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沈翠驚得一口熱茶悉數噴在了桌子上，咳嗽著問：“什、什麼改嫁？”

　鄭氏一邊手給順氣，一邊娓娓道來：“我的兒莫急，聽娘慢慢給你說。”

　原來這日鄭氏帶著兒媳婦在城里置辦年貨，聽到了一個消息——縣城里的馮家要招娘。

　這馮家可是本地很出名的富戶，本家在京城做大生意的！

　這馮員外雖只是分支庶子，但在這縣城里也是響當當的一號人。

　他的發妻一向不好，去年好不容易才懷上一胎。

　這時候的子生產如進鬼門關，那位馮太太就沒熬的過來，難產而去，只留下了一個兒。

　馮小姐的子也不太好，馮員外請了好些個娘照顧，今年冬還是出了紕，馮小姐染了風寒。

　馮員外氣幾個娘做事疏忽，偏生兒邊又暫時離不開人，就先按下不表，先招人去頂們的空缺。

　馮家下人的月錢可不是比著縣城里來的，而是京城的價水平，包吃住，按季度裁，另外還有二兩月錢。

　這差事要是尋著了，于普通百姓而言，可不就是天大的好事？

　還好不是已經給相看好了人家，沈翠緩緩吐出一口長氣，道：“人家招的是娘，我又沒有那什麼。”

　“偌大的馮家難道還缺人的娘？”說著，鄭氏蹙著眉將沈翠從頭到腳一打量，疑道：“往常數你和我心意相通，怎麼這才月余沒見，突然就變了榆木腦袋？”

　沈翠實在是連接不上原這奇葩親娘的腦回路，著頭皮道：“那這事兒也扯不到改嫁上啊。”

　鄭氏急的一拍大，連珠炮似的道：“這馮家沒了當家主母，那馮員外也沒有妾室。馮小姐還不到記事兒的年紀。我兒貌，與那馮員外年紀相當，得馮府，討得馮小姐的喜濡慕，難道還怕沒有往上爬的機會？你當初嫁給穆就是看不上鄉下的泥子，奔著過好日子去的！如今穆沒了，你可不得為自己早做打算？”

　沈翠強裝出猶豫的模樣，“我自然知道娘是為我好，但您能得到消息，那城里肯定也有不人家和您想法一致。多大姑娘、小媳婦都盯著這樁好事兒呢。我家二郎都那麼大了，哪里比得上人家？而且……穆如今只是失蹤了數月，說不定哪天就回來了。”

　通曉原書劇的沈翠當然知道穆這一失蹤，便是再也沒有出現的，但不妨礙先對方做個擋箭牌。

　“你管他回不回來呢？”鄭氏氣得站起直跺腳，“他要是回來得早，你不過是去馮府做工。要是回來得晚，你已經馮家人，他一個臭木匠，難道還能翻了天去？”

　前頭沈家日子沒這麼紅火的時候，鄭氏覺得穆條件好，幫著閨給人下藥。

　后頭沈家洗干凈了上的泥，鄭氏對穆那一個看不上。

　如今眼看著又能攀上新的大，鄭氏那對穆就更是不客氣了，當下數落起這些年對他的不滿來。

　說從前看他人老實，手藝好，能掙錢，雖是個鰥夫帶著兒子吧，到底也比地里刨食兒的大老強些。

　沒想到卻是個心比天高的，什麼樣的人家就不知天高地厚，想供個讀書人出來？

　心比天高卻也算了，卻沒那個命，只留下們一對孤兒寡母！

　鄭氏越說越激，聲音不自覺地就揚高了。

　沈翠著發痛的發，不想再和掰扯了，就只堅定地道：“前頭大病了一場，險些丟了命。鬼門關前走一遭，我現在想明白了許多事。這高枝兒豈是那麼好攀的？在穆家吃過了虧，難道還去吃第二次？馮家看著是花團錦簇，但大戶人家私事兒才多，哪里就是我能理好的？娘也別勸我了，若是正經給人做工，我便也應了。但若是存著那樣的心思讓我去馮家，我斷然是不應的！”

　眼看著鄭氏一雙銳利的眼睛豎起，沈翠最后又補充了一句，“哪怕不是為了旁的，只為了咱家二胖呢？打小沒離開過我，我去馮家，總不能帶著兒子去，便是要我與他母子分離。他離了我可怎麼辦？”

　提到穆二胖，鄭氏的嗓門降下來了一些，但還是堅持道：“你傻啊，有我在，難道還怕沒人照顧二胖？你去謀前程，二胖就讓我帶回家。有我給你看顧著，家里孩子有的，我一定不會短了他的！而且就是為了二胖，你才更應該早做打算。這鄉下地方，你又沒有一技之長，孤兒寡母的怎麼生活？難道還等著穆家那大郎來照顧你們母子？”

