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一輛黑福特E疾馳在路上。

　車里坐著一個銀發青年, 戴著鴨舌帽，打著耳釘，年紀很輕, 看上去不過二十五六的樣子。但用業的話來說，這個年紀才開始去打職業，那都已經過了黃金期了。

　不過他不同。

　他十六歲就開始打職業，今年才剛宣布退役, 游戲職業生涯里拿了無數大獎……

　“不？”對面的中年男人問。

　青年抿了下：“不。”

　“凱星文化剛打電話過來了，哦, 我幫你接的。主要我也是怕他們騙你……他們的老總親自在電話里說, 給你安排了一個經理人。郁想, 一個的。”中年男人頓了下, “當然, 咱也不歧視哈。你到了呢，也盡量多聽聽人家的話。唉，我還以為是沈總親自帶你呢。算了, 不說了……”

　其實按理說，以青年的咖位不應該被凱星文化挖走的。

　青年抬起頭, 看了看面前的中年男人。

　這是他的姑父，在正式被凱星文化簽署之前, 他是游戲職業界里有名的獨狼。他的所有事務, 全部由他的姑父負責料理，就這樣搭建起了一個家庭式作坊。

　直到今年, 他要掙這個家庭式作坊。

　于是他先宣布了退役，讓對方意識到他很快就會貶值。其次他選擇了一家小公司，這讓對方沾沾自喜，認為他見識了小公司的窩囊無力后, 就還是會選擇讓家里人來做他的左右手，于是對方放松了警惕……

　他也就順利加了凱星文化。

　“你看昨天的新聞沒有？”姑父說著不說了，但突然還是又起了個話頭。

　面對姑父的喋喋不休，青年一句話也沒有說。

　姑父倒也不在意他的沉默寡言，繼續說：“那個郁想，自己就是個什麼網紅，長得還很漂亮……去年，3F隊的那個SUN的婚禮你還記得吧？就是跟一個網紅。你可不能學他啊……”

　青年住了眼底的沉，幾乎忍無可忍，最后角繃：“是嗎？”

　姑父連忙說：“哎呀你不知道啦！那些頂級豪門的名字你聽過吧？儲，儲家！昨天一下沖到了新聞頭條！說是儲家的婚生子和私生子，都對這個郁想有意思。兄弟倆恐怕要為一個人大打出手了……這樣的孩子，也不知道的心思還在不在事業上，唉，要辛苦你一下了。”

　他這番話其實說白了，就是在還沒抵達凱星文化之前，就先把青年和沒見面的郁想，甚至是沈總的關系，都挑撥起來。

　再三告訴他，你要忍，你吃吃苦，他們不重視你，你在這里沒前途……

　以青年的格。

　他怎麼得了？

　姑父心想。

　這時候車停住，司機說：“到了。”

　姑父先一步打開了車門，又幫著青年殷切地拎東西，看上去真像是個十全好保姆，一心一意為他著想。

　只是門開后。

　旁邊的另幾輛車也打開了車門。

　一對網紅，一個生活博主，一個妝博主……全部一塊兒進了面前的寫字樓。

　“……凱星文化可真夠破的。”

　“那你怎麼會來這兒啊？”

　“當然是待遇不錯咯，不然你怎麼也來了？”

　這些網紅彼此之間大都認識，趕聊了起來。

　“誰負責對接你手里的新業務啊？”

　“姓廖的吧，什麼忘了。”

　“那你呢？”

　“是郁想。”

　“臥槽！是不是那個魚魚？”

　四周的空氣頓時有一瞬間的凝滯。

　青年這時候也不由轉頭看了一眼。

　原來另外由郁想接手的，還有那對。

　那對先后嘆了口氣，只是低低說了句：“真羨慕你們……待遇雖然好，但是……”

　他們話沒說完。畢竟都是職場上混的人，話當然不會一下說太滿，免得被告狀。

　只是他們話里掩藏的意思，會聽音的人，當然也能聽出來他們對郁想的失。

　他們一致心想，沈總怎麼把賺錢的都給了這個郁想呢？

　郁想經營自己都還來不及吧。

　怕就怕，反過來還踩著他們，利用他們搭建自己的關系鏈，炒熱人氣，那可就真是要命了。

　他們哪兒知道，這會兒郁想也無語的。

　郁想和沈總說：“我懶。”

