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時分,孟寒如約而至。
秦綰早把傻丫打發去睡覺,勉強燒了壺熱開水,算是待客了。
孟寒夾著一寒氣進屋,放下頭上的兜帽。
“蝶怎麼樣?”秦綰一邊倒水一邊問道。
“暫時死不了。”孟寒淡然道,“不過我醫不,不保證沒有后癥。”
秦綰的手一頓,沉默了一下才道:“活著就好。”
畢竟,除了孟寒,在京城已經沒有可信之人,只能指他了。
“我在這里不能久留。”兩人對面坐下,孟寒卻沒去那杯水。
秦綰點點頭,從懷里掏出兩顆珍珠丟給他:“這是東海出的上品,去玄武街的白記當鋪典當,那里的后臺是寧親王,比較安全。過幾天……我會想辦法弄筆錢給你。”
“知道了。”孟寒接過珍珠收好,也沒覺得跟個人要錢有什麼不妥。他是的下屬,為辦事,哪怕他需要的報酬不是金錢,可經費總是要給的。至于說對方是個小子——在歐慧的布局下死的死、發配的發配的那些龍子龍孫可真是冤死了。
“對了,幫我看看這是什麼藥?”秦綰說著,拿過來小半碗冷藥,這是中午剩下來的。至于喝下去的部分,反正這都喝了這麼多年了,有什麼問題的話也不差這一碗。
孟寒皺了皺眉,端起藥碗聞了聞,又用一手指蘸著嘗了嘗,隨即放下碗:“藥是很普通的安神湯,吃不壞,也沒什麼好的。但是開這個藥的人很有意思。”
“哦?”秦綰一挑眉,心知能被孟寒稱為“很有意思”,八就是有毒了,這人可是對醫沒什麼興趣的。
“讓我搭一下脈。”孟寒道。
“好。”秦綰挽起袖,大大方方地手給他。
孟寒三指搭上的脈門,沉許久。
“中毒了?”秦綰毫不意外。
秦建云或許沒想過要死,但張氏……就為娘那筆嫁妝,也恨不得早死早好,只是不能做得太明顯罷了。
“有毒也被回蠱吃完了。”孟寒冷哼。
“它……吃毒?”秦綰睜大了眼睛,一臉的差異。
昨晚來不及細問,還在想,里有條蟲子要吃什麼,該不會是像南疆傳說的那樣用宿主的喂養吧。
“回蠱重生后才正式蘇醒。”孟寒解釋道,“它吞噬百毒而生,甚至能將劇毒轉化為宿主的力——你已經到了吧。”
秦綰頓時恍然,原來練功如此順利,竟然是因為回蠱!
“回蠱重生時帶出了你曾經一部分的功力,慢慢地會還給你,之后你就不會覺到功力增加迅速了。”孟寒道。
“我喂毒給它?”秦綰道。
“它很挑,不吃砒霜。”孟寒勾了勾角,很惡意地道。
秦綰無語,現在一個大家千金,沒有孟寒的幫助,能弄到的毒藥怕也只有砒霜了。
“至于這個藥——”孟寒指指桌上的碗,又道,“我專蠱,輔修蛇蟲之毒,對于草木的研究一般,只
知道你中毒應該和藥有關,但看不出問題在哪里,你最好找個真正的大夫看看。”
“知道了。”秦綰點點頭。
最優秀的大夫,是認得,可對方現在不見得還能認識——只能以后再說,反正這藥是打算一直喝了。
回蠱這麼挑,毒藥這麼難找,既然有人搶著提供,聊勝于無唄。
“沒事的話我走了。”孟寒站起。
“等等。”秦綰一手,“給我一些保命的東西……別否認,我知道你有。”
孟寒拒絕的話還沒出口就被直接堵了回去,猶豫了一下,終于從袖子里出一支漆黑亮的短笛丟給:“蟲笛。”
“不會咬我吧?”秦綰自認不怕蛇蟲,但要是鋪天蓋地的蛇蟲不分敵我,想想也讓人心里發。
“你里有回蠱,哪有蛇蟲敢咬你?”孟寒一聲輕嗤,又道,“沒你想得那麼夸張,這里不是南疆,甚至不是野外,頂多招來點蜘蛛蟲蟻嚇嚇人,還沒毒。”
“那就足夠了。”秦綰笑了。
現階段要對付的可不是什麼刺客高手,幾個后宅婦人及其爪牙罷了,被一群蜘蛛追著咬足夠嚇得人整夜噩夢了。
孟寒朝點點頭,開門出去。
秦綰轉著手里的短笛,這東西非金非鐵,手冰涼,不知道是什麼材質,但看那潤的澤和毫無棱角的圓潤就知道,應是南疆的古。
不如……試試看?
計算著時間,孟寒已經遠離安國侯府,秦綰微微一笑,將墨笛湊到邊,吹出了第一個音節。
不愧是南疆古,墨笛音并不如一般笛子的清亮,反而更接近于塤,低沉厚重,帶著一異域的風。
秦綰當年把重心都放在了文武兩途上,對于琴棋書畫之類的消遣除了棋之外都只算通,彈彈琴還行,笛子麼,真的只有“能吹響”的程度。
反正蟲子聽不懂高雅的音律,不拘曲調,吹一氣也不在意。
很快的,耳邊能聽到一陣輕微的沙沙聲,像是有什麼東西爬過,但視線所及之,并未看見有什麼蛇蟲出現。
下一刻,隨著一聲凄厲的慘劃破夜空,大半座安國侯府都開始響起此起彼落的驚聲。然后是狗吠馬嘶,燈火接連亮起。
秦綰估計了一下笛音能控制的范圍,輕輕地笑了笑。
今晚的安國侯府,應該會很熱鬧吧!
反正是不用擔心有人查到這小院來的,蛇蟲并不是靠耳朵來聽聲音,笛音其實并不響,出了小院就聽不見了。
秦綰將墨笛往衫一揣,自顧回屋洗洗睡了。
而小院外,安國侯府的家丁門結隊舉著火把,一間一間屋子地搜滅那些蜘蛛、蚯蚓、蟲子,甚至還有幾條從冬眠中醒過來的菜花蛇。眷們裹著厚厚的冬,在院子里一堆,瑟瑟發抖,不知道是冷的還是嚇的。
而那些夫人小姐的臥室,顯然不能讓家丁侍衛進去翻找,只能由幾個膽大的丫鬟慘白著臉進去理。
當然,以這個速度,怕是大部分人都只能在院子里過夜了。
所有人都想問一問陳丹朱,你的良心會不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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