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之桃有那麼一點,眼睛又有點紅了。想道謝,欒念已經進去了。包間的門關上,將那些下流話也關在了里面。尚之桃拿著欒念的手機去外面吹風,廣州的夜晚,悶熱,覺得自己被汗水粘住了。
突然想起辛照洲就在深圳,距離很近的地方。尚之桃覺得人真是奇怪而復雜的,明明已經分手了,卻還是想知道對方過的好不好。
欒念的手機響了幾次,尚之桃將手機扣過去不敢看,好像看了就窺探了他的私一樣。不習慣。
哪怕跟辛照洲的時候,也從不看他手機。
站在外面安靜的等著,過了將近一個小時,看到他們向外走,都有些醉態了,只有欒念看起來還算清醒。看到欒念的眼神落在手上,慌忙將他的手機又在耳朵上,裝作在開會的樣子。
倒是不笨。
欒念看像模像樣的樣子著實可笑,角咧了那麼一咧。
尚之桃假裝講了兩句話,而后將手機放下,迎了上來:“抱歉周總,今天這個會太急,出來的有點久。請您諒解。”
周雨馳喝開心了,惺忪著眼睛對說:“沒關系,下次見尚小姐。”抬起手朝尚之桃肩膀上搭,欒念推了一把aollo,讓他迎上周雨馳的手,后者也聰明,順道跟周雨馳勾肩搭背。
“我覺得還不盡興,咱們再找地方坐一會兒?”aollo提議。周雨馳算是玩的人,又被乙方安排慣了,點頭:“好好。”
“我就不去了,我晚上還有會。周總盡興。”欒念與周雨馳客套道別。
aollo朝大家擺手:“我送周總走,咱們總部見。”去了第二場。
就這樣散場了。尚之桃目送他們的車開走,將欒念的手機還給他:“謝謝您。”
欒念沒有說不客氣,仍舊是那個理由,他不想幫,任你做什麼他都不會幫,他幫了,就不在乎你是否激。
“有人打給我嗎?”欒念問。
“我沒看。”尚之桃認真的說:“不禮貌。”
欒念大概知道不說假話,垂眸看:“如果不會喝酒,就永遠別喝。這是我給你的忠告。”
“為什麼?”尚之桃不懂就問。
“原因你自己領悟。”
欒念今天喝了很多,想在珠江邊走走,對尚之桃說:“我去走走。”
“我也想走走。”尚之桃忙說道:“我沒來過廣州,想趁這個機會看看珠江夜景。”說完跑進旁邊的冷飲店,買了兩杯冷飲,跑出來遞給欒念一杯:“我也請您一次。”
欒念手接過,喝了一大口,轉走了。
尚之桃跟在欒念后散步,珠江的風可真溫,吹的頭發蓬,像很的秦淮河的夜晚。他們走了很久,找了兩個相鄰的長椅坐下,慢慢將各自的冷飲喝完。
珠江邊到都是長,尚之桃好奇欒念會不會喜歡看,看他,他呢,顯然見慣了,并不為所。
手機突然響起,慌忙接起,i用片兒湯話問:“哪兒呢姐妹?”
“我和ke在珠江邊上。”如實回答。
“怎麼著?今兒睡外面了?找到職場逆襲的捷徑了?”i逗。
尚之桃下意識看了欒念一眼,低了聲音:“不是,馬上就回去了。”
i咯咯笑出聲:“急什麼,跟ke多聊聊,聽說ke快升職了,你給自己鋪好路。”
尚之桃不知如何接話,不關心欒念會不會升職,只關心自己會不會被他裁掉。但話說回來,欒念升職了,裁是不是容易了?
尚之桃想到這忽然覺得嚇破了膽,自己早上還跟他發火了呢!
尚之桃真是多想了。
那發火在欒念看來,就像一只小貓在朝他呲牙,他一手指頭就能將制服。
心虛的看他那兩眼,都落進他余里。令他恍惚覺得尚之桃想跟他做點什麼。但欒念對尚之桃不興趣。在他看來,尚之桃太過平庸。今天偶然那一瞬失神,不過男人本而已。
平庸不是原罪,只是他搞創意,喜歡視覺上耀眼的人。
“走吧。”他站起朝前走,珠江邊不好打車,要走一段路。尚之桃起跟他走,這會兒的他跟上了發條一樣,大長一步又一步速度很快,好像剛剛那些酒都喂了狗。尚之桃小跑著跟了上去:“ke,我跟不上。”微微著:“您…可以慢點嗎?”