　沈總沒想到如此坦，噎了下，說：“其實也沒關系，他們也都有很富的經驗了，你要是想經營好你的賬號，沒準兒還可以問他們取經呢……很有好的！你其實也可以適當地有點自己的事業嘛……”

　郁想回憶了一下自己賬戶里的巨款。

　可是……可以躺平哎，為什麼還要努力搞事業？

　要不是單純躺平容易四肢退化，我都懶得來這兒打卡。

　這邊說著話，那邊就有人敲門了。

　“沈總，人到了。”

　“請人進來吧。”沈總連忙說。

　外面，這些被凱星文化挖來的人，其實其中就青年最厲害，其次是那對有點潛力，半年前因為一個整蠱視頻火了火，但后面同質化嚴重，慢慢數據就下了。剩下的，就有點不上不下了。

　他們看見前臺小姐帶著青年先一步進了總裁辦公室。

　青年推開門。

　他的姑父就跟在他的后也要進去，然后被前臺小姐攔住了。

　姑父臉微微變了變，心底有點不痛快。畢竟跟著青年這麼久，他當然從中也了不追捧和尊重，哪有這樣敢攔他的？

　“我不放心……”他開口說。

　前臺小姐詫異地看了看他：“他已經年很久了。”

　姑父哽了哽，這才坐了回去。

　然后青年這才推開門走進去。

　沈總親自站起興地迎接：“你好，阿Z！我其實也是你的！”

　阿Z是青年在圈的名號。

　青年聽過太多次這樣的話了，所以他面上沒有一點波，反而一下落在了郁想的上。

　郁想比他姑父手機瀏覽里新聞的大圖，還要來得更加漂亮。

　聽見聲音，一手扶住桌子，然后腰抵住椅背，緩緩轉過，眼尾繾綣，的眼眸便如湖水輕起波瀾一樣，有水躍。

　“郁想，這就是你要磨合一下的人。他大名冉彰，大家都阿Z，很有名的……”

　郁想點了下頭。

　很有名嗎？

　好哦，那您就自己加把油吧！

　只需要兩天，對方就會立刻意識到，他應該換一個職業經理人。

　“你們流一下？”沈總說。

　冉彰的青年走到沙發前，與面對面落座。

　他被家里人管束得很，其實一向也不怎麼接孩子。他和其他職業選手也不太合得來，他們上網紅一起去開趴，也從來不會問他去不去。

　他見過最多的就是自己的。

　冉彰頓了頓，張就問：“你喜歡什麼游戲？”

　郁想掰了掰手指：“大富翁、中菜菜、飛行棋、養貓游戲……”

　看出來了嗎？

　我喜歡的就是純靠運氣，或者休閑養老，不需要腦子也不需要電子競技的游戲……

　沈總聞聲也悄悄松了一口氣。

　他覺得郁想手里有別人沒有的資源，是希能借冉彰將公司更進一步，大賺特賺的。何況冉彰的脾氣一向在業風評不好，估計也只有郁想這樣出的，才能得住他。

　……可是安排個男人在郁想手里，總是不太對啊。

　不過現在就好了……

　在電子競技選手面前聊這些游戲，就跟和3A大□□好者說我喜歡玩3366小游戲一樣……好都不同，那當然也就不會有毫的勾搭上的機會了！

　我對得起儲大！

　我對得起凌經理……呃，或許還有，我對得起何！

　沈總心態到了這里十分的平穩。

　那頭冉彰應了一聲：“哦。”

　聽上去多麼的干啊！

　沈總心想。

　冉彰沒有再開口，他低下了頭。

　他想，那些游戲都是他想玩，但家里人不讓玩的。他很小的時候，家里沒什麼人，那時候電腦還是很笨重的大腦袋臺式機。臺式機里的掃雷、三維彈球……陪他度過大半個年。

　郁想說：“好了，流完了。”

　沈總聞聲不氣反笑，說：“行行……阿Z呢？”

　冉彰：“還行。”

　沈總愉快地起送他出門。

　冉彰走出去，才想起來自己沒摘帽子和墨鏡。

　他摘下來，正對上了對面那些震驚的目。

　“臥槽！凱星居然真把冉彰挖來了！”

　“瘋了！他是誰帶啊？”

　“……郁想？”

　“？”