　“那自然不是的。”沈翠道，“日子是人過出來的，往后我自然有辦法。”

　鄭氏看油鹽不進，又聽說前頭才大病過，既心疼又生氣，不好在這個時候強，最后站起道：“好話都和你說盡了，你自己想清楚，娘是不會害你的。二郎還小，你自己又沒本事，當家做主的男人沒了，你才二十六，難不還守一輩子？你早些改嫁好人家，等你在馮家站穩了腳跟，不就能把二郎接過去一起過好日子？”

　沈翠自然還是不應，鄭氏最后扔下一句“既然你不聽我的，那過年也別回娘家來！”，然后氣呼呼地走了。

　李氏快步跟著鄭氏起了，走出了院外，卻又很快折返回來。

　“小妹，咱娘就是口心，今兒個生了氣，我回去后多勸幾句，等到年頭上也就差不多了。”

　李氏這話說的委婉，但無疑也表明了態度，是支持小姑子不在這時候改嫁的。

　沈家還是有正常人的！

　沈翠微微掀，還來不及出笑容，就聽李氏又猶豫著道：“就是娘方才在門□□代，前頭冬的時候給了你五兩銀子，現在家里銀錢有些不趁手，你看是不是可以先把這部分銀錢還來……”

　沈翠：……

　這幾年沈家日子好，穆家日子差，原沒回娘家打秋風。

　鄭氏從來只有私下里補，從沒跟閨往回要過銀錢。

　突然張口讓還錢，顯然是要敲打，讓知道過日子沒銀錢的難，然后乖乖聽的話！

　這銀錢不還，指不定還要惹出什麼事兒來。

　讓李氏稍等，而后快步進了臥房，那個銀錁子出來。

　李氏紅著臉又小聲勸兩句，說回頭再想辦法把銀錢給送來，而后便立刻拿著銀錁子出去給了鄭氏。

　閨摳搜，且素來不給嫂子面子，站在大門口的鄭氏是等著他們姑嫂兩個鬧起來，再進來接著說讓閨去馮家的事兒的。

　沒想，還不到半刻鐘，李氏就把銀錢給要回來了。

　鄭氏沒了再折回去的由頭，這才氣呼呼地帶著李氏走了。

　聽到了一陣腳步聲，沈翠這才出來把自家院門給關上。

　其實今天這遭也不算什麼壞事兒，本來就準備暫時不接原的娘家人的。

　但是眼瞅著沒多天就要過年，不帶二胖回娘家顯然是不可能的。

　這次和鄭氏大吵一架，倒是給了暫時不和娘家來往的理由。

　不過這事兒實在有些蹊蹺。

　因為這事兒在原書劇里顯然是沒有的，不然按著原和親娘如出一轍的，肯定是上趕著去攀附馮家。

　原臉皮夠厚，手段也卑劣，說不定還真能為那馮員外的房中人，離男主繼母的份。

　那麼書里也就不會有沈氏那麼多戲份了。

　怎麼穿過來，突然就多了這麼檔子事兒？

　馮員外家……馮家！

　沈翠想起來了，這穆云川有一至好友，相識于微末，早期從京城本家到了這縣城讀書，寄住在了族親家里，后來為他平步青云后的左膀右臂，可不就是姓馮！

　若真是穆云川背后作，那這可真是高招啊——

　他只是給沈家人了點風，沈家怎麼去做，又和他無甚干系。

　沈翠花若是真爬了馮員外的床，從此就是馮家人，和他穆云川沒有干系，再不能以孝道來挾制他。

　若是不，左右事發生在馮家，那馮公子也必會為他遮掩，不會壞了他的清譽。

　而原只要一馮府做工，就算簽的是長工契，而不是賣契，怎麼也都是馮府的下人，后頭知道穆云川和馮公子的關系，怎麼也能消停上許久。

　再不然，則是沈翠不同意去馮府，那麼便會像方才那樣，和親娘大吵一架，焦頭爛額。

　可能唯一他沒算到的，就是沈翠換了個芯子，不得和娘家劃清界限。反而借此得了便宜。

　想到這里，沈翠一陣膽寒，原書男主可才十五歲啊，上輩子在孤兒院出生，已經算是早慧了，可十五歲那會兒也遠遠不會這般算計人心！

　而且穿過來之后也沒做任何壞事，只是給他送去了一部分銀錢，又借了一本書。

　值得他這麼算計嗎？會不會只是自己多想了？今日之事只是湊巧罷了。

　沈翠胡思想著，或許是一直想著穆云川的事兒，和意識連接的系統地為他打開了穆云川的數據面板。

　一行字立刻引起了沈翠的注意——

　穆云川：心值+10

　心值：70（解決了一樁小麻煩，心稍好了一些）。

　沈翠：！！！

　到底是站在什麼怪的對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