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前,朝廷休沐三天。
李霄徵去理躲藏的太子餘孽,昨夜歸來軍營。孟岽庭和他一起見了軍營里關押的另外一個人,二王爺。
二王爺是先帝邊一昭儀所出,天生腳上帶疾,多數時得拄拐或者坐椅。
這樣一個對皇位沒有威脅的人,又與廢太子年紀相仿,廢太子對二王爺難得表裡如一,他暗暗欺負過其他所有皇子,就是沒對二王爺怎麼樣。
廢太子通過二王爺立自己寬懷慈悲的人設,他對二王爺越好,先帝越是看在眼裡,讚許在心裡。
廢太子出事後,京中幫他周旋的也是二王爺。
季清構口中的“那人”,就是他。
孟岽庭早有猜測,但是二王爺手裡沒有實權,翻不出大浪,他便放任著,等有證據了再抓,畢竟他不能一上位就殺太多兄弟,惹得那些狗屁文不滿。
福禍相依,二王爺因為腳疾,被廢太子當“唯一”的兄弟,是所有皇子裡生活最好的。但是太子明,對二王爺好,卻也從來不向先帝求,給他一點實權。
孟岽庭不羨慕他二哥這二十年的生活,被太子那樣的人當兄弟,本就是一種變相踐踏和恥辱。
太子餘黨已經全面清除,孟岽庭在他上也沒獲得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下令把他永生囚於京郊別院。
二王爺倒也通:“後半生換前半生活得像個人樣,也值了。或許這腳疾就是上天眷顧,否則對上太子,我怕是不能像陛下一樣,掙破牢籠活到現在。”
“六弟,你當皇帝確實比大哥好,起碼我們兄弟七人,能活六人。這件事上,父皇一世糊塗,一時英明。”
他對太子的比較複雜,不得不依附,不得不報恩,到頭萬事空,落得一輕鬆。
李霄徵押解他去京郊別院,二王爺突然要求給他一副拐杖。
“太子喜歡我坐在椅上,其實我比較喜歡自己走。”二王爺嘆息,“臣,拜別陛下。”
孟岽庭雖然深夜才回宮,但是他睡上兩個時辰就力充足,今天不用上早朝,廢太子的事也告一段落,竟然頭回有了清閒。
福全道:“陛下今日做什麼打算?”
孟岽庭想了想:“去宮裡走走。傅星河回去了吧?”
福全道:“已經派人傳話了。”
陛下還是很關心娘娘的,看著漫無目的地在花園閒逛賞花,福全就覺得路線好像離浣局越來越近。
明明已經派了人去,還是要自己走一趟嗎?
福全覺得自己窺到真相。
孟岽庭心不錯,直到他被一群后妃圍住。
此前經過他敲打幾次,沒什麼人敢在花園繼續製造偶遇。
但最近可能因為太后回宮,后妃被太后鼓勵為皇家開枝散葉,加上李霄靜央著們一起逛花園,花園空前熱鬧香鬢影。
如果只是熱鬧,孟岽庭還不介意,但是回回都要堵他的路,製造一點小靜譁眾取寵,他就有點煩了。
孟岽庭原本的預想是,所有人跟貴妃一樣,保持后宮清淨。但現實是,們都跟李霄靜吵吵嚷嚷的,可見一圈子裡的人,主心骨是什麼樣的人很重要。
眼見又有濃烈的奇香撲鼻,孟岽庭屏氣了下,額頭青筋直跳。
正好,他今天閒著,就理一理后宮的事。
李霄靜見后妃終於攔到了一次孟岽庭,心里大喜。在宮裡住了幾天,就沒見過陛下幾次,更沒有說上話。
他哥勸不要進宮,說自己只是來陪太后,但是不想真的只是陪太后啊!