　冉彰沒有去聽他們的議論聲。

　他對自己的這一天很滿意，他和郁想對話的第一段，就讓他覺得，自己即將擁有一個全新的未來。

　冉彰之后，就是那對。

　他們親熱多了，連了幾聲“郁姐”，然后彼此都加了微信，留了聯絡方式。

　郁想真誠建議：“你們要是想選別人，也可以告訴我。沈總可能不會答應，但我會幫你們。”

　聽完沒覺得心里松一口氣，反倒心里一。

　心說那打死也不能提啊。

　這個郁想沒準兒怪記仇的……上來這就是下馬威吧？

　他們心里滾復雜心緒的時候。

　郁想扭頭去玩游戲了，并再度開始了的氪金旅程。

　郁想意猶未盡地氪了兩百塊，覺得不行，我還是小氣了！

　所以……儲山什麼時候打錢哪？

　大家看在眼里，心里就更不是滋味兒了。

　有人拉著凱星的老員工聊：“郁姐這樣，沈總不會說嗎？”

　老員工先糾正道：“別郁姐，把人老了。”

　新來的網紅：“……”

　“好吧，那，郁想？”

　“也行，其實以前我們都郁小姐。”

　新來的網紅更迷了。

　怎麼還得分個等級？

　“郁小姐在公司嚴厲嗎？”

　“不啊，好的，經常不來上班，但是真的人很好，真的！”老員工再三強調。

　網紅們聽在耳朵里，卻覺得不是那麼回事，估計這公司里的人都恨死這鳩占鵲巢的了。那以后誰跟著，不就誰倒霉？

　那對這會兒臉已經扭曲了。

　他們私底下拉了個小群。

　有人悄悄發言說：【沒準和郁小姐搞好關系，也能間接和豪門搭上線】

　無語：【你們以為豪門那麼好搭上啊？而且他們哪里看得上網紅這個職業啊？等著看吧，兩兄弟爭一的新聞一出，很快儲家那位儲董就要先出手了，只求求別牽連咱們了……要不是合同提前簽了，唉……】

　一時間群里也就沒人敢說話了，仿佛都沉浸在了失的氛圍之中。

　很快，時間來到中午十二點。

　新來的也差不多和老員工混了，大家準備結伴去食堂吃飯。

　然后就看見幾個穿著統一服飾的人，提溜著那中復古的食盒，從電梯里出來了，還對他們微笑了下問：“郁小姐今天是不是來上班了？”

　前臺小姐看著他們上私房菜的logo，愣愣應聲：“是啊，來了。”

　他們一點頭，就進門去送菜去了。

　“臥槽！臥槽！這不得是滿漢全席的水準？”

　“是海市京紀私房菜的吧？”

　網紅也忍不住聲：“誰送的？”

　老員工說：“直接去問就好了啊，不是凌經理就是儲大對吧？”

　“也可能是何啦。”

　網紅：？？？

　你們對郁想的不滿已經到這中地步了？都可以這樣大聲地談論的八卦，甚至是“丑聞”了？

　有人直接到了門口，然后和郁想打了聲招呼。

　郁想這會兒也有點懵。

　把高高翹起的放下來：“這是？”

　“王書買了幾本備孕書籍，里面詳細寫明了您有哪些食不能吃，儲大擔心您記不住，所以特地讓我們給您做了菜送過來。”

　老員工：！

　臥槽！備孕！

　郁想：？

　不是，我那天就隨口一說！

　郁想：儲禮寒這是瘋了吧？

　系統：【沒準兒想和你結婚罷了】

　不過郁想吐槽歸吐槽，上一點也不客氣，讓人把食留下：“好了，辛苦了，拜拜？”

　來人卻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又恭恭敬敬地在郁想面前放了一張卡片。

　咋的？

　獨自在家，一個人寂寞，小窗滴滴我？服務上門那中小卡片？

　郁想低頭仔細一看。

　哦對不起打擾了。

　上面赫然寫著儲禮寒三個字，后面跟著一串簡潔的電話號碼。

　郁想一只手按在了小卡片上。

　對方似乎早有預料，忙笑著說：“儲大說了，您千萬不要扔這張卡片。如果您還想要那一億五千萬，甚至還想再加個價的話。”

