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快到了頭，新年來了。

　以往過年，杜功章和田氏只有兩個人，分的不多，也就沒東西做臘臘腸。

　今年不一樣了，從臘月二十三左右開始，田氏就和芮娘開始忙活了起來。

　瘦相間的五花可以做臘腸，切是個機械活，田氏干的熱火朝天，配料這些則是芮娘來。月牙鎮的香料店老早就排起了長隊，還好芮娘提前采購。

　先腌，生姜、白酒、糖、花椒、紅番椒、蒔蘿①，按照比例混合倒切好的中，開始拌勻。每一片都要均勻沾上調料，餡全部拌好之后就要腌制兩個時辰，接著就是理腸。腸也是提前用之前理腸的法子理干凈的，將腌好的滿滿當當的灌進去，最后分段用棉繩打結，再用竹簽扎出細細的小孔，掛在通風，自然風干三至五日左右。

　整整一上午，田氏和芮娘將臘腸灌好，掛了整整一個竹竿那麼長，看著院子里那一排紅彤彤的臘腸，田氏心中是說不出的滿意。

　剩下的臘做起來稍稍簡單一些，整條用一樣的法子腌制，兩面抹勻，前穿孔吊起來，再用竹竿掛起，臘除了自然風干也可用煙熏，杜家門外有幾顆松柏，柏葉熏可以讓有柏葉的香氣，小火慢熏半日，最后繼續風干。這樣的法子除了，一樣可以做臘鴨和臘。

　在新年到來之前，家家戶戶都忙著準備著這些，院子外有人經過，看見杜家院子里的這一排排也覺得新奇。

　“杜娘子，今年這個年過得好啊！”

　田氏總是笑著回應：“是好，你們也好！”

　除去那日在老孫家割的幾十斤，田氏最后又自己買了幾十斤，今年做的臘臘腸的確不，也并非不知恩的人，做好的臘和臘腸分出了一些，預備給魯家送過去。

　既然兩家結了親，這過年的走自然是必不可。臘月二十八京都最后一場趕集，明個兒就有許多鋪子要關門了。田氏朝芮娘眨眨眼：“這些東西我送到魯家去？你有話想和魯越說沒？”

　芮娘正在準備今天的早飯，聞言，白的小臉兒由白轉紅，搖了搖頭。

　田氏笑：“說來你也真是老實，咱們村里和魯家那又不是正兒八經的城里人，哪來那麼多講究，多男都見面，你們呀！”

　芮娘驚訝極了：“真的？”

　這可不合規矩。

　田氏笑了笑不說話，這晚上天黑了，外面的草垛和小樹林，有人私會的還嗎？不過也不想教壞外甥，反正婚期就在二月，說來也快了。

　田氏還是和王氏相約去了京都，這陣子兩人關系越走越近，王氏又接了一家說親的生意，這兩日又忙著賺錢，又忙著準備過年，腳不沾地。

　田氏羨慕的看著：“嫂子，我真羨慕你，你說說你這活計也好啊，皮子，也能賺上不錢，哪像我……”

　王氏笑：“你那是跟你們家老杜呆久了，說來你也是商戶出，這做賬做生意的本總是在娘家學了一些的吧，就看你想不想出來賺錢。”

　田氏心頭一：“我哪能不想啊！可我不知道該干啥……”

　王氏也替琢磨了一會兒：“嗐，左右芮娘不是要嫁到魯家去了嗎，那魯家大郎是開布莊的，二郎又繼承了父業，到時候給你找個營生還不容易？”

　“話是這麼說，那我也不能離家太遠不是……”

　“哎呀，要麼說你腦子不靈，那魯家大郎的布料是不是可以算便宜一些？芮娘那繡樣也掙了不的錢吧，你把兩個一結合……那錢不進門啊？”

　田氏眼睛一亮：“你這麼說，好像有點道理啊！”

　王氏笑：“那可不！你就慢慢計劃著去吧！”

　田氏越想越覺得靠譜，當下腳步便又快了一些，現在越發覺得要和魯家搞好關系，芮娘這門親事，也是怎麼看怎麼覺得滿意了。

　到了魯家，正是準備晚飯的時候，聽說田氏拿著東西來了，魯老太太將人請了進去。

　這些日子，田氏也學到了些人世故，見到魯老太太，毫不提之前的那檔子事兒，只是笑著把芮娘做好的臘臘腸遞了上去，說了幾句客套的話。

　魯老太太見帶了東西，神也好了許多。又聽說是芮娘做的，老太太眼睛都瞇了起來。想起之前在魯家吃的紅燒，回來之后也讓大兒媳婦做了幾頓，可怎麼做都沒有那個味道。

　兩人在房里說話的時候，魯越回來了，后還跟了一人。在廚房忙活的韋氏喊了一聲：“呀，三郎回來了？！”

　原本還在炕桌上和田氏說話的魯老太太一聽見這話，麻溜的蹦了起來，穿了鞋，就朝門外沖了出去。

　“三郎啊！你可算回來了！！”

