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云窈沒來之前, 是紀夫人在前院招待沈暮朝。

　自打存了撮合寶貝兒和沈暮朝的心思，紀夫人對沈暮朝是越來越滿意，“暮朝，你對小羊有救命之恩, 我和小羊本想著親自登門, 向你道謝，但又恐打擾你。”

　小羊？

　之前幾次, 紀夫人不曾當著沈暮朝的面稱呼過紀云窈的名, 這次, 許是紀夫人忘記改口了, 沈暮朝才知道紀云窈的名。

　沈暮朝不合時宜生出一個念頭，這位紀大小姐明艷出塵，伶牙俐齒，連周尚書的面子都敢下，若是“小羊”，也一定是最威風最不溫馴的那一只。

　沈暮朝溫聲道：“夫人客氣了。”

　說著話, 見紀云窈來了，紀夫人站起來, “暮朝, 你好不容易來我們府里一趟，別急著回去，待會在我們府里用午膳, 我去廚房代一下, 你和小羊說話吧。”

　紀夫人著實熱，不給沈暮朝拒絕的機會, 又對著紀云窈道：“小羊, 好好招待暮朝。”

　紀云窈剛走到門口, 就看到自己娘親笑的比花還要燦爛。

　紀云窈：……“哦。”

　娘親真是無時無刻都不忘記的“說”大業。

　紀夫人離開后，花廳安靜下來。

　距離紀云窈上元夜落水，已過去十多日了，想著紀云窈應當病痊愈了，沈暮朝今日才來了永安侯府。

　相比之前，對面的子看起來清減不，臉有些白，瀲滟的秋水眸中，也籠著一層淺淺的清愁，沈暮朝道：“紀小姐風寒還未痊愈？”

　紀云窈搖搖頭，“沒有，已經好了。沈公子應該也無礙了吧？”

　沈暮朝“嗯”了一聲。

　兩人心里都存著事，花廳再次安靜下來。

　看了紀云窈一眼，沈暮朝是男子，又是他“損毀”紀云窈清譽在先，自然他先開口才對。

　沈暮朝聲音響起，“紀小姐，沈某今日前來，是有要事與紀小姐商量。”

　“那夜，意外發生的突然，事權從急，沈某無暇顧及太多，但，到底是唐突了紀小姐。若紀云窈不嫌棄的話，沈某愿意承擔起應有的責任。當然，紀小姐若是不愿，沈某也不會把出去一個字，這件事就當沒有發生過。”

　聽見耳畔沈暮朝的聲音，紀云窈怔愣了下，一時沒有心思再想三皇子和那個夢了。

　沈暮朝竟然是來對負責的？

　說實話，這著實出乎紀云窈的意料。

　一來，那夜落了水，并非沈暮朝之過，沈暮朝是不必為的清白負責的。

　二來，前段時間徐清愉還去探了沈暮朝，和徐府結親，總比與永安侯府好的多。

　沈暮朝前途無量，有那麼多的選擇可以挑選，紀云窈從未想過沈暮朝會來提親。

　把詫異在心底，紀云窈微微搖頭，“沈公子，你對我有恩，對永安侯府有恩，那天夜里，你救了我，我應當報答你的恩才對，你對我并沒有需要承擔的責任。”

　紀云窈的回答，沈暮朝不意外。

　若紀云窈需要他負責，他自然會負責。

　但紀云窈的姿容和家世擺在這里，哪怕永安侯府日漸衰敗，只要紀云窈愿意，憑借的相貌、心機和手段，不愁找不到一個貴婿。

　沈暮朝一直很清楚，紀云窈是不需要他負責的，他今日過來，也是走些該走的流程罷了。

　沈暮朝起：“既然如此，沈某就不打擾紀小姐了，勞煩紀小姐轉告紀夫人一聲，愧對紀夫人的心意，沈某有事先回去了，午膳就不在侯府用了。”

　紀云窈淺笑著點頭，“沈公子慢走。”

