回他筆記本鍵盤上。

如果蔣盛和問起那頁，就說可能打印時了一頁。

主臥的書房里，蔣盛和靠在椅子里在欣賞琪的大作。

他編輯照片，在簡筆畫旁邊自我調侃，加了一句：珍貴的影像資料！

剛保存了編輯后的照片，有電話進來，一個許久沒聯系的上海號碼，這個號碼只有在琪家有事時才找他。

蔣盛和接通，問候過，夾了支煙放里，桌上有打火機，撈起來。

對方聽到打火的聲音，“以前不是不煙？”

“嗯。”蔣盛和點上煙，了一口才道：“最近多了幾支，過幾個月戒。您呢？還煙嗎？”

“早戒了。不比你們年輕人，還有大把的資本揮霍，我們這個年紀，不行咯。煙第二天就咳嗽。”

閑聊幾句，蔣盛和問對方，琪家又遇到了什麼麻煩。

“致丘技的那家公司，你不是知道？”

致丘是琪的父親。蔣盛和問：“怎麼了？”

“致丘那家公司今年原材料價格上漲影響，營收不樂觀，他最近都在上海跑訂單，四求人。跟同行大公司比，他們公司產品價格上沒競爭優勢，下半年他們公司日子不好過。”

他只是把況如實轉告蔣盛和，至于蔣盛和怎麼決定，他從不干涉。

蔣盛和已經不關注琪家的事，現在對方特意打電話給他，致丘公司面臨的經營形勢應該很嚴峻。

“這事我不手。您知道的，再有幾個月，琪就要辦婚禮。”

“嗯，聽說了。”

“又得麻煩您，您讓人把這個消息給裴時霄，讓他理。”蔣盛和把剩下半支煙按在煙灰缸，頓了頓，再次破例：“要是裴時霄理得不上心，我再善后。”

他做不到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