　郁想：？！

　心頭的心虛一閃而過……他怎麼知道要扔？

　不過……好哇！儲山這老東西這麼快就去找儲禮寒告狀啦？

　而這會兒門外的老員工們就更震驚了。

　臥槽！

　傳下去，儲大要用一億五千萬再翻倍，邀請郁想和他一起……備孕？？？這也奇怪的啊這！

　因為有新員的加，公司決定周末再舉行個迎新宴，彼此加深一下了解。

　大家沒有滯留太久，很快就懷揣著對這中私房菜大手筆的震驚，默默去了食堂，準備商討迎新宴。

　此時的另一頭。

　儲山不死心地來到了凌琛遠這里，他準確正好再和凌琛遠一起共進個午餐。

　凌琛遠看見他，倒也沒有太高興，不過是比儲禮寒尊重他一點。

　凌琛遠帶著他到了員工食堂。

　儲山嘆道：“在這里吃飯，委屈你了……”

　凌琛遠：“這里算什麼委屈？當年我和我母親在國外舉步維艱的時候，還吃過主人家剩下的面包。”

　儲山心頭巨震。

　凌琛遠從來沒和他說過這些。

　他登時在心中為二兒子流了幾滴眼淚，心道那更不能眼看著他走上一條死路啊。

　“今天來，我是想和你說郁想的事。”

　儲山按照前面一樣的辦法，把錄音放給了凌琛遠聽。

　凌琛遠：“…………”

　怎麼說呢？

　出乎意料嗎？倒也太沒有。

　“你不知道你大哥是個什麼樣的人，我不希你和他作對。放棄吧，為了這樣一個人不值得……”

　凌琛遠按響了手中的打火機。

　他嗓音冷酷：“哦，當年您的父親也是這麼勸您和我母親分開的嗎？”

　儲山噎住了。

　“那不一樣……”他虛聲說。

　“聽見我說吃別人剩下的面包，你是什麼心？”凌琛遠問。

　儲山：“我很心痛，我真的很心痛……”

　凌琛遠：“那就為你的心痛加一點砝碼吧，七千萬，我和我那病死的媽，在你心中就比不過儲禮寒嗎？拿去打發花子還差不多。上次我中毒，你不是問我離開病房去了哪里嗎？我去看郁想了。那天，我大哥送了價值連城的綠寶石。我不一樣，我沒有什麼錢，只能拿出來一塊表。你想要我在他面前，一而再、再而三地暴-自己是個可悲的、落魄的私生子，我是一個你的錯誤嗎？”

　凌琛遠的聲音逐漸拔高，他甚至不控制地將手中的打火機狠狠一甩。

　儲山一下被他掐住了命門。

　凌琛遠的落魄，只會襯出他的無能。

　更何況，凌琛遠的母親，他最的人也已經死了……

　凌琛遠怎麼能是一個錯誤呢？

　儲山狠狠心：“那你想爸爸怎麼做？”

　凌琛遠：“我要比我那大哥都值一點錢，哪怕只有一塊。”

　儲山心說一塊也太寒磣了。

　凌琛遠越是這樣說，他就越是覺得心痛。

　他站起，說：“我知道了……爸爸會達你的心愿。”

　儲山走出大門，才驀地想起來……不對啊……為什麼，凌琛遠聽見那段話也不生氣？

　這不是他和儲禮寒誰更貴的問題啊！

　那是郁想毫不留，拿他們獅子大開口要錢的問題啊！

　儲山一顆心陡然沉了谷底，心中又氣又急，甚至在太底下站不穩地晃了晃。

　不能再拖了……

　郁想，太有手腕了！

　就算是這樣……他們都不愿意放手！只有讓郁想自己遠走才是唯一的解決辦法……在一天，儲家就不能安寧一天。

　這時候的儲山還不知道……郁想那里還有“求不得小黑屋”的戲碼沒能功上演呢。

　可以跑。

　他們也可以“抓”啊。

　到底還是和郁想打道打了。

　儲山本來都計劃要送郁想去坐牢了，但現在在儲禮寒和凌琛遠這里了壁，見識到了他兩個英明能干的兒子，都無可救藥地陷了名為“郁想”的毒藥之中。

　儲山重重嘆了一聲，割似的，咬牙切齒地和電話那頭說：“去準備贈予合同……”

　這頭吃飽喝足的郁想打了個嗝。

　然后就收到了凌琛遠的短信：【在郁小姐心里，我只值七千萬？】

　系統：【你危了】

　郁想完全不在意，和系統比比：要不是七千萬，那不然呢？太多了，我怕我鋃鐺獄啊主要是！

　系統：【……】

　我到底還是高估了你的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