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元十三年,先帝鴻帝駕崩,由長子皇太子方睿繼位。
說到這個皇太子,也是個傳奇的人,其母是妃位,但因為皇後無子,便過到了皇後的名義下,為嫡長子。
方睿年紀輕輕卻學富五車,龍章姿,天質自然。
在位八年,安,平外患,留下了一段傳奇。
夜已深,月明如鏡。
大元殿外傳來陣陣哭聲,殿卻安靜得如若無人一樣,即便是針掉在地上,或許還真能聽出聲音來。
方睿躺在床上,心頗為複雜,他為皇帝,登基八年,也整整被人掰彎了八年。
這整整八年,他都被掰得比鉤子還彎了,卻在臨死的時候,方知道自己暗喜歡的那個人,是個……人!
“當初,臣的父親尚未娶親便死於墜馬,臣的母親是通房,原本有了孕,老夫人已把臣的母親關柴房之中,準備湯藥落胎,可父親墜馬亡的消息傳回了府中,祖父聽聞噩耗便中風了,之後更是再也沒有站起來過,沈家不能無後,所以,為了讓祖父熬過去,祖母才告訴祖父,臣的母親已有孕,隻是臣出生之時,祖父很是絕,想不通,才會想出如此荒唐的事來。”
方睿:“……”一定是他出現幻聽了。
“陛下,臣自知道罪無可赦,欺瞞了您這麽久,臣隻求陛下你對太保府從輕發落,無論陛下如何置臣,臣沒有半的怨言。”
方睿看向在床邊跪著的沈玉,看似表很是淡定:“沈卿呀,可否給朕倒一杯茶。”
方睿他一點也淡定!他想,他現在需要一杯茶來驚。
跪在地上的沈玉微微一怔,還是站了起來,去給方睿倒茶。
沈玉走到一旁,大殿非常的安靜,隻聽到茶水“簌簌”的倒進杯中,茶香一時和滿殿的湯藥氣味混在了一起,但很快,這茶香便被大殿中濃鬱的湯藥味給侵蝕了。
沈玉端著茶站在床邊,,但方睿遲遲未接,許是見他方睿一隻目不轉睛的看著,才有些不安的喊道:“陛下……”
方睿視線落在沈玉的臉上,紅,看著甚是賞心悅目,一晃這八年就過去了,沈玉還一如記憶中的年郎。
可還是不一樣了……
這本不是當年那個年郎了!是個姑娘家!紅齒白的姑娘家!
“咳咳咳!”猛烈的咳了數聲,他這心口痛呀,他八年來都認為自己不喜歡人,喜歡男人!
“陛下!”
抬起了手,搖了兩下,好一會才緩了下來,幽幽的問道:“沈卿呀,你為什麽要告訴朕?”
還不如一直瞞著他,直到他進了棺材也不要把這件事說出來,如今……他都隻剩下最後一口氣了,怎麽接得了自己暗看上的是個人!?
他當初知道自己喜歡的是個男人的時候,都開始懷疑了人生,好不容易接了又來給他這一出!
沈玉低下了頭,咬了一下之後,那原本紅的,豔了三分,道:“陛下多次不顧命的救臣,臣於心不安,實在不能再瞞下去了。”
於心不安……沈卿你怎麽就不上天呢!要是知道你是個兒家,當初他還顧忌個什麽!顧忌怕沈玉不堪辱,自尋短見才忍住了沒把弄進宮來,要是知道,他老早就巧取豪奪了!
現在和他說實話,他都已經癱在床上了,就是想巧取豪奪,也奪不起來了!
方睿一口老都吐出來了!他甚是心累,也很是無奈。
看著沈玉,方睿眼中出現了後悔之意,道:“沈卿呀沈卿呀,你可知道,朕這八年來,到底有多喜歡你?”
