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梨在李老四邊坐下來,盯著他瞧了一會兒,突然重重嘆了口氣,“四哥啊,其實你的心妹子完全能理解,今天早上天還沒亮我就起來,你知道我睜開眼的第一是啥嗎?生不如死啊!你說老天咋就這麼不公平,大哥二哥他們又能干又勤快,就咱倆,早上起床如同上戰場,人家干活輕輕松松,擱我倆跟下地獄一樣,晚上人家剛往床上躺下,咱倆呼嚕都打出花來了……就是勤快不起來啊!”
李老四心有戚戚,兄妹倆默契地來了個嘆氣二重奏。
“小妹,這不能怪咱們,我覺著啊,咱們上輩子就是被人養在豬圈里的豬崽子,好吃好喝地伺候著,啥也不用干,所以這輩子就這麼懶!天生的,沒辦法!”
李青梨額角的青筋跳了跳,但是還是要努力保持微笑,好氣!
“四哥,咱們不能這樣自暴自棄!你知道嗎,我昨天早上做了一個特別可怕的夢,夢里哥哥們分家了,五哥有本事能掙錢,他從小跟你關系最好,就想帶你一起掙錢,但是你懶得折騰,就守著自家一畝三分地。后來五哥出息了掙大錢了,你卻啥也沒有,侄子侄的學費也湊不出來,生生把幾個孩子的前程都給耽誤了!”
李老四枕著胳膊,要笑不笑地看著,“還掙大錢?現在干啥能掙大錢?你五哥還在軍隊待著呢!傻丫頭還把夢當真了……”
說完歪過頭去,閉目不看。
李青梨磨了磨牙,冷不丁冷哼一聲:“還不止呢,夢里四哥你是五個哥哥里最懶最沒出息的,后來四嫂忍不下去,孩子都不要,就跟人跑了……”
“李青梨!”李老四一聲怒喝,騰地從大石塊跳下來,平日里沒什麼神采的死魚眼此時仿佛有火焰在跳。
“別太過分!別以為爹娘寵著你,我就不敢你!再胡說八道,看我不揍你?”李老拿手指著李青梨,橫眉豎眼地罵道。
李青梨和李老四面對面站著,不見惱怒,用冷靜無比的語氣繼續說道:“夢里我也看到了我自己,因為懶惰什麼也不愿意干,不愿意學,大學考不上,嫁人了婆家嫌棄,去工廠沒人要,后來被丈夫甩了,沒本事賺不到錢,生重病了沒錢治病,最后三十歲不到就死了。”
李老四愕然,語氣下來,“這,這就是一個夢而已,你年紀輕輕的,怎麼可能得什麼重病?”
李青梨白的臉蛋上掛著與年紀不符的鄭重和嚴肅,“四哥,這個夢是對我們的警示!如果我們繼續懶下去,夢里的事完全會發生,甚至只會更慘!咱家遲早會分家,哥哥們都有自己的老婆孩子要照顧,你遲早要承擔一個男人的責任!而我,你們不都說我缺點一大堆嘛,估計以后也沒人要了,我要是再懶下去,后面的日子肯定難過。”
對自己四哥是很了解的,雖然懶,但是心。
在李老四看來,自家這個妹妹從來都是張牙舞爪,不講道理,胡攪蠻纏的,今天突然變得這麼心平氣和,還和他說一堆大道理,他不習慣極了。
別別扭扭地安道:“小妹,你也別太急,就算你真沒人要,你不是還有爹娘還有五個哥哥嗎?咱們能不管你嗎?”
李青梨心瘋狂默念:老娘最!我絕對不會沒人要!
五十遍之后,終于把火氣了下去。
“可是四哥,爹娘年紀大了,管不了我幾年,大哥大嫂家有四個孩子,還要照顧爹娘,擔子重,二哥家把錢都用在喝酒抓藥上了,三哥三嫂又又摳,哪怕放一個屁都要在自家放!至于五哥,我從小就不招他喜歡。”
“所有哥哥里,四哥你對我最好,有好的也會想著我,可是四哥你又太懶了,以后養活老婆孩子都費勁,哪還有條件管我啊!”
說著說著,李青梨清澈的眼眸蓄起淚花,撇開頭去,“算了吧,我也不想為哥哥們的拖累,以后就讓我一個人自生自滅去吧!”
李老四徹底敗在李青梨的眼淚攻勢下,手足無措的,“好好好,你別哭了,哥現在就去上工,哥以后一定不著你!”
李老四三下兩下套上背心,一溜煙跑的沒影。
李青梨放下手,出一雙水汪汪的大眼,邊梨渦淺淺,眼中卻浮起一抹得逞的壞笑。
李老大他們見李老四跟后頭有鬼似的一陣瘋跑過來,甩稻子的作慢下來。
“咋的啦老四?咋這麼早就回來了?屁后頭有老虎啊?”
李老四抹一把額頭的汗,“別說了,比老虎還可怕,小妹居然對我掉眼淚,嚇死老子了!要是被娘看到,還不打斷老子的!”
“鱷魚的眼淚,沒啥好事!”
“老三高見!”
太慢慢懸上頭頂,李青梨戴著草帽在田埂邊的小水渠旁蹲下,拘一捧水拍在臉上,閉了閉眼,清水帶來的涼意。
“李青梨同志。”
冷冷清清的聲音在背后響起。
李青梨拿手絹細細去臉頰上的水珠,起拍了拍,回頭,“傅白同志。”
正是傅白,他應當剛剛勞作歸來,額頭,耳后,脖頸,全沁出一層汗來,額發被打,有些凌地在上,但他那雙漂亮的丹眼,依舊清亮而幽深。
他只著一件舊背心,松松垮垮掛在上,出一大片勻稱結實的,在太的沐浴下并不白皙,但是因為他長得好,材高大修長,所以不但不顯得邋遢,反而多了幾分不羈,幾分野。
傅白看著眼前臉蛋白里著的李青梨,眸毫無波瀾,開門見山:“昨天你說的書我已經找到了。”
李青梨掌,眉眼皆彎,梨渦綻綻,“恭喜你啊傅白同志,躲過了了這一劫。”
傅白淡的瓣輕啟,“你可知道那些書是誰塞進我床下?”
李青梨眼眸有水流,“知道。”
傅白眸加深,追問:“是誰?”
李青梨特無辜地眨眨眼皮子,在田埂上隨手拽一野草轉著玩,“可是……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傅白的眼神第一回切切實實落在眼前這位長得珠圓玉潤的孩上。
兩人無聲對視了一會兒。
一聲極輕的笑從傅白間溢出,“你想要什麼?”
李青梨轉野草的作一滯,撇撇,小聲嘟囔道:“真沒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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