欣喜又害地站在一邊,想像著選秀那天,要是在場,那個欽點選妃的子是不是就是。
是的話,不會像傅星河那樣,選俞,燕翩翩和王嬋寂這三個姿姣好的,要選聽話的……
“誰向太后提議讓貴妃去洗服?”孟岽庭寒聲道。
憑太后想不出這麼損的招。他無所謂后妃給誰洗服,但是細究起來,貴妃到底是他親口封的。
宮裡似乎許多人沒有意識到傅星河是他的貴妃,還只把當即將倒台的太傅的兒看待。太計較娘家,個個都忘了夫家是誰。
李霄靜被兜頭澆下一盆冷水。
原本互相推搡的后妃,一下子安靜,目轉向李霄靜。
李霄靜跪在地上,更咽道:“是我,我跟太后提,以前哥哥出任務回來,我經常幫他拭盔甲,希他次次平安歸來。”
俞悄悄翻白眼,就知道李霄靜會抬出哥。
有個李霄徵這樣的哥哥真好,就算攛掇太后讓貴妃給軍洗服又如何,當時覺得這一老一腦子真簡單。
陛下絕不可能真的對李霄靜怎麼樣。
孟岽庭頷首:“阿徵替朕辦事,三天兩頭不著家,家裡擔心不可避免。你也是有心了。”
李霄靜淚眼朦朧,有幾分真意,有幾分驕傲。
孟岽庭道:“昨夜他在軍營了點傷,你們兄妹深朕看在眼裡,太后那邊朕去說,你即刻出宮照顧兄長,替朕好生看著,十天之,不許讓他出門,在家養傷。”
押解二王爺完畢,正準備回家補覺的渾上下不見一點傷的李霄徵打了個噴嚏,還不知道自己即將十天不能出門。
李霄靜懵了,呆滯地看著孟岽庭,完全不知他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陛下讓李霄徵十天不出門,那也不能出門,太后的壽宴就完全錯過了。當初傅星河被足而沒有去迎接太后,有心人說兩句,太后就不喜傅星河了。下一個,就是了。んτΤΡS://Www.ΗOΝgㄚùe㈧.℃ǒΜ/
“太后、太后讓我幫忙……”
孟岽庭打斷:“朕自有安排,你不用擔心。”
福全默默候著,陛下這睜眼說瞎話的本事越來越厲害了,趕人毫不留,也給李家留足了面子。
見陛下走遠,俞跺了跺腳,果然不能指李霄靜帶們偶遇陛下,在選妃那天,沒有出現,就已經出局了。
李霄靜被兩名宮人護送回家,剛到家門口,下了馬車,就見李霄徵騎馬而歸,縱一躍跳下馬背,了駿馬的腦袋,把它給小廝。
李霄靜噙著的淚一下子止不住了,哥沒有傷,一時間不知道該開心還是難過,心裡某個夢在這一瞬間,碎了個徹底。
傅寒是廢太子的人,他哥為陛下出生死,為什麼陛下偏偏維護傅星河?
李霄徵見妹妹大哭,昏脹睡的腦袋清醒了一下,心疼道:“誰欺負你了?”
李霄靜吸了吸鼻子:“沒有。陛下說你傷了,讓我回家照顧你。”
李霄徵聞言拍拍自己的口腹部,沒有啊,他好好的。
“陛下讓你十天不要出門,好好養傷。”
李霄徵見妹妹哭得這樣傷心,再聯繫孟岽庭的話,想明白了。孟岽庭是故意支走李霄靜。
他拍拍李霄靜的後腦勺:“嘖,郎心似鐵啊!不撞南牆不回頭,這下你信了?別傷心了,改天哥給你找一個不輸他的。”
若是李霄靜只想要個位份也就罷了,想要的是孟岽庭的,李霄徵想破腦袋也辦不到。
李霄靜心裡勉強能接,但還是覺得眾目睽睽之下被灰溜溜地趕出來,大姑娘的十分沒有面子。
“軍營裡有很多英武不凡、氣宇軒昂、才高八斗,又疼媳婦的小將領,哥給你抓幾個過來相看?”李霄徵逗。
李霄靜點點頭:“好,要長得高的,有力氣的,站一排。”
李霄徵卡殼,妹妹的婚姻大事由父母做主,軍營裡都是糙漢,他隨口說著哄人,真沒打算讓妹妹公開選夫。
李霄靜繼續道:“每人給一張白紙,填父母、家世、特長,對媳婦的喜好,會不會納妾,願不願意服從調劑,如果媳婦回娘家十天半個月他有沒有意見……”
李霄徵怎麼聽著這麼耳。
貴妃就是這麼給皇帝選妃的吧?