方睿這話才落,沈玉的手微微一抖,手中斟滿的茶水便灑了些出來,落在了被子上麵,原本深的被子被茶水滲的地方,暈得更加的深了。
方睿無力的擺了擺手,“罷了罷了,朕也活不長了,說這些又有什麽用。”他自己的是什麽狀況他自己知道。
毒已經侵蝕了五髒六腑,已然藥石罔效了,還說這些做什麽,人之將死,看得也開了。
方睿看向不敢直視與他的沈玉,看著低垂的眉眼,承諾道:“朕不會降罪沈卿你,更不會降罪太保府,隻是朕有一事需要你去理。”
估計沈玉也是被他剛才突如其來驚駭世俗的話嚇到了,愣了許久才緩過神來:“陛下你說。”
沈玉嚇了他,他也嚇了沈玉,這或許就禮尚往來。
“朕的床底之下有一個木匣子,你替朕拿出來。”
沈玉聞言蹲了下來,離床更加的近,低頭看向床底,他還能聞到沈玉上淡淡的清香,倒也奇怪,他的五識早已經沒有了任何的知覺,竟然還能聞到這清淡的清香。
這香味也是沒有變,當初他還因為沈玉上的香氣揶揄過沈玉,說是否金屋藏了,才會有這香味。
是藏了沒有錯,這是把自己給藏起來了!
約莫半響,沈玉從床底之下出來了一個木匣子,方睿看著沈玉手中捧著的木匣子。
眼神中頗有那麽點的舍不得。
過去八年近三千個日日夜夜裏,隻要他一想沈玉,難熬相思之苦的時候,就會把這匣子中東西拿出來,一解相思之苦。
“匣子裏麵的東西,你幫朕給解決了,定不能讓第三個人知曉。”這都是他這麽多年珍藏下來的呀,真要扔了,真真的舍不得,但更不能讓別人知曉了這其中的東西是他的!
方睿實在不想,在死了之後,還要遭天下人的嘲笑,這木匣子裏麵的東西,都是他這些年來南巡中出一些書店購來的畫冊。
畫得栩栩如生的畫冊……
兩個男人的畫冊……
兩個未著片縷男人的畫冊……
兩個男人一上一下,姿勢還多的畫冊。。。
他絕對不會承認在這八年的時間裏麵,把裏麵的人想了他和沈玉。
如今尚未知道木匣子裏麵是什麽東西的沈玉,隻是被方睿突如其來的告白驚嚇到,強迫自己鎮定,應道:“臣遵旨。”
最後看了一眼心心念念了八年都沒有弄到手的人,方睿快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退下吧,讓容泰進來。”
“臣……退下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沈玉抬起頭的時候,方睿好像看到沈玉的眼眶微紅。
他竟覺得,沈玉應當也是對他有那麽一好的,畢竟他不僅僅出,還維護了沈玉這麽多年。
看著沈玉退出大殿的影,那燭火像是越來越暗一樣,他的視線也慢慢的模糊了。
待在方睿邊二十年的容泰進來後,方睿代最後的言:“容泰,你待在朕邊也有二十年了,你是朕最相信的人。”
容泰如今已是慎刑司的司主,旁人都說慎刑司的司主冷酷無,即便是天塌下來了,眉頭都不會一下,可是他即便眼睛不好了,都能看見容泰的眼中還是有些潤的。
聲音中帶著哽咽,“陛下,奴才沒能保護好您。”
方睿搖了搖頭,“二十年也夠了,朕如今再給你最後一道命令,在朕駕崩後,保護好沈卿。”
“奴才……遵旨。”
方睿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不怕死,隻怕他死了之後便沒有人護住沈玉了,沈玉這麽多年來嫉惡如仇,也招惹了朝中眾多大臣的不快,自是有很多人想要看落馬。
“再有,朕去了之後,把朕擬好的聖旨宣了。”方睿自知命不久矣,早就擬好了詔書和聖旨。
詔書是把皇位傳與皇叔,聖旨則是保沈玉的周全。
無論誰繼位,必要善待沈太保一家,不得以任何罪名賜於死罪。
這道聖旨,無疑是一麵免死金牌。
眼中的燭火越來越暗,直到一片的黑暗。
“燈熄了呀……”
殿中一陣無聲,半響容泰才說:“回陛下,是燈熄了。”
方睿角微勾,笑了笑,熄了就熄,燈熄了,還可以再點,人死了……那就是死了。
在八年前誰又能想得到,初登基為帝,意氣正風發皇帝,會在八年後,死在了太後手上,更是死在了自己親生母親的手上?
沒有任何人能想得到,包括他。
門窗閉,可卻是忽然憑空揚起了一陣詭異的風,燭臺上麵的火芯搖晃了幾下,終還是真的滅了。
宮中傳出了九響鍾聲。
皇帝,駕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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