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霜現在進江槐家, 頗有些像是進自己家。
非常的自在,甚至還搶在江槐前面先進了門,年被落在背后。
他把門關上, 室陳設依舊簡單, 孩站在客廳里,把窗簾刷的拉開。照了進來, 雪停了,站在里, 發被映照了茸茸的金。
這幢房子很老舊了, 鉛灰的外墻,江槐年時代存在的灰暗回憶,似乎都和這個房子有關, 從前他覺得這里猙獰, 腐朽, 丑陋。可是, 明霜站在這里, 他看著, 竟然覺得整間屋子都亮堂了起來。
“我要留下來吃飯。”明霜坐在他的沙發上, 理直氣壯拿他的水杯喝水,“江槐,你會做飯麼?”
之前只吃過一碗他做的長壽面,不知道江槐廚藝如何。
他說,“會。”
明霜摘了圍巾。在爐子邊烤自己的手。外頭雪停了, 落了, 但是溫度依舊不高, 風呼呼的, 江槐再度穿上外, 拿了鑰匙。
便見江槐要出門,明霜問,“你做什麼去呀?”
“買東西。”如果明霜要留下來吃晚飯的話。
他獨自吃飯,對食要求很低,隨便做做就行,但是明霜在不一樣。
明霜立馬鯉魚打起,“我要和你一起去。”
江槐,“……”
附近就有一家大型商場。明霜以前逛商場,從來只看吃喝玩樂區,或者買服飾品,從未涉足過蔬菜生鮮區,眼下跟著江槐,第一次踏足這里,倒是也覺得幾分新奇,東看看西看看。
“這是什麼呀?”
江槐說,“山藥。”
“這呢?”
“淮山。”
明霜說,“這不是一模一樣麼。”
許多食,大小姐都只見過他們被烹飪后的模樣,本不認識還是生鮮時的樣子。
江槐很認真回答,他問喜歡吃什麼,便拿。明霜一貫是你對我好,我就對你好的格,立馬投桃報李地問江槐,“那你喜歡吃什麼呀?我給你去拿。”
江槐安靜了一瞬。
他似乎還真的沒有任何偏好的食。
因為小時候的生活,他很對別人提要求,寄人籬下,出又如此的小孩,有什麼資格選擇自己喜歡的食呢。加之他原本天生格寡淡,很低,包括食也如此,久而久之,吃什麼都覺得差不多。
明霜不信,人怎麼可能沒有自己喜歡的東西。左手拿著玉米,右手拿著土豆,非要讓江槐選一個更喜歡的,不然就不繼續走。
年沉默良久,指了指左邊,明霜這才滿意地把玉米放進了購車,“行,這不是還是有喜歡的嘛,記住了,下次給你買。”
“江槐,你好練哦。”跟在他后,看什麼都新奇。
甚至覺得江槐此刻的模樣也很新奇,頗有種見到仙下凡給人洗手作羹湯的新奇。不過江槐做什麼都是這樣,很專注認真,竟然也一點都不顯得違和。
江槐自己原本不覺得有什麼,被灼灼的目一直看著,卻也被看得背脊有些發僵,最近這樣的時候越來越多,每次接近時,他都克制不住。
江槐推著購車,明霜走在一旁,兩人迎面撞上一個生。
明霜看清的臉,很詫異,“林清曉?”
確實是林清曉,獨自一人,拎著購籃,看起來略顯憔悴,蒼白,黑眼圈濃重,總比那天在餐館遇到時神狀態差很多。
甚至被明霜出名字,有一瞬間的恍神,隨后才反應過來,“明霜?”
隨即看到一旁年,目一滯。江槐神淡淡,沒有和自我介紹的意思,在外人面前,他本來是很冷淡的格,于是林清曉問,“你男朋友呀?”
