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收銀員,好像還是一張悉面孔。

　上次今昭放言“追他”時，正好也是在這里，被目睹那一幕。

　現在又撞見兩人這樣。

　的眼神已經從當初的震驚變了怔愣,然后出一臉了然。

　今昭和周北嶼出門后，還能聽到在后頭傳來的一聲嘟囔。

　“現在的小，趣真多...”

　"........"

　今昭頓時不敢說話，抬頭去瞄旁的人，周北嶼的臉已經鐵青，約約可以看見服底下軀僵住。

　無比慌,連忙想辦法補救，腦子飛快轉,努力壯著膽子說,“現在的人真八卦，總喜歡在背后說話,我們不要搭理，生氣就輸了。”

　周北嶼眼神靜默移到上,漆黑雙眸，如深潭池水，沒有任何波。

　“今昭。”他聲調平平的名字,臉上毫無起伏。

　“你該回家了。”

　"........"

　今昭回去的當晚，落水后癥好像就上來了。

　眼皮滾燙,頭格外重，一閉上眼,就立刻陷進枕頭，沉沉睡了過去。

　或許是在水里待太久,又或者是到驚嚇，再加上前一天熬夜。

　第二天一覺起來,頭重腳輕，鼻子堵塞。

　在暑期的尾聲，久違地迎來了一場重冒。

　炎熱的夏天，臥室空調依舊是開到最低，今昭早上睜開眼，整個人裹在被子里，鼻子塞著紙，給周北嶼發信息。

　【我今天不過去補課了】

　【我冒了】

　簡簡單單的兩條訊息，今昭發完，就把手機收回被子里，閉上眼睛準備繼續睡，手掌中又很快傳來嗡的一聲。

　z：【好】

　z：【注意休息】

　周北嶼的回復一如既往簡潔，瞧不出什麼其他緒，今昭蔫蔫閉上眼，平躺著進被子，昏昏沉沉睡去。

　再度清醒，房間依舊昏暗，遮窗簾把線擋在外面，一時間，分不清今夕何夕。

　今昭迷迷糊糊抓起手機，按亮，勉強掀起眼皮看了眼，中午十二點。

　翻了個，后知后覺到胃里。

　【好】

　【不知道死之前，有沒有機會吃到好吃的排骨青菜面】

　【弱小、可憐、又無助.jpg】

　今昭在周北嶼的對話框里，噼里啪啦敲去這麼長一段話，然后收起手機，勉強扶著腦袋掀被坐起來。

　拖著病軀爬下床，進到浴室洗漱，洗完臉腳步虛浮出來，床上手機屏幕一閃而亮。

　拿起點開，看到周北嶼的回復。

　幾條外賣頁面的點單推薦。

　清一的排骨青菜面。

　“.........”

　頓時覺自己更虛弱了。

　【你讓一個冒病重的人吃、外、賣】手指用力鍵盤。

　【小周，好狠的心】

　【我干脆死了算了。】

　今昭發過去，幽幽地嘆了口氣，認命轉出去，看廚房還有沒有殘余下來的存貨。

　疾病總使人脆弱，從前也不是沒有一個人生過病，但是失落，好像都沒有此刻重。

　今昭腹中，沒有辦法再等外賣，從角落柜子里翻出一包快過期的泡面，丟掉調料包，起鍋燒熱水，學著盛風從前教的辦法，煮了一碗沒什麼味道的清淡簡便面。

　吃完覺整個人神一點，今昭繼續翻自己家的藥箱，從里面摳出了兩顆冒藥咽下，重新裹著小毯子，躺倒在沙發。

　恢復了一會力氣，才再度抬手拿起手機點開，上面顯示著周北嶼半小時前給發的消息。

　【？】

　先是一個問號，大概過了會，可能是沒看見回復，他又補充了一條。

　【那你現在打算吃什麼？】

　最新一條容是十分鐘前。

　【你吃了嗎？】

　有點關心，但不多。

　今昭吸了吸鼻子，在對話框里回復。

　【吃了，自己煮的泡面。謝謝你的關心，我現在已經活下來了】

　那邊幾乎是秒回，帶著遲疑的詢問。

　【你家里...還是你一個人嗎？】

　-

　關于今昭的家庭況，兩人只有最開始的時候，簡單聊過兩句。

　剛補課那那幾天，今昭幾乎每天準點去他家報道，一天不落。

　做題休息時，他像是隨口問了句。

　“你每天出門，你家里人不會有意見嗎？”

　今昭當時也遲疑了下，“我一個人住。”