　紀夫人本意是給自己的寶貝兒和未來的婿留獨的機會，結果，前腳剛走，的未來婿也走了。

　紀夫人“恨鐵不鋼”，“你怎麼不攔著暮朝，早知道我就不出去了。”

　如果紀夫人剛才在場，怕是紀云窈還沒說話，紀夫人就會替應下。

　紀云窈不以為意，“娘親，我攔他干什麼？”

　“你說攔他干什麼？”紀夫人道：“周二郎一而再再而三欺負你，挑在上元夜人最多的時候算計你，歸究底還是咱們永安侯府太過弱勢。繼續這樣下去，娘能不能保護好你們兩個，娘自己都說不準。”

　“暮朝那孩子，方方面面都不錯，家世不高，但這樣就算他日后高中了，也不敢對你甩臉，你嫁過去也不會吃苦頭。至于暮朝的才華、人品和相貌，更是不錯。”

　“小羊啊，為娘知道說這些話你不聽，但是，你想想，娘說的有沒有道理？娘這輩子沒有什麼要求了，就想給你們姐妹倆找個能保護你們、疼你們的夫婿。”

　紀云窈明白紀夫人的打算，但是，先不說從沒想過要嫁給沈暮朝，沈暮朝救了，如果利用這一點，著沈暮朝娶，這不是挾恩以報是什麼？

　沈暮朝有更好的選擇，不能著沈暮朝對負責。

　“娘，兒和您是一樣的想法，只是，沒有沈暮朝，也有別人可以挑選啊。”紀云窈眼下最擔心的不是的親事，讓小廝把小善找來，紀云窈神嚴肅起來，“娘，小善，昨夜我做了一個夢。”

　……

　和紀云窈的反應一樣，聽完這個夢與紀云窈的猜測，紀夫人和小善呆若木地說不出來話。

　紀夫人甚至氣的紅了眼眶，破口大罵起來，“什麼三皇子，我看不是個東西才對。咱們孤兒寡母的，哪里招惹他了？”

　“我可憐的小善，年紀輕輕就死了，如果我們倆真是被三皇子給害死的，小羊，那你豈不是也很危險？”

　紀云窈點點頭，“娘，前兩天我和小善就在百味樓見到了三皇子，當時我們就覺得不對勁，沒想到，他竟然存著這樣的心思。”

　小善擔心地道：“姐姐，那咱們怎麼辦？要不，咱們把金銀珠寶全帶著，離開京城吧，去到別，許是能逃過一劫。”

　紀云窈輕聲道：“三皇子是皇后所出，權勢滔天，他已經盯上我們了，無論我們去到哪里，都會被他找到的。”

　小善很是發愁，“那該怎麼辦啊？”

　紀夫人長長嘆口氣，“要是你們爹還活著，他多多能在朝堂上認識些人脈，咱們母幾個也不用這麼被人宰割。”

　爹爹離世后，紀云窈和紀夫人把產業打理的很好，但不得不承認，在只有男子可以為、科舉的況下，有些事，不是們能做到的。

　依照紀云窈的想法，與其一直避著三皇子，不如找個金大。

　有金大在，再加上這一年時間里，紀云窈做好萬全準備，事有可能不會走向最壞的那一步。

　可是，去哪里找金大呢？

　沈暮朝回到青石巷，繼續把心思放到了功課上，然而，沒過兩天，平地一聲驚雷起，又有流言傳了出來，流言的對象還是紀云窈。

　有人說，上元夜里，紀云窈離開了一段時間，雖然沒落水，但是并不像紀云窈所說的那樣回了馬車里休息，而是在和郎私會。

　流言傳的有鼻子有眼，說紀云窈和郎暗通款曲，紀云窈的郎，是某位個頭很高的世家子弟，在巷子里，兩人到深難以抑制，把裳都給了。

　這些流言，還是陸安來找沈暮朝時，順口提了幾，沈暮朝才知道他。

　沈暮朝腦中只有一個想法，真是荒唐！

　他什麼時候和紀云窈難自抑了？

　沈暮朝出去打聽了一圈，才知道流言已經傳的沸沸揚揚了。

　風月事件總是流傳得很快，尤其對象還是紀云窈。

　自打紀云窈出了名，有人贊譽紀云窈為京城第一人，如今第一人在巷子里和郎風流快活，著實引起了不人的關注。

　沒有片刻耽誤，沈暮朝直接去了永安侯府，開門見山，“紀小姐，那些流言你可聽說了？”