“不是啊。”明霜說。
“你男朋友呢?沒和你一起?”隨后,看到林清曉眸瞬間一黯。
就知道,林清曉這模樣,估計是因為江千樟。
超市休息區,明霜去買了兩杯熱可可回來,遞了一杯給。
見林清曉那模樣,明霜實在忍不住,“你早點和他分了算了。”
沒什麼不能和別人說男朋友壞話的講究,看不上江千樟就直說了。
“你不知道,他隔幾個星期就換個朋友嗎?脾氣格差到,還仗勢欺人,不學無。”明霜說,“這種垃圾人,你理會他干什麼。”
誰都以為自己可以讓浪子回頭,為他的最后一個。
江千樟當時和表白時,林清曉也是這麼想的。
眼圈有點紅,果然是和江千樟吵架了,撞見他和生曖昧,上去詰問,江千樟認為他被在兄弟面前下了面子,對大發雷霆,兩人就這麼吵了起來,隨后,他揚長而去,再也沒有聯系過林清曉了。
電話不接,短信不回。
明霜知道林清曉家里還有個弟弟,家里是做生意的,頗還有些陳舊觀念,林清曉需要靠自己爭的本事去爭自己那份。
明霜說,“你現在申請學校的關鍵時期,和他去糾纏什麼,你托福分數考出來了嗎?均分提上來了嗎?”
江千樟是獨生子,一大堆家產可以繼承,公子哥能玩得起,林清曉卻在人生關鍵時期,何苦浪費力在這種渣男上。
“下次再找,找個初的。”明霜也不會安人,就把自己想法直說了,“這種臟男人,不要也罷。”
“嗯。”林清曉了鼻子,破涕為笑,也開始慢慢想通了。
明霜并不會安人,說話很直很毒。
但是林清曉也不需要那些人云亦云的安,和傾訴出來后,頓時覺得好不了。
喝著熱可可,臉也好多了。
江槐正巧結賬回來,明霜站起,也準備和林清曉道別離開了。
“他和千樟好像有點兒像。”盯著江槐的臉,林清曉忍不住說。
像是也放下了,又補充,“比他帥很多。”
明霜倒是真瞧不出來,“哪里像了。”
上這麼說,明霜忽然想起,江槐和江千樟,加上許端端,已經是第二個人說他們像了。
江姓不算很見,但也絕不是什麼大眾姓氏,細究起來,兩人名字甚至都有幾分相似。槐和樟,都是樹木名,明霜知道,江家這輩還有一個兒子,江如樅。
明霜忍不住問,“江槐,你名字有什麼由來嗎?”
江槐腳步慢了些,半晌,他聲音淡淡的,回答,“因為家門口有一顆槐樹。”
明霜,“……”
這麼草率的嘛。
不過想起自己名字,草率程度也差不多了,因為出生的那天晚上落了霜,干脆就明霜了,明蕭的名字好歹還有個風蕭蕭兮易水寒的典故由來。
忍不住噗嗤笑出聲,又對自己嘀咕,“以后我給孩子取名一定用心一點。”
江槐腳步一滯,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耳后燒紅。
明霜雙手背在后,跟著江槐往外走。
剛走出商場,明霜看到廣場對面霓虹燈下的招牌。
興致來了,拉住年角,“江槐,你陪我出去玩這個。”
“我們把東西寄存了,去玩這個好嗎?”
大小姐興趣來得極快,而且興趣一旦來了,就把原定的計劃立刻扔了,一定要去做自己想做的,周圍很多人都被說變就變的格折磨得痛苦不堪。
“江槐,好嗎?我想去。”拉著他的角,仰臉看著他,聲音又又。
有事相求時,從來都是直呼他的名字。反而在別的時候,會故意用那些稱呼來他。
他當然拒絕不了。
是個新建的鬼怪主題的室逃,外面宣傳畫得很恐怖而形象。
江槐買票回來,看到明霜一心一意看著那個海報,忽然想起,那天在朋友圈曬的電影票,以及和那個男人的親合影。
心里泛起難言的苦,他一句話也沒說,看到明霜抬起亮晶晶的眼看著他。
“江槐,你怕不怕啊。”踮起腳,湊到他耳邊小聲說悄悄話,氣流熱乎乎的,信誓旦旦,“放心,我會保護你的。”
“你怕的話,就抓住我的手呀。”說。
退后了幾步,似乎很認真,模樣顯得天真又憨。
年只是輕輕笑了笑。雖然轉瞬即逝,江槐笑起來極為好看,明霜忍不住多瞧了幾眼,他說,“好。”
室逃一組六人,只有明霜一個生,另外幾人似乎是結伴過來的,大概是大學生的樣子。明霜長得漂亮,幾個男生忍不住多瞧了幾眼,直到看到一旁的江槐后。
明霜在認真讀項目介紹,本沒注意這幾個人。
江槐卻注意到了,不聲地把嚴嚴實實遮在了自己后,占有不加掩飾。
幾人心里都有數了,估計是一對兒。
進去室后,明霜走在江槐邊,忍不住嘀咕,“江槐,你有沒有覺得,越來越冷了?”
