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蔓斷了。
蘇邀月盯著明顯是被扯斷的藤蔓,沉默半刻之后決定順著水流先走出去。
出去后,蹲在迷路林邊等人,不消半個時辰,那邊川就跟陸枕出來了。
雖然川真的非常想跟陸枕在迷路林二人世界,但陸枕早就猜到順著水流應該能出迷路林,因此,他決定率先帶川這個拖油瓶出去。
川抱著手里的兔子,亦步亦趨的跟在陸枕后,時不時仰頭跟他說一些話,滿眼都是星星。
“我們居然真的出來了,陸哥哥,你好厲害呀。”川說完,發現陸枕沒有回音,順著陸枕的目看到了蹲在迷路林邊的蘇邀月。
小娘子滿狼狽地蹲在那里,頭發散,眼睛紅紅的,比川懷中的兔子還要再楚楚可憐上幾分。
邊的陸枕朝蘇邀月的方向走過去。
川下意識手抓住陸枕的袖子。
不知道為什麼,覺得邊的男人這一走,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陸枕轉頭看。
川出笑來,著陸枕袖的指尖,“陸哥哥,是我救了你。”
陸枕盯著看,明明依舊是那張端方君子一般的臉,可雙眸突然變得深諳至極。
川心頭一怵,下意識松開了手。
陸枕一句話也沒說,只是轉,朝蘇邀月走去。
小娘子蹲在那里,仰頭看他。雙眸淚霧霧的,比這林間清晨更添朦朧嫵之。
陸枕蹲下來,與平視,然后慢條斯理地手撥開搭在面頰上的碎發,指尖再順著面頰往下,落到肩膀上,撥開黏在上面的碎葉,然后握住搭在膝蓋上的手。
小娘子漂亮白皙的手指上被磨出一層薄薄的繭子,就像是珍珠被挖開了一層帶著的皮。再看最寶貝的三寸指甲,上面漂亮的小鉆石都掉了,甚至連指甲都撬開了。
“疼嗎?”陸枕挲著指甲上的傷口,低聲詢問。
“疼。”小娘子噘,清晨穿而來,的面容出一純真的嫵。說話的時候聲音氤氳,像吹不開的霧。
“怎麼弄的。”陸枕狀似不經意的提起。
“為了把你從坑里弄出來啊。”
【重死了!跟豬一樣!】
“你到底多斤啊。”小娘子委屈的展示自己的手指甲,“你看,我的指甲都壞了。”
“嗯,知道了。”陸枕握著蘇邀月的手,輕輕挲。
【指甲不了指甲不了指甲不了……】
陸枕:……
川就站在不遠,沒有想到陸枕會不相信,可不認為單單憑借蘇邀月的幾句話,陸枕就相信是蘇邀月救的他。
“陸哥哥。”
川深吸一口氣上前,“我有話想要跟你說。”
陸枕松開蘇邀月的手,站起來,朝川看去。
“陸哥哥,你跟我來。”
川有意想避開蘇邀月。
不想陸枕神淡然地瞥一眼,然后道:“顧大人應該馬上就要出來了,川小姐在此等待片刻,我先帶月兒回去。”說完,陸枕彎腰,將蘇邀月從地上抱了起來。
頭一次被公主抱的蘇邀月一驚,下意識手圈住陸枕的脖子,勒住了人家披散在肩膀上的垂發。
陸枕被扯得頭皮疼,比剛才掉進坑里的覺更慘。
剛才在坑里,他就像是被關進了一個閉的小黑屋里,那種強制關閉門窗,封閉六識的覺讓他焦躁不已。
直到川的說話聲響起,他的門窗(六識)才再度開啟。
川的聲音,就像是一柄鑰匙,破開小黑屋的桎梏,讓他重新見到。
待在小黑屋的那段時間仿佛是一種警告,警告他反抗命運之神后會遭到的待遇。
可陸枕卻一點都不害怕,反而……非常興。
如果說創世者給他塑造的是溫潤聽話的君子形象,那麼陸枕藏在心深的那個人格則與創世者給他的設定完全不一樣。
甚至可以說是完全相反。
里頭的那個陸枕。
叛逆、狠、自私。
他一切刺激的事。
平靜無波的生活有什麼樂趣呢?人生短暫,該活的變態才是。
陸枕勾一笑,抱著蘇邀月轉離開。
川抱著兔子站在那里,看到男人頎長的背影在清晨的照下變得淺薄縹緲。
一種慌張的焦慮充斥在川腦海之中,覺到有什麼不可控制的,極其重要的東西正從的生命中離出去。
“川姑娘。”
有人從迷路林出來了,是扶著太子殿下的顧深棲。
川神迷茫地看著顧深棲和被他扶著的太子殿下,不自覺暗暗了手里的兔子。
兔子吃痛,從川懷里跳下后就跑了。
川還呆呆地站在那里,沒發現兔子跑了。張了張,臉上勉強出一個笑,“顧大人。”
“嗯。”顧深棲的視線順著那只兔子消失在迷路林,然后才收回眼神,將發,渾漉的太子殿下往上提了提。
川走過去,神好奇道:“這位公子是……”
“不能問。”顧深棲直接打斷川的話。
“啊,好。”川點頭,著角,因為被顧深棲不客氣的拒絕了,所以心中產生了一憤怒之。
這憤怒并非空來,而是從剛才累積上來的。
因為陸枕完全忽略了,反而對蘇邀月如此關心護。
一個低賤的瘦馬,怎麼比得上這個侯府兒?