　紀云窈點點頭，“聽說了，沈公子，這些事我會理好，你不要擔心。”

　紀云窈明白，流言中那個個頭很高的郎，指的是沈暮朝。

　和沈暮朝是在巷子里了裳，但當時兩人剛從水里出來，裳都了，難不要一直穿在上嗎？

　那天夜里看到了和沈暮朝的人，竟然把沈暮朝當了的郎，真是離譜！

　著紀云窈臉上的平靜，沈暮朝眉心微皺，“紀小姐還真是淡定。”

　紀云窈抬眸看他，“不淡定能怎麼樣？不過幾個月，流言一波又一波的，我都習慣了。”

　事件的主人公是兩個人，但紀云窈卻要自己一個人負責。

　沈暮朝清越的聲音響起，“那沈某斗膽問一句，紀小姐打算要怎麼理？”

　紀云窈怔了怔，以往那些流言都能夠巧妙化解，可這一次，說實在的，還沒有想好該怎麼應付。

　即便找出了在背后散播流言、煽風點火的那個人，對的影響已經造了。

　俗話說謠言止于智者，可事實上，相當一部分人只會用空不來風、子虛不烏有去攻擊人。

　安靜片刻，紀云窈道：“我應當會盡快找個人嫁了。”

　這幾次“出名”，皆是和沾上了關系，雖不在意別人如何評價，但也不想永安侯府的聲譽到影響。

　只有找個人嫁了，才是一勞永逸的法子。

　嫁人？

　沈暮朝又道：“那麼紀小姐可有滿意的人選？”

　“…沒有。”紀云窈濃的長睫翹幾下，“沈公子，我說了，這件事和你無關，你不必自責。”

　“無關嗎？”沈暮朝語氣平淡，反問了一句。

　流言傳出去之前，他是不需要負責，可流言傳出去后，他不能不負責。

　流言猛于虎，私會郎，對紀云窈一個大家閨秀的打擊有多大，不難想象，這是音容德行全方位的否定。

　沒有“郎”這個人的存在，如果他不負責，只能由紀云窈一個人去理。可問題是，這種事，不該由紀云窈一個弱子出面。

　再者，紀云窈再度在風波中心，隨便找個人嫁了，哪是這麼容易的事！

　紀云窈不明白，“沈公子，你什麼意思？”

　“倒也沒什麼意思。”盯著紀云窈看了一眼，沈暮朝道：“紀小姐，我覺得這件事該由我負責。”

　目相撞，紀云窈秋水眸中閃過詫異，兩次來永安侯府，沈暮朝都是同樣的話。

　紀云窈想說什麼，突然又想起一件事，試探地道：“沈公子，你執意如此，是因為流言傳了出去，你要對我負責，還是…有其他原因？”

　紀云窈以為他慕？

　沈暮朝眉眼淺淺彎了一下，含著若有似無的笑意，不不慢地道：“當然是前者。”

　紀云窈神尷尬了些，這個回答才符合的想法。就說，沈暮朝不可能是因為喜歡，才對負責的。

　其實很好理解，沈暮朝是讀書人，君子端方，做不出不負責任的事，所以，他才要主承擔責任。

　紀云窈本想拒絕，但前幾天做的那個夢以及紀夫人的話浮現在的腦中，需要找個人嫁了，而沈暮朝也愿意娶。

　見紀云窈不說話，沈暮朝頗有耐心地再一次道：“紀小姐，事走到這一步非你我所愿，但此事我也并非沒有責任，若是那天夜里我行再謹慎些，或是趕在流言前就向你提親，就不會有后面這些事的發生。”