還是的心理作用啊?
以前明蕭嘲笑,說是賤得慌,膽子小還非要走夜路的典型。他們一組六人,明霜不敢走最前面也不敢走最后面,只敢走在江槐邊。
他很安靜,但邏輯和記都好得出奇。
一路上解被弄得毫無難度,除去那些嚇人的道外,劇本變得索然無味。
“兄弟,你是不是玩過這個本啊?”有個男生實在忍不住,問江槐,“然后帶朋友來玩的?”
是不是提前過來探了路了,然后想表現給朋友看。
他現實里還是第一次遇到江槐這種級別的帥哥,倒是想不到這麼帥的男生追朋友還需要這樣花費心機。
江槐沉默了一瞬,淡淡說,“不是。”也不知道是在否認哪點。
走過一個停尸房時,周圍燈晃了晃,忽然眼前一黑,明霜覺似乎有什麼冰冰涼涼的東西落在了肩膀上,嚇壞了,一把抓住他的手,尖道,“江槐!”
被嚇得手腳冰涼,第一次覺得江槐手指溫度這麼高。
好在江槐及時回握住了的手,他依舊安安靜靜,完全沒有被這些東西嚇到。
倒是給增加了不勇氣。
畢竟江槐都不怕,怎麼能怕呢,還大放厥詞說要保護他呢。
沒想到,出了停尸房,還有一條長長的走廊,畫著奇形怪狀的妖魔鬼怪,還有持續的立環繞音圍繞著,講述著300年前慘死在這口井里頭的冤魂的故事。
趾高氣揚的大小姐被嚇到了,路都走不了,拉著年的手,聲音有些發,“能不能人把這些移開啊。”
世界忽然一黑,的眼睛被蓋住了。
年修長的手指,溫地覆蓋在了明霜的眼上。
他上好聞的味道也隨之籠罩而來,是一淡淡的香,極讓人安心。
明霜整個人都安靜了下來。隨即,江槐松了手,明霜自覺閉著眼,被他這麼牽著,走出了這個屋子。
“好了。”他輕聲說,手指隨即松開。
明霜看到外面刺目的,終于出來了。
江槐給買了熱飲回來,明霜喝了幾口,覺自己終于回到了人間。隨即,大小姐的尊嚴也回來了,腳尖蹭著地,磨磨唧唧開口,看也不看江槐,“其實,我剛才是不太舒服。”
不料他認真問,“哪兒不舒服?”
賭氣,“哪里都不舒服,現在已經好了。”
“這個不可怕,也不好玩,下次再也不來了。”大小姐一腳踢飛了一顆路邊的小石子兒。
江槐只是安靜看著,角微不可查的彎了一彎,“好。”
等到兩人回到家,已經是華燈初上的時候了。
江槐把買的食材放到了廚房,出來看時,明霜已經睡著了。
玩累了,到了溫暖安心的地方,坐在沙發上,和人發了幾條信息,就覺得累了,竟然就這麼毫無防備地睡著了。
在他的屋子里,和他獨的時候。
年走近,明霜依舊毫無察覺,孩白白的小臉兒睡得紅潤,微微翕,氣息均勻。
小騙子是真的睡著了,頭歪著,濃的發繞在細白的脖頸邊,整個人都顯得的,小小的一只。
他心里發,又很甜。
還有四個月時間,就要走了。永遠也不會屬于他,不會再留下,像忽如其來出現在他的生活里一般,那麼快速的離開。
夕最后的余暉下,影子慢慢疊在了一起。
作者有話說:
心被反復撕扯的小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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