川不知道陸枕在想什麼,將這一切的錯都歸咎到了蘇邀月上。
知道,瘦馬會學很多迎合男人的東西。
這些東西雖低賤,但難免有些用。
陸枕定然是年紀輕,被蘇邀月暫時迷住了。
可若是公爺知道蘇邀月的出,知道陸枕為了這麼一個低賤的瘦馬拒絕了侯府的定親,定然會大發雷霆吧?
“顧大人。”
傳說中的太子殿下突然開口,他的眉眼帶著一冷冽,面雖蒼白,但上位者氣勢十足。
“走吧。”
“是。”
顧深棲趕扶著太子殿下往清覺寺去。
川跟在兩人后,好奇的目時不時落到太子殿下上。
川并不知道顧深棲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清覺寺,猜測,難道是跟這個男人有關?能讓顧深棲來救的男人,應該份不差吧?
川從小耳濡目染,練就了一看人的本事。
從男人的料打扮和風度氣派能看出來,這位公子定然非池中之。
太子殿下雖然不適,看起來孱弱的好像馬上就要暈過去了,但眼神卻總是時不時的往川上瞥。
這位太子殿下生得清秀,氣質端莊,因此并不會讓人覺得猥瑣。
正對上太子殿下的眼神,川溫一笑。
太子殿下立刻將目收回來,然后偏頭,蹙眉與顧深棲道:“這位就是你說的定遠侯府的小姐?”
“嗯。”顧深棲點頭。
無意中救下在水潭里掙扎的太子殿下后,顧深棲想起川還在迷路林,便順跟太子殿下提了一句,說將他送出去后,還要回來再找一個人。
此人乃定遠侯府的小姐。
太子殿下一聽,當即表示可以跟顧深棲一起尋找。
可是他連站都站不穩。
如此,太子殿下只能先被顧深棲送出來了。
沒想到川已經出來了。
“是陸哥哥送我出來的。”川想到陸枕,下意識咬住了,然后又上前詢問顧深棲,“顧大人是怎麼出來的?”
“在進迷路林前,陸枕跟我說如果迷路了,就試試順著水流走。”
原來如此。
川有些懊惱。
因為這事連蘇邀月都想到了,卻沒有想到。
順著水流走,這麼簡單的事怎麼沒有想到呢?
.
清覺寺一游,以顧深棲終于找回在迷路林魚的太子殿下結束。
因為這位太子殿下是出來的,所以他也要被的送回去。
太子殿下坐在陸枕的馬車,正在吃山間剛剛捕捉上來的紅燒鯽魚。
男人面容清秀,舉止優雅,氣度不凡。
果然是皇家養出來的貴人,一舉一皆是禮儀。
不過在蘇邀月看來,有點太端著了。
對上蘇邀月好奇的目,太子殿下微微皺眉,似是有些不悅。
蘇邀月記得,按照劇設定,這位太子殿下孱弱,格清冷,雖然不長命,但頗有皇帝年時期的風采,因此很被皇帝喜歡。
只可惜,作者給他的設定是英年早亡。
高貴的太子殿下與陸枕的格設定有些相似,不過一個清冷孤高,一個溫潤如玉。
制冷空調和中央空調的區別?
這位太子殿下似乎不是多話的人。
陸枕擼起寬袖,替太子殿下倒了一碗茶。
馬車行駛的很安穩,茶盤上也有吸鐵石,跟安置在茶碗底部的磁鐵黏在一起,不會被隨意移。
馬車雖大,但因為要伺候這位太子殿下,所以陸枕跟太子殿下靠得還近。
因此,當陸枕傾過去倒茶之時,他的指尖到太子殿下的手背。
狀似無意一,實則只為聽到太子殿下心中所想。
【好尷尬好尷尬好尷尬,要聊點什麼呢?要不要開口說話呢?要說什麼才好呢?好想說話啊,好想說話啊,好想說話啊……】面無表,高冷端莊的太子殿下os。
陸枕:……
陸枕神平靜的替太子殿下倒好茶,然后作優雅地落座。
看似清冷孤高,寡言語的太子殿下,實際上是個瘋狂想找人嘮嗑的社牛。
太子低著頭,悶不吭聲的吃魚。
蘇邀月看一眼高傲太子殿下,然后繼續磨指甲。
臉真差勁啊,一個大男人瘦這樣,怪不得會早死。
因為好不容易留長的三寸甲在上次救陸枕的時候弄壞了,所以蘇邀月只能把它們修漂亮的橢圓形。
“聽說坐在后面馬車的那位娘子是定遠侯府的小姐?”終于,寡言語的太子殿下開口了,問的第一句話就是那位坐在馬車里的川小姐。
太子殿下是被顧深棲從迷路林里頭扶出來的。
雖然去掉了川對太子殿下的救命之恩,但明顯這位太子殿下依舊對川產生了極大的興趣。
這就是傳說中主的魅力環嗎?