可他總不能給李霄靜辦個選夫大會。
李霄徵被大話閃了舌頭,面對妹妹信任期盼的目,艱難地點頭。
還不如讓妹妹去煩孟岽庭呢!
傅星河害人不淺。
“調劑?調劑給誰?你還打算嫁幾個丈夫?”
李霄靜一副“你傻”的表:“我邊還有丫鬟啊!難道們不需要親嗎?”
見李霄徵愣著,李霄靜拉著他的胳膊,給他形容“貴妃是這樣辦的”,“貴妃是那樣的……”
李霄徵腦殼痛:“別說了,當日我在場。”
他妹妹進宮幾天,到底幹什麼了,為什麼對貴妃的行事如數家珍?他懷疑李霄靜對貴妃的興趣比皇帝大。
李霄徵剛才雖然絞盡腦地誇軍營的人,其實水分極大,很多人大字不識,怎麼配得上他妹妹?
他道:“哥仔細想了一下,優秀的人早就被搶了。”
恰此時,軍首領路過,看見李霄徵,過來吐槽了兩句:“老弟啊,陛下讓我給軍做,沒親的都要親,豁,不數不知道,一數嚇一跳,七八十個小伙子,長得也俊,偏偏不娶老婆——”
李霄徵:“……”閉,老哥。
軍是皇宮門面,自然沒有歪瓜裂棗的,很多都是從京城世家的小輩或者旁支裡選的。
李霄靜眼前一亮。
李霄徵咬了咬牙,孟岽庭這對夫妻真是流當禍害。他教唆妹妹去軍裡選相公,回頭讓他娘知道了,不了挨一頓打。他娘早就警告過,兒不准嫁要上戰場的武夫。
好了,這回真的要躺十天半個月。
……
傅星河剛洗完兩件盔甲,就有太監通報,“陛下說不用貴妃洗了,請娘娘擺駕回宮。”
傅星河放下服,把垂下來的頭髮別到後面,問:“那陛下改罰本妃什麼?”
要是還不如洗服,那寧願蹲在這兒。
洗得讓太后滿意了,才能有安生日子過。免得過兩天,太后又想一出是一出。上次就是在佛堂跪的時間了,那兩人不太樂意。
洗服手凍得疼,比下跪抄經要好。
小太監愣了下:“奴才回去問問?”
“去吧。”
孟岽庭聽完太監的回禀,反問:“罰什麼?”
福全提醒:“陛下忘了,貴妃被指戲耍軍,娘娘深明大義,估著不想陛下為難。”
孟岽庭:“貴妃是不是有病,上趕著罰?”
福全:“……”貴妃沒權沒勢的,當然會怕帝王無意間的偏袒給帶來災禍,更別提為了跟太后對著幹。
陛下的本意當然不是這樣,但是太后剛回宮,心裡難免這樣想。
孟岽庭勉為其難道:“這麼喜歡幹活,就讓做兩件朕的常服。”
小太監機靈地領命而去。
孟岽庭打開一本冊子,上面是今秋各地進貢的貢品,一目十行,道:“傅星河的紅一定很差。”
“貴妃天資聰穎,練練就好了。”福全眼觀鼻鼻觀心,是啊,要不您怎麼不讓做龍袍呢?
從懲戒的角度,繡工當然越複雜越長教訓。
陛下的常服,不喜繡任何圖案。
怕貴妃做的龍袍穿不出去,想穿人家做的常服嗎?
……
傅星河等了等,結果暴君不讓洗服,讓做服。
“本宮像是有這方面的天分?”
有句話說“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為孺子牛”,傅星河洗服洗出了一點階級對立的骨氣。
夏眠連忙道:“陛下的常服只需量裁,不用趕製任何圖案。”
一邊給傅星河抹防止皸裂的膏油,一邊勸道:“娘娘,做服簡單。”
傅星河:“本宮耍的是軍,得罪的是太后,為什麼給陛下做服?”
很激孟岽庭,但是孟岽庭難道能每次都來得及解圍嗎?多來兩次按照暴君的子肯定會煩。
被說得跟禍國妖妃似的,實際上,孟岽庭又不是昏君,前提條件本不存在,淨給編排罪名了。
傅星河想了想,總歸要花時間,不如討好太后。
太后應該也不難討好,傅星河以前接待過很多老年旅行團住,比太后難搞的多了去。
“本宮給太后做。”
小太監今天跑次數有點頻繁,他又回到書房:“貴妃說陛下服足夠,太后剛回宮,不如換給太后做服。”
孟岽庭沒想到還能在這方面討價還價。
一直在幫的難道不是朕?蠢貨。
福全提議:“一人一件?”