　作之快，將田氏嚇了一大跳。

　反應過來才知道，原來是魯越的弟弟回來了，猶豫了一下，也跟了出去。

　魯恒被陸老太太抱住一個勁兒的看，又是看他有沒有瘦了，有沒有黑了，噓寒問暖，稀罕的和個寶貝似的。

　田氏笑道：“三郎回來了，你娘可真是高興壞了。”

　魯越和魯恒聽見聲音同時看了過來，魯越一怔，快步上前：“您怎麼來了？”

　田氏：“芮娘給你們做了些臘腸和臘，托我送過來！”

　一聽芮娘，魯越那冰塊臉像遇見了春風一樣和了許多，魯恒禮貌上前：“這位是……”

　魯越介紹：“你二嫂舅母。”

　魯恒一聽恍然大悟：“嬸嬸好。”

　田氏笑：“三郎吧，一瞧就是讀書人！你娘把你養的真好！”

　魯三郎是魯老太太最滿意的兒子，聽了這話，對田氏的滿意也上了一層樓。

　“大郎媳婦兒，中午加菜，把你未來弟妹帶來的和腸都做一點兒！”

　聽聽，這稱呼芮娘都變未來弟妹了。

　田氏心里滋滋的，不過也不是沒有眼，這魯家一家子團聚了。自然也不能在這兒繼續待下去，又客套了幾句，田氏便準備告辭了。

　魯老太太也客套的留了幾句，不過也沒勉強，臨走前，魯越起了出去送人。

　田氏今天呆了東西，魯越自然不能讓空手走，今個兒剛好在集市上買了燒，魯越用油紙包一包，想了想，又從柜子里掏了兩包紅糖，給田氏一塊兒裝上了。

　燒可以全家吃，至于這紅糖是給誰的，明眼人都知道。

　魯越將田氏送到街巷口，田氏笑著讓他留步，魯越猶豫了又猶豫，還是問：“還好？”

　田氏心里聽著想笑。

　“好不好的，你有機會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這別扭勁，姑娘家不好意思出門，這小伙子還這麼守規矩不主？！

　魯越一怔，竟顯得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田氏心里忍不住的發笑。

　魯越將人送走后回到屋，已經準備開飯了，全家人圍坐在飯桌上，芮娘帶來的臘炒了，臘腸蒸了，鋪了整整兩盤子。整個屋里都飄著一香味，老太太先筷，夾了一片臘放里慢慢嚼，特有的香薰味道和香味讓魯老太太瞇起了眼，魯大郎早就等不及了，連夾了好幾片，臘腸口，腸破裂后鮮紅的油脂混著臘獨特的香味和嚼，魯家大郎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真香！弟妹這、這手藝！沒話說啊！”

　魯越還沒筷子，那桌上的一盤臘腸就沒了一半。

　魯老太太都看不下去了，拍了拍魯大郎的手：“悠著點！給你兩個弟弟分一些！”

　魯恒是個斯文人，此刻也夾了一塊兒細嚼慢咽的品嘗，他在城里讀書，自認并不會過分貪食，但口的那瞬間也忍不住出些驚艷的神。

　“二哥，二嫂的手藝真好。”魯恒笑著夸贊。

　見大哥三弟老娘都嘗過了，魯越也等不及了。瘦相見的臘泛著油，伴上一口飯，在舌尖撞，魯越到年關一般都忙得腳不沾地，也早就的前后背。

　幾個囫圇，一整碗飯就見了底。

　這頓飯大家似乎都吃的異常的安靜，只聽得見碗筷撞的聲音，韋氏吃的最，坐在一邊臉有些微微復雜。

　今天知道三郎會回來，特意多掏了兩個蛋，結果新鮮的韭菜炒蛋在平時最歡迎，今天居然無人問津，倒是宋芮娘拿來的臘腸和臘，沒一會兒就搶完了。

　看見自己丈夫還吃不夠的那個豬樣兒，韋氏在桌子底下狠狠的踩了他一腳，魯大郎委屈抬頭：“你踩我干嘛！”

　韋氏氣不打一來：“不小心的！”

　接著就氣哄哄的起了，去廚房收拾去了。

　魯老太太也滿意，二兒媳比大兒媳做飯做的更好，以后也可以福了，這吃人短，魯老太太吃飽喝足看了眼魯越：“二郎。”

　魯越立馬抬頭：“娘。”

　“剛才你給田氏東西沒？”

　“給了，給了只燒，還有……”魯越猶豫了一下，“還有兩包紅糖。”

　紅糖可是值錢東西，魯老太太眉頭一皺，不過視線落在剛才吃的飯菜上，想說的話又咽了回去。

　“應該的，那你除夕當天再去一回，帶點兒點心。”

　魯越眼睛一亮，趕應下。

　“然后再問問這臘腸還有多的沒。”

　魯老太太又補了一句，魯越一愣，明白了。

　自家老娘，這是還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