　回答的很模糊，好在周北嶼并未追問，只是點點頭，略過了這個話題。

　此時此刻，今昭再度敲著鍵盤，給他回。

　【是啊，你要來看一下獨自一人病重在家的我嗎】

　后面跟的是一個定位。

　外加一個開心揮舞的小人。

　【謝謝小周，你真善良】

　【.........】

　那頭，周北嶼坐在書桌前，看著手機頁面上的對話，久久沒有靜。

　他原本只是...簡單關心了一句，只是面對今昭迅速發過來的位置信息以及容，他又莫名其妙生出一歉疚。

　好像不去，就是他太過于冷漠，不善良，也對獨自一人病重在家的不管不顧。

　在心做出抉擇之前，他已經打開地圖去查路線，兩者距離的很近，雖然一個老城區一個新開發區，但公車二十分鐘就能抵達。

　他媽媽這個月白班，早早出門了，家里沒人。

　過去一趟回來，也完全來得及。

　周北嶼按下手機覆在桌面上，起，去拿準備外出的東西。

　公車響起到站信息，周北嶼下車，看著周圍環境，眼中閃過一詫異。

　翡翠山湖的名字不算陌生，但卻是第一次過來，很明顯讓人到高檔住宅區的幽靜和森嚴。

　沒走太長一段路，有保安攔下他，詢問份信息和來訪事由。

　周北嶼抿抿，報出了今昭的名字。

　他似乎認識，很快撥通了那頭電話，然后對方放行，他順利進去。

　周北嶼找到今昭發給他的門牌號，還沒來得及按門鈴，大門就被從里面打開，孩裹著毯子，鼻子塞著紙球，甕聲甕氣興同他打招呼。

　“周北嶼！你真的來啦。”

　今昭真的只是，習慣的主以及賣慘。

　但忽視了周北嶼的善良程度。

　年此時正站在家門外，手里拎著一個超市袋子，像極了提著禮來上門探朋友。

　眼里藏不住笑意，主熱地把他領進來。

　“地上有拖鞋。”

　“坐沙發這里就好。”

　“一路過來累了嗎？不？我給你倒杯水。”

　生上裹著毯子，不停走來走去招呼他，忙碌的像一只蛾子，如果不是泛紅的鼻頭以及浮著不正常紅暈的臉，一點也看不出正在病中。

　“不用了。”周北嶼接過手中燒水壺，忍不住說，“我自己來就好。”

　“好的好的。”今昭連忙問，“你知道頭在哪里嗎？”

　“我找一下。”

　周北嶼第一次踏進家，整個覺，就和給人的覺一樣怪異。

　空的屋子，過于寬敞，卻沒有任何生活氣息，就好像剛裝修完的樣板間，是一個借住在里頭的房客。

　別墅區安靜得毫無人氣，水聲清脆響起，周北嶼手放在開關上，拿著燒水壺在底下接水。

　“你家里其他人呢？”今昭站在客廳，周北嶼背對著，聲音不大，在安靜空曠的空間卻清晰可聞。

　沒一會，持續的水聲中，聽到孩輕輕巧巧的回答。

　“我沒有家人啊。”

　“我外婆在我初中的時候就過世了，之后一直是一個人住。”

　說完，空氣久久安靜，直到水壺里的水接滿溢了出來，周北嶼察覺，回神關掉水龍頭。

　大概是他太久沒說話，今昭又開口，似乎是笑了一下。

　“怎麼了。”

　“是不是覺得我太可憐了啊。”

　“那你多來找我玩玩吧，我一個人在家也無聊的。”

　周北嶼找到一塊干巾，干了燒水壺上面的水，找到座，把水燒上去。

　開關一跳，嗡嗡聲逐漸變大，他掉手上水重新走出去。

　今昭背對著他，坐在一個單人沙發上，低著頭，正在揪懷里兔子抱枕的耳朵。

　“你的其他朋友呢？”周北嶼問。

　“上次那個，網吧老板。”

　“他啊，他很忙的，每天要忙著賺錢。”今昭重新見到他出來，仰起臉，出溫乖巧的笑容。

　“而且我更喜歡和你一起玩。”

　兩人靜靜對視幾秒，周北嶼眼眸微垂，突然問，“吃藥了嗎？”

　“啊？？”今昭猝不及防，紅泡泡氛圍頓時被打破。

　周北嶼微抬下，示意緋紅的鼻尖，“冒，吃藥了嗎？”

　“......吃了。”

　“那就好。”他語氣平平一聲，為這段聊天劃上了戛然而止句號。

　“.........”

　今昭沒什麼招待客人的習慣，這麼多年來過這個地方的也只有盛風一個。熱水燒好，冒著熱氣的杯子擱在茶幾上，今昭從臥室出來，懷中抱著一堆零食。

　“暫時只找到這些，你看看有沒有什麼想吃的。”把東西一腦放到周北嶼面前，想起什麼，抓起手機。

　“對了，要不要吃水果，我現在定一點。”

　“不用這麼隆重...”周北嶼坐在沙發上，稍顯不自然。

　“要的，你是客人嘛。”今昭說完，也沉默住了，兩個人干坐在客廳，眼神不經意往四瞟著，絞盡腦。

　“對了，你要不要參觀一下我的房間...房子？”話到一半，覺到不對，生生改了個口，即便如此，周北嶼眼神還是怪異來。

　“不了。”靜默一瞬，周北嶼拒絕。

　“剛才大概看過了。”

　“哦哦。”今昭手指放在上，無意識扯了扯服下擺，又馬上提議，“那你要去看看我的電競房嗎？可以試玩一下電腦，網速真的很快！”