“跟不上就自己打車。”
…
這人怎麼這麼怪,剛剛還好好的呢!現在就甩起臉了?尚之桃心里罵他是怪人,干脆停下來,自己打車就自己打車,有什麼了不起?
是天真了。
夜晚的珠江邊上哪里就那麼好打車?兩個人一個在這頭,另一個在那頭,各自打車。十幾分鐘過去了,好運氣的欒念終于打到了車,尚之桃的脾氣一下就消失了,幾步跑過去開車門上了車,朝欒念笑了笑:“謝您捎上我。”能屈能,一點兒也不覺得低頭有什麼丟人。
欒念不理,也不趕下車,低頭回私人消息。
尚之桃熬到目的地,跳下車,畢恭畢敬一句:“謝謝ke今天教我很多,也謝謝ke讓我一起乘車。”轉逃了。
跑進電梯間,房卡刷了樓層,速速按了關門鍵,而后長舒一口氣。
進房間的時候i正在做面,穿了一件吊帶睡,開衩到,兩條長搭在桌子上,在尚之桃進門之時吹了個口哨:“可以啊姑娘,跟ke逛珠江。明兒能不能直接轉正?”
尚之桃舉手投降:“i導師,我有個請求。”
“有話但講無妨。”
“只求別提ke,給您鞠躬了。”
“那提欒念?”i還是逗。
“別…”
i將面扯下來,大笑出聲:“這麼怕他啊?出息。為師教你一招。”
“什麼?”
“但凡你怕的男人,想方設法睡了他,睡完你就會發現天下男人都是一個鳥樣兒。”
尚之桃被逗笑了:“那你也怕ke,你為什麼不睡了他?”
“我怕我男朋友剁了我。”
慫了。
尚之桃從行李箱拿出睡穿上,的睡,是一條中袖睡,帶著蝴蝶領,十分可。有點不好意思在i面前換睡,想去衛生間。被i住:“哎哎哎!都是人,誰沒看過啊!”
也對。
尚之桃一狠心,下了連,前的鴿子撲騰了一下,i哎了一聲:“好家伙!好家伙!你還有這等寶貝!”指著尚之桃:“渾都是寶!”
尚之桃慌忙套上睡,雙手護在前,有點無措的看著i。i去洗臉,途經旁,嘖嘖一聲:“尚之桃你記住了啊,你可是有核武的人。你別輕易投降。”
尚之桃哪懂什麼核武,這一天跟打仗一樣,只想洗個澡好好睡覺,明天繼續工作。明天非常值得期待,因為明天終于不用跟欒念一起。
欒念晴不定的。他對人不冷不熱,對說不上好也說不上不好。尚之桃有時想請教他一些什麼,又總擔心自己的提問過于愚蠢。
是的,在欒念面前,覺得自己是個蠢人。就算是一個蠢人,卻在今天三番五次對他有了綺念。
等和i關了燈各自躺在床上之時,尚之桃的疑問還未消散。忍不住問i:“i,你曾覺得自己愚蠢過嗎?”
“我為什麼要覺得自己愚蠢?”
“我這幾天總會覺得自己愚蠢。”
黑暗給了人膽量,尚之桃第一次與i心。覺得步社會這短暫的日子時常有困:“你知道我為什麼怕ke嗎?”
“為什麼?”
“我寫的老板訪談是真的,ke在做訪談的時候勸我換工作;他后來又說過一次。他覺得我不行。”尚之桃有點難過,知道自己在所有同期職的同事之中履歷最不漂亮,但是不是真的差到欒念覺得沒有可取之的地步,困了。
“ke說了兩次讓你辭職?”i在黑暗中問。
“是。所以我該換工作嗎?”
“你不該換工作。你知道你應該做什麼嗎?你現在應該睡覺,明天早上開開心心起床,把ke的話當屁放了。”i有點同尚之桃,剛職就被ke盯上了,被別的老板盯上也就算了,ke是誰?再過段時間任命下來了,整個中國分公司都要他來管了。可不能現在對尚之桃說這些,尚之桃已經戰戰兢兢了。
尚之桃的第一個職場導師i是一個很好的人。
沒有過人的天分,卻有不錯的運氣。已經在床上睡著了,i卻還睜著眼睛,盤算著怎麼幫這個小姑娘留下來。這姑娘多好,任勞任怨,脾氣格頂尖的好,怎麼就要開了人家了?
