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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潮1980》 第7章 竅門兒

幹什麼都有竅門兒,這個道理對各行各業都適用,是無需爭議的事實。

怎麼干,其實遠比認不認真,賣不賣力要重要的多。

撿破爛也一樣,不是有力氣和膽量就行了。

只有智慧,才能把勞效率和收益最大化。

寧衛民就屬於那種琢磨竅門,又善於總結經驗的那種人。

他可不像盲流子們,沒事兒就狗一樣的在垃圾山上尋著嗅著。

恨不得掘地三尺地找能賣的東西。

他習慣養蓄銳,突擊作戰,專等著汽車喇叭響。

只有新到的垃圾車來傾瀉垃圾,他才從地上站起來,真正的上手。

哪怕是兩輛垃圾車一起來,他也要先區別一下兩輛車分別是哪個廠子的。

因為工廠越大,運來的垃圾才會越值錢。

另外,寧衛民還懂得佔據有利的地形,充分認識到搶佔上風頭的重要

每次來了垃圾車,他都不惜一切辦法,杜絕自己被在下風頭。

因為那垃圾的灰霧一下就能把人罩個泥猴。

鼻子不通氣兒,眼睛也看不見。

再能幹的主兒,也堅持不了多一會就完蛋了。

還有,在幹活的流程上,寧衛民也和別人有著明顯的不同。

當他撲向一車新垃圾時,並不會像其他人那樣著急撿能賣東西。

他的習慣是拚命的先把垃圾劃拉到自己的邊,然後攤開四肢住。

等汽車開走了,再從從容容的從垃圾中挑揀有用的東西發財。

至於最後,關鍵的一條就是,寧衛民絕不是什麼廢品都要的。

他十分清楚自己單打獨鬥,攜帶量有限。

他沒法像這幫盲流子們那樣,可以大批量的積累廢品,再統一用手推車統一運到回收站去賣。

所以哪怕垃圾場的資源如此富,他也只有去撿積小,價值高的東西才劃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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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廢紙這種東西價格最低,還佔地方。

即便是滿滿一麻袋廢紙也沒多沉,但積卻大的要命,而且往往遍布污穢。

對他而言,那是一定要堅決鄙棄的。

反過來,有金屬就不一樣了。

不管銅、鋁、鋅都行。

隨便上一件,就能頂一麻袋廢紙的。

即便是鐵也好啊。

別看一二一斤,可他的二齒鉤上綁了一圈兒的吸鐵石。

那廢鐵對他來說,就是最容易得到的東西。

在尋找的過程里,本不用費心,隨隨便便就能吸上來不

那都是白來的添頭兒。

總之,寧衛民不但耳聽八方,眼觀六路,還相當能腦子。

因此下手特別有針對,是絕對不做無用功的。

於是作為一個充分把智商應用在撿垃圾上的人。

他創造的工作方式,屢屢創造了收穫奇跡,也給盲流子們展示了什麼「一個頂倆」的效果。

在相同的工作時間,如果沒有誰格外老天眷顧,了意外的好運。

寧外麼每天收穫的「礦產」,幾乎註定會是板上釘釘的第一位。

這樣時間一長,其他人當然會注意到這樣明顯的效差距。

於是許多盲流子也都自覺不自覺的開始效仿起寧衛民的工作方式。

到目前為止,垃圾場里,就變了人手一塊綁在鐵鉤子上的大磁鐵。

大家也都懂得跟在垃圾場後面搶佔上風口,

以及先劃拉再幹了。

這種況,難免讓寧衛民的收穫會到影響。

不過這也沒關係。

因為說到底,這些竅門畢竟只是皮而已。

寧衛民最重要的一招,這些盲流子們可學不會,也沒條件學。

那就他擅長計算,還有見識。

他還可以通過以的辦法去擴大自己的利潤,從這些盲流子們的上吃差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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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其實打一開始,寧衛民跟盲流子們相沒多久。

他就發現了盲流子們相當無知的缺陷。

這些人可沒幾個人上過學的,對有金屬的了解特別匱乏。

他們本分不清生鋁、鋁的區別,也不懂黃銅、紫銅有何不同。

更別說錫、鉛、鋅了。

對閥門、齒、軸套、門把手這些各金屬摻雜在一起配件。

也常常認不準是什麼材質,不知道哪部分是銅的。

他們頂多也就知道銅鎖、銅電線、電纜、電磁線有銅。

這就給別人提供了可鑽的巨大空子,讓他們自己吃了很大的虧。

寧衛民曾經跟著盲流子去過他們賣廢品的地方,那是兩公里以外的東郊廢品回收站。

或許是因為盲流子們圖距離近,也或許有點怕進城,他們向來只顧那一家。

然而時間一長,東郊廢品站的人對盲流子們的了。

就開始欺負他們「老趕」沒見識,懵他們懵得毫不手

只要盲流子們送去的東西,不但都被廢品站刻意份量。

而且還經常會發生在吸鐵石上做手腳,把銅件說鑄鐵況。

或是趁盲流子們不備,悄悄上手銅。

是的,廢品站是按方價兒計價收購的。

但價格上卻仍舊有著不小的貓膩。

就拿鋁和銅來說,都只給盲流子們最低的種類價格。

本不區分生鋁、鋁,黃銅、紫銅。

可要知道,因為都是工廠的垃圾里淘出的銅。

盲流子們找到的,大部分都是工業用途的紫銅啊。

那裡外里,差價可就大了去了。

而這些差價,最終恐怕是落進了私人的腰包。

很明顯,這個廢品回收站是國家的不假,但架不住財帛人心啊。

說白了,這個廢品站上上下下恐怕人人都有問題。

大概率是黑了心,把這幫盲流子當他們的搖錢樹了,合起伙來長期從他們上揩油。

所以別看那天目睹了一切,什麼寧衛民心裡都清楚。

他卻忍住了,一點沒有聲張。

他不傻,說破了對他沒有任何好,只會平白招惹不必要的敵人。

那又何必呢?

反過來講,盲流子們沒文化的可憐,對他何嘗不是一種渾水魚的機會啊。

他大可以利用自己的便利條件,搶在廢品收購站之前「截胡兒」啊。

就這樣,自打那天不聲不響的離開之後。

寧衛民就在心裡琢磨上了,該如何最大化自己的利益。

這事兒當然不能蠻幹,他需要顧忌地方主要有二。

一是不能直接出錢買下盲流子們手裡的銅去倒賣牟利。

否則他們必定會起疑。

真要是讓盲流子們得知銅上存在著巨大差價。

哪怕對進城再膽怯,他們也多半會因為錢的激勵,克服這一點的。

那就沒有以後了……

二是盡量不能讓廢品收購站的人起疑。

這就是說他不能真的把所有好吃干抹凈。

必須得留下一部分給廢品收購站的人,讓他們繼續像過去吃著。

要知道,斷人錢財等於殺人父母啊。

對吃順的人來說,尤為不願意別人染指自己的膏

還是安全第一,細水長流最好……

總之,寧衛民一直在心裡默默的計算著,權衡著。

正因為他需要找到最合適的辦法,想賺安穩錢。

他才託了這麼久,直至今日開始實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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