孟岽庭沒說話,福全擅自做主給小太監使了個眼。
小太監拔跑,真難搞哦,不是人人都能當夏眠和福全。
福全安道:“老奴聽說,貴妃從昨晚起就沒笑過,秋天井水寒涼,貴妃凍了手,心鬱悶,一時想岔了,也有可原。”
孟岽庭想起往日見到傅星河,總是喜歡笑瞇瞇地跟人談事,但是昨天遇到太傅和季清構的事,一整天都板著臉,回來又被太后罰,確實一兩天都笑不出來。
對傅星河來說,笑不出來應當是很嚴重了吧?
孟岽庭指了指冊子上,嶺南上供的秋荔枝,問:“庫了嗎?”
這是當地農婦剛種出的新品種,產量不高,送給皇室嚐鮮,若是陛下喜歡,請賜個名字。
皇帝賜名,當地肯定是要大肆宣揚,用鎏金匾額刻了,敲鑼打鼓地掛在祠堂裡,給荔枝打響名聲。
福全看了下:“還沒呢,全部都在,沒有人支出。”
孟岽庭想了想:“農讓朕賜名,朕覺得‘妃子笑’這個名字不錯。”
福全:“……”
孟岽庭:“都賞給貴妃吧。”
福全:“……”
溫華殿。
傅星河正著手上的香膏,食指有點腫,心倒是不錯。
笑瞇瞇地問:“本宮給太后畫個什麼圖案吉祥?”
至於暴君,準備在夾層繡一團豬腦花,正好襯他對婆媳關係一無所知的腦袋。
夏眠指著豬腦花,好奇地問:“這是什麼圖案?”
白的,層層渲染。
傅星河:“一團祥雲。”
夏眠無責任吹捧:“好看。”
正說著話,有人敲門,送進來好幾箱荔枝。
小太監覺得自己這趟差事一定能辦好:“娘娘,陛下賜妃子笑。”
笑著的貴妃臉一黑。
繼烽火戲諸侯的褒姒之後,暴君又在諷刺是楊貴妃?
“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
怪氣的。
難道還不知道自己人質的定位?傅星河忍著罵人的衝道:“放一邊吧。”
……
得知貴妃反應的孟岽庭放下冊子,冷笑:“朕得罪了?”
福全:“老、老奴真的不知。”
……
傅星河氣得又畫了兩團祥雲,打了個呵欠,“本宮要午睡了。”
夏眠:“那些荔枝怎麼理?”這個季節,地京城,能見到荔枝前所未有,水靈靈的,一看就皮薄甜。
傅星河其實有點饞:“本宮不吃,你們分了吧。”
不止有點饞。
但要有點骨氣。
夏眠只好把荔枝都搬走了,明明貴妃看起來很想吃。陛下明顯是看貴妃今天洗服傷了手,哄開心的呀,貴妃到底怎麼了?
傅星河午覺醒來,腦子裡閃過一道。
艹,兩個世界的史書都讀混了!孟岽庭不認識楊貴妃!
這個世界荔枝是無辜的!
……暴君也是無辜的。
傅星河的臉燒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求預收《前友是我樓管》
陸籍上重點高中時,謝姚是他同班同學。
陸籍讀top2時,謝姚是他隔壁三流大學學生。
陸籍讀博時,謝姚在他學校食堂窗口給學生打飯。
世界上怎麼會有越混越差的人,卻讓他越來越。
謝姚追了陸籍兩次,高中一次,大學一次,也放棄了陸籍兩次。
有一個,兩年前分手時,懷了陸籍的孩子,苦樂自擔,不人知。
陸籍說:我不會再給你第三次追我的機會。
後來,所有人都看見,h大校草搬了行軍床,在宿舍樓下大廳打地舖。
半夜,樓管屋里傳來小孩低低的哭聲。
陸籍徹夜不眠,輕輕敲門:“姚姚,讓我哄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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