　“...下次吧。”周北嶼在要再度說話之前，率先開口，截住了話頭。

　“我過來就是順便看一下你，買了點東西，你下次可以自己煮。”他說著，看了眼時間，準備要回去的架勢。

　今昭眼睛落在電視機前的游戲手柄上，眼前一亮，急中生智出聲，“那你要不要玩一下游戲，我家有這個。”

　獻寶似的把游戲盒子舉起來，用力晃了晃，“商店的游戲我基本都下了，最新出的都在里面，我們要不要一起玩兩把。”

　這套游戲設備還是盛風買的，全球最風靡的掌上游戲機，每新出一款游戲都能聽到后排男生熱討論，覺這個年紀基本都難以抵抗。

　果不其然，周北嶼面猶豫，稍作掙扎之后，答應下來，“那好吧，就玩兩把。”

　今昭開了客廳電視大屏幕，超薄晶屏視覺效果一流，游戲界面更是做得真。

　把遙控給了周北嶼，男生坐在地毯上微仰著頭，認真在上面挑選。

　他點進了一個非常經典款的闖關游戲，今昭之前和盛風玩過幾次，勉強手，能順利找到起點進去的那種。

　這款游戲是聯機的，可以兩人PK也可以雙人組隊闖關。進去時，周北嶼新建了個人，一個戴帽子的男孩，頭頂著字母z。

　今昭就在他旁邊，雙馬尾的棒球帽生，頭上id是：今天也要很開心。

　兩人分別拿著游戲手柄，周北嶼按著指示，點上了旁邊pk選項。

　游戲開始，進加載頁面，兩個人隔著一定距離站在兩邊，今昭扁扁，心里暗罵他不解風。

　果然一進去，就被碾的很慘，周北嶼一點也不像剛玩這個游戲的，他開始短暫的生疏之后，很快索到節奏，一路遙遙領先，沒過多久，系統頁面就出現了大大的通關顯示。

　今昭一愣，他的速度，好像比盛風還要快幾分。

　果不其然，這局游戲結束退出來，歷史記錄最高的保持者，已經由盛風變了最新的z。

　周北嶼也看到了那排記錄，漫不經心，“那就是你的那個網吧老板朋友？”

　今昭乖乖應聲：“嗯。”

　接著仰頭著他：“下把我們可以一起組隊嗎？”

　抱大帶飛的覺，是與眾不同的快樂。

　跟周北嶼打游戲和盛風不太一樣。今昭其實很和他玩，只有實在無聊的時候才會一起組隊兩把，即便是游戲里并肩的親，也會覺得不自在。

　但是周北嶼不同，即便就這樣和他并排坐在一起，也不會覺得有任何不適，反而是一種淡淡的、安心的愉悅。

　他打游戲的時候話很，神專注，無意識冷著臉。

　但是遇到危險或者需要做什麼時，都會微偏過頭提醒，冷靜地丟出幾個短促詞匯，今昭在他的提示和帶領下，第一次順利來到了終點。

　看到最終的那座浮在空中的島嶼時，微愣了下，這是第一次見到這個界面，以往的時候，總是在跑到一半或者大半，游戲就已經結束了，盛風等一會沒耐心，直接沖過了終點。

　而此時此刻，空中島嶼前的綠草地上，穿著明黃T恤戴帽子的男孩站在那，他背影仿佛與周圍融為一，聽到后靜，微微轉過頭來看。

　角飄搖，風吹起島上花朵飄在空中，的馬尾也被揚起。

　今昭聽到耳邊一道男生沉著溫和的聲音。

　“準備好，要過終點了。”

　今昭按下手中那個鍵，他們并排站在一起，過草地河流，穿越云層，登上了空中那座麗島嶼。

　見底下景的一瞬間，屏幕上出現了大大的闖關功提醒，今昭首次俯瞰到這座小島的全貌，在云朵層層掩蓋下，廣袤無比，麗震撼。

　今昭好一會沒有離出來，直到周北嶼按著按鍵，退出游戲。

　“兩點了，準備回去了。”

　“啊。”如夢初醒，愣愣抬頭看著他，滿臉意猶未盡。“這麼快就回去了嗎？”

　“不再玩玩了嗎？”

　“不了。”周北嶼淡聲拒絕，“玩喪志。”

　“.........”

　今昭敗在了他的嚴于律己之下，放下游戲手柄，認命起。

　臨送他出門前，還在嘀咕抱怨，“你就過來看我這麼一下？”

　“這就走了。”

　“我怕你生病一個人在家出什麼問題。”周北嶼解釋，然后目落在上，語調沒什麼起伏說。

　“結果現在打游戲都沒問題，我看應該沒什麼事了。”

　“.........”

　今昭悔不該當初。

　早知道就不打了，躺在沙發上裝死，還可以換一波同分。

　“好吧，那你路上小心。”最后不舍地說。

　他走之后，周遭驟然安靜，整個房子空，熱鬧過后的冷清，孤獨加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