“是。”陸枕點頭。
“嗯。”寡言語的太子殿下點頭,然后繼續低頭吃魚。
沒吃兩口,太子殿下又道:“聽說這位娘子從前是養在別的?”
“是。”陸枕繼續點頭。
太子殿下繼續頷首,此后一路,這位太子殿下便再沒有說過一句話,直到吃完一整條魚,回到永寧公府。
蘇邀月先行下了馬車,陸枕要跟顧深棲一起送這位太子殿下回東宮。
看著馬車轆轆走遠,蘇邀月打了一個哈欠,被黃梅扶著回到陸枕的院子。
那邊,川的馬車回到定遠侯府,坐在馬車里沒有,外頭的馬車夫神奇怪的又喚了一聲,“小姐,到了,要進去嗎?”
里頭沒有回應。
等了足足半盞茶的時間,川才開口道:“進去吧。”
馬車從角門進定遠侯府,川卻沒有去自己的院子,而是先繞了一下花園,然后再去找了侯夫人王氏。
王氏看到川病愈回來,欣喜不已,直說是佛祖保佑。
川被王氏拉著坐到榻上。
小娘子低垂著頭,面頰紅。
“怎麼了?”王氏看出川的不對勁。
川抿一笑,之更艷。
“我在清覺寺的迷路林里到了陸哥哥。”
“怎麼回事?”王氏好奇。
“我為了救一只傷的兔子誤迷路林,陸哥哥聽到消息后進來救我,我們兩人被困在里頭整整一夜,直到清晨時分霧氣散了,陸哥哥想到順著水流走出去的法子,我們才獲救。”
“可真是嚇死我了,若是沒有陸哥哥,我真不知道要怎麼辦呢。”
這段話里,“整整一夜”這四個字揪住了王氏的心神。
孤男寡,整整一夜。
這,這!
王氏難掩激之。
上次川在梅花園落水的事還在被笑傳,難免影響的議親,恐不能高嫁。
王氏還一度怕永寧公府不想要這樁婚事了,如今這迷路林一事,不正好是瞌睡的時候給送了枕頭嘛。
王氏也不問川是否跟陸枕發生了什麼。
這孤男寡的,就算不發生什麼,這樁婚事也跑不了!
王氏當即就往永寧公府跑。
.
吳氏正在安胎,聽到王氏過來的消息時細眉一皺。
上次那侯府小姐落水的事還沒過去呢,王氏這個時候過來難道又是想要來商量親事?
吳氏當然不可能給陸枕助力。
讓邊的嬤嬤推自己不舒服,暫時不能見王氏。
嬤嬤躬去了。
吳氏繼續給肚子里的孩子抄佛經。
抄了一會兒,那個出去送口信的嬤嬤突然慌里慌張的回來,“夫人,不好了,侯夫人上了公爺,兩人現在正站在廊下說話呢。”
.
吳氏推不見,王氏當然知道是什麼意思了。
雖然說吳氏在各方面都做的很好,完全不像是一個后媽,但現在肚子里有了種,定然要為自己的孩子打算。
打陸枕是必須的。
而陸枕想要在公府立足,就必須要借助定遠侯府的勢力。
如此,王氏一直認為陸枕不會拒絕這門親事。
再者,現在陸枕跟川已經“孤男寡獨整整一夜”,這事怎麼都得有個說法。
當永寧公聽完王氏說的話后,立刻就讓管事將陸枕喚到書房里來了。
陸枕與顧深棲將那位太子殿下送出去,剛剛回來,就接收到永寧公的召喚。
“父親。”陸枕袍進書房,拱手行禮。
永寧公抬頭看他一眼,面不是很好看。
對于這個兒子,永寧公一向是極驕傲的。
京師城的第一公子,是他永寧公養出來的好兒子。
這事不管放在哪位父親上,都是值得昂首的一件事。
可現在,這個令他自豪的兒子居然變了這樣。
“聽說你進了清覺寺的迷路林?”
陸枕皺眉,不知道為什麼永寧公會提起這件事。
“是。”
“我聽說侯府的那位小姐也在清覺寺養病,你們見過嗎?”
“見過兩次。”
“是在迷路林?”永寧公眼神犀利。
陸枕立刻意識到了什麼,可他不能說自己進迷路林是為了找那位太子殿下。
男人沒有回答,永寧公便自己坐實了侯夫人王氏的話。
孤男寡,共一夜,若是不定親,那就是他們永寧公府不對!
“你下去吧。”永寧公將人趕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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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枕出了永寧公的書房后,讓長泉去打聽誰來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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