　紀云窈好看的眉心皺了皺，“沈公子，可這樣的話，你確定自己不會后悔嗎？”

　沈暮朝道：“為何要后悔？”

　娶誰不是娶呢？紀云窈還比其他子看著干凈貌！

　紀云窈猶豫一下，“那徐小姐怎麼辦？”

　沈暮朝反應了一瞬，才明白紀云窈口中的“徐小姐”指的是徐清愉。

　沈暮朝道：“紀小姐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是誤會嗎？”紀云窈迷茫了一瞬，“可我們府里的小廝那天從青石巷回來，說…有見到徐清愉去探你。”

　沈暮朝有些意外，眉峰微揚，“那個小廝不過在青石巷待了幾天，竟把這種事也對紀小姐說了？”

　紀云窈訕訕笑了一下，雖然不是主向小廝打聽的，但和紀夫人背地里談論過這件事，如今當著沈暮朝的面提起，總歸不大好意思。

　沈暮朝解釋道：“我與徐小姐沒有任何關系，紀小姐誤會了。”

　頓了頓，他又補充了一句，“我是真心要對紀小姐負責的，不過，婚姻大事，不是兒戲，紀小姐不必急著回答，兩日后，我會再來永安侯府一趟，到時候紀小姐把你的想法告訴我就行了。”

　的想法？

　坦白講，紀云窈被沈暮朝的話給弄懵了，沈暮朝要娶、對負責，紀云窈覺得，依照沈暮朝的聰明才智，不該做這樣不明智的選擇。

　是以，哪怕沈暮朝要負責的話說了很多次，紀云窈還是很意外。

　但不管怎麼說，沈暮朝要負責，也需要找一個貴婿。

　紀云窈猶豫一會兒，“如果沈公子不是在說笑，那…不用兩日后，我現在…就愿意。”

　和紀云窈一樣，聽到紀云窈的回答，沈暮朝也吃了一驚。

　他擔心紀云窈是礙于那些流言，才不得不答應。

　“我又不是三歲小孩，自然不是在說笑。”沈暮朝確認道：“但紀小姐這麼快就答應了，真的想好了嗎？”

　沈暮朝這是不信的話嗎？

　紀云窈下意識反問，“你都說了婚姻大事不是兒戲，你不是三歲小孩，難不我是三歲小孩嗎？”

　沈暮朝：……

　意識到自己措辭不當，沈暮朝語氣里著些許笑意，“紀小姐自然不是三歲小孩，是個…小姑娘。”

　小姑娘？

　紀云窈臉一紅，都十六歲了，低聲道：“我早就及笄了。”

　沈暮朝輕咳一聲，“我知道。”

　沈暮朝解釋道：“我剛才問出那句話，沒有其他意思，只是想確認一下紀小姐的想法罷了。”

　“還要，如若紀小姐實在不樂意，或是心有所屬，也不必委屈自己，萬萬不要礙于那些流言貿然應下，紀小姐實話實說就好，屆時我會和紀小姐一同理這件事。”

　沈暮朝芝蘭玉樹，除了出差些，其他都是上上等，紀云窈不解，“沈公子，我既然答應了，你為什麼會有我很不樂意的錯覺？”

　沈暮朝下意識要把紀云窈在月老廟說的那些話重復一遍，但他很快反應過來，那天他是“聽”了那些話，不能說出來。

　沈暮朝及時改口，“我家世平常，只是擔心自己高攀不上紀小姐，委屈了紀小姐。”

　紀云窈“哦”了一聲，心頭浮出一抹異樣，不過半柱香的時間，和沈暮朝就定下了終大事。

　半柱香之前，想不到自己即將會有一個未婚夫。

　紀云窈眨眨眼睛，“沈公子多慮了，既然我想好了，你也不后悔，那…事就這麼定下了？”

　沈暮朝“嗯”了一聲，突然又道：“那我明天就來提親？”

　明天？？？

　紀云窈纖長的睫又眨了眨，今天商定下來，明天就來提親，沈暮朝速度這麼快的嗎？

　作者有話說：

　依舊有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