這一天從天不亮到深夜,尚之桃這一覺睡的很沉很沉,到底是二十冒頭的年紀,第二天睜眼又是神清氣爽,一派青春無敵。i睡前給發消息說不去吃早飯,躡手躡腳洗漱,穿著一件寬大的t恤,素凈著一張小臉兒去餐廳吃飯。前一天晚上就沒怎麼吃飯,早上真的壞了,著實沒拿吃的。
端著餐盤找位置,看到坐在窗邊的欒念。他昨天喝了大酒,今早卻已看不出痕跡了。晨一縷打在他面前的餐桌上,讓他多了一人氣兒。
再有人氣兒,也是尚之桃不想也不敢招惹的人。尚之桃作快,閃到柱子后面,而后四張找到一個角落。躲閃的作剛好落進欒念眼里,鬼鬼祟祟,奇奇怪怪。
尚之桃真是拎不起來。
欒念見過太多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的人,在這樣的場合,會徑直走上前去問他:ke一個人?隨便聊些什麼,對目前工作的想法、對職業生涯的規劃。他剛工作時,在國總部,集tea buildg,他眼見著一個同期自費升艙坐到老板邊。職場就是這樣,老板就那麼一個,你躲在后面,就不要指會被人看到。
這麼好的機會,像一只喪家犬似的,跑了。
拎不起來的尚之桃坐在餐廳角落悠然自在吃著早餐,也為了功躲避了欒念而心生了幾分歡喜。只要功躲過欒念,就又是沒被開除的一天。這樣逗自己。
可好景真是不長,那顆藍莓剛塞進里,就見對面坐了人,抬起頭看到欒念,愣了一秒才與他打招呼:“ke早。您吃了嗎?”
“會議紀要呢?”
…“昨天晚上發給您了。”
“發到哪兒了?“
“您郵箱。”
欒念拿出手機,翻出手機郵箱丟到尚之桃面前:“哪封是?”
尚之桃是看到發送功了的,可欒念的收件箱里并沒有。一時之間不知怎麼回事:“我可以上去拿電腦下來嗎?”
“如果你連會議紀要都忘記發,那你可以考慮今天就遞辭呈了。”
尚之桃聽到他又這樣說,起床的好心煙消云散:“如果我沒發,我今天就辭職。”站起:“我上去拿電腦,請您稍等。”
拿電腦的路上,一遍遍回憶自己昨晚發送的作,還有已發送功的提示,確定這沒有問題,拿著電腦下了樓,回到餐廳,坐到欒念對面,打開電腦,找出發件箱,是有一封昨天深夜發出的郵件,收件人是ke,不是kean,凌還有一個人英文名ke,姓。
抿著一句話不說,欒念沒錯,他真的沒收到郵件。錯的是,發了,但發錯人了。
“對不起ke,我發錯人了。”
“所以。”欒念看著尚之桃,眼神鋒利:“你將昨天會議的保信息發給了別人?那你還不如不發。”欒念站起:“辭職信別發錯郵箱了,flora。”
尚之桃并沒有回答他,不敢開口,知道自己一旦開口就會哭出來。不想在欒念面前哭,在他心中,已然是最差勁的那一個,從來都是。如果哭了,他更會看不起。
就那樣咬牙關,沒有講話,也沒有哭。
后來那幾年,無論經歷什麼樣的風浪、質疑,遇到什麼樣的困難,心中經歷什麼樣的崩潰,都沒有在欒念面前掉過一滴淚。可以在朋友面前、親人面前放聲痛哭,可在欒念面前,從來沒有。
在餐廳坐了會兒,而后回到房間。i已經起床了,尚之桃與打了招呼,然后兩個人一起參加市場部的電話會。這個漫長的會議整整開了一上午,alex布置給很多很多學習任務和輔助工作,除了繼續對接企劃部和創意中心,還將學習r和市場活。等開完會,看到手機上欒念發給的消息:“還不發我?”
以為欒念問的是辭職信,于是回他:“抱歉開了一上午會,還沒來得及寫辭職信。”說的好像不開會就會寫一樣,尚之桃這樣的姑娘,安心為別人鼓掌,自己也耍的一手好無賴。沒有渾水魚的本領,就不會養那麼好的心態。早上的挫敗早就煙消云散了。
“會議紀要。”欒念回。
“哦哦哦,我以為您跟我要辭職信呢!”
“?”欒念回一個問號,這姑娘腦子怕是有點病。
你沒事吧?
前一天林兮遲和許放吵架冷戰,發誓誰也不和誰說話。第二天,林兮遲心事重重地打開家門。一眼就注意到靠站在門旁小角落的許放。聽到動靜,許放望了過來,安安靜靜地看著她。沉默了幾秒後,他忽然生硬地冒出了句:“我失憶了。”林兮遲嚥了咽口水,點點頭,小心翼翼地接了他的茬:“卻還記得我是你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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