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倒沒有？”

邢驚遲嗓音低沉,細聽能察覺到聲音里那麼一張。

阮枝搖搖頭,寒的雨水順著風吹來。

打了個小小的噴嚏,了自己眼睛上噠噠的雨水，小聲道：“沒有，這里天怎麼說變就變了,一點兒預兆都沒有。”

聽這聲還有點兒委屈。

邢驚遲下外套，手往領一：“把外套了,先回去洗澡,我去鎮上給你買服。我背你回去,你自己撐著傘。”

阮枝還沒反應過來，作利落迅速的邢驚遲就把外套了。

防水的沖鋒帶著邢驚遲的氣息鋪天蓋地地朝涌來,不一會兒整個人都被邢驚遲的服包裹住了，整個過程不到一分鐘。

阮枝：“......”

的丈夫作真的很快。

邢驚遲打開傘塞進阮枝手里，往面前一蹲：“上來。”

阮枝瞅了一眼邢驚遲寬闊的背，一點兒拒絕的意思都沒有往他上一趴,里還在掙扎：“我記得回去要走好久,我自己也能走。”

說著阮枝的手就自覺地繞上邢驚遲的脖子。

邢驚遲等阮枝趴穩了就背著人快步走進了雨里,“不用管我,給自己撐嚴實了。你自己走不如我背你走得快。”

阮枝小小聲：“...喔。”

放松了趴在邢驚遲的背上，下斜斜地著他的側臉。邢驚遲的溫讓覺得暖和了不,這麼一想阮枝抱得更了。

這點兒距離對邢驚遲來說不算什麼。

但今天他有點兒難熬,小青瓷小巧的下著他，噠噠的側臉變得黏膩，溫熱的呼吸隨著他的作若有若無地順著他的脖子往下鉆。

結滾了滾,邢驚遲收了手，忽然跑了起來。

一個不注意差點沒握穩傘的阮枝：“......”

倒也不必如此。

十分鐘后。

阮枝被邢驚遲丟進浴室洗澡，他也被雨淋了半，沒坐下換件服就又跑出去給買服去了，看起來比還著急。

在別人家里洗澡阮枝心里有點兒發虛，邢驚遲還不在邊。

想到這里阮枝洗澡比以往快了不，洗完就裹著浴巾開始吹頭發，心里算著時間想邢驚遲什麼時候回來。剛開始想，房間里就傳來了靜。

阮枝側頭，按停吹風機，豎起耳朵聽著外面的靜。

另一手不自覺地扯住了自己的浴巾。

有些遲疑地喊了一聲：“邢驚遲？”

邢驚遲剛進房間就聽到了阮枝的喊聲，聲音里的遲疑很明顯。他眸微頓，應道：“是我，我在外面，別怕。”

阮枝這才松了口氣。

繼續打開吹風機吹的頭發，等著邢驚遲給送服。

邢驚遲反手關上門，順便鎖上了。

他盯著袋子里的服看了半晌，徑直走到浴室門口敲了敲門：“阮枝，開門。”

不一會兒。

浴室里呼呼的聲音消失，咔嚓一聲響。

水的小青瓷探出半顆腦袋和一截雪玉似的手，澄澈的眸子快速地眨了兩下，纖細致的鎖骨在他眼前一晃而過。

手里的袋子被拿走，門“砰”地一聲被關上。

邢驚遲定在原地。

腦子里閃過一些畫面，帶著氣的眼眸，微紅的雙頰，如羊脂玉一般的，以及上午在古玩市場的那一聲輕輕的“老公”。

甜膩到令人發狂。

邢驚遲呼吸發，握了拳，默不作聲地轉遠離浴室。

他嫌撐傘麻煩，冒著雨就出去了，現在整個人就跟在水里淌過似的，不一會兒地板上就滿是水漬。

“咚——”

敲門聲響起。

秦律的聲音跟著響起來：“哥，我給你拿了服和巾。還有一件事哥，因為下暴雨鎮口出了一起通事故，暫時封路了，你和嫂子住一晚再走吧。”

邢驚遲瞥了一眼浴室，走過打開門，低聲應：“晚點再說。”

秦律把干凈的服和巾遞給邢驚遲，低了聲音，朝他使眼：“哥，皮鞘的事兒你晚上哄哄嫂子。而且你好不容易才來一趟。”

邢驚遲知道秦律在想什麼。

但這事兒他說了不算，他沒應下，只道：“我一會兒問問你嫂子。”

秦律聽邢驚遲的話就覺得有戲，咧笑起來：“行，我下去給你們準備晚飯。我得給我嫂子煮點姜茶驅驅寒，鎮上晚上冷得很。”

浴室里。

阮枝看著袋子里那一堆各的bra，臉一陣紅一陣白。邢驚遲不知道的尺碼，大概是報了的重買的，買了好幾個尺寸。

挨個拎起來瞅了一眼，沒有的尺碼。

阮枝枝：“......”

能怎麼辦呢，只能穿上。

阮枝換好服走出去的時候邢驚遲正站在床前背對著換服，他單手抓著擺，微微用力，的短袖隨著他的作猛地落。

阮枝呆住。

壯勁瘦的后背上橫著幾條長長的疤，繃的腰線沒黑的布料中，凸起的肩胛骨覆著的水意，漂亮的背闊令人浮想聯翩。

阮枝腦子一會兒冒出一個想法。

但就像定住似的走不道，目落在邢驚遲的疤上，心里說不上是什麼覺。

阮枝已經半天沒靜了，邢驚遲這下裝作不知道都不行。

他拿起巾隨手了肩膀，側頭看，就見慢慢變紅的小青瓷眼睛就跟黏他上似的，且神還有點慌。

邢驚遲輕挑了挑眉。

想起早上他們在廚房里的對話，心想下一次這麼快就來了。

他現在渾都冒著熱意，心里還有被阮枝勾起來的火，平時被職業和所遮掩住的那麼點氣在這時候就藏不太住。

邢驚遲把巾一丟，不不慢地轉，然后在床沿邊坐下。雙手撐在的床墊上，大大方方地把腹在阮枝面前。

他勾勾，黑眸里沁出些許笑意和打趣：“不是想嗎？過來，。”

紅著臉的阮枝枝：“......”

盯著邢驚遲的腹流連片刻，慌地搖搖頭：“我現在不想。”

邢驚遲好以整暇地瞧了一會兒，手漫不經心地撥了撥皮帶扣，確認似的問：“你確定嗎？錯過這一次短時間可就沒有下一次了。”

男人低了聲音，語氣中莫名帶著引的意味。

指尖按在皮帶扣上的脆響讓人上頭。

阮枝覺得整個人都要燒起來了。

僵著側開，視線避開邢驚遲，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鎮定：“我、我們什麼時候回去？外面雨很大。”

邢驚遲見好就收，再把人逗生氣了可就得不償失了。

他起拿起巾隨意地了后背就把秦律拿來的服穿上了，換子的時候他也一點兒沒避著阮枝，利落地把皮帶出來往邊上一丟，換上了運。

這下用不著皮帶了。

邢驚遲心里還有那麼一點兒可惜。

邢驚遲往窗外看了一眼，雨幕沉沉，低聲解釋：“鎮口出了通事故，暫時封路了。秦律說讓我們在這兒住一晚。”

聞言阮枝懵了一下。

外面在下暴雨，山路泥濘不堪，他們暫時出不去。不管怎麼想留下來住一晚都是最好的選擇，更何況邢驚遲還喝了酒。

阮枝沒在這樣的況下開過車。

冷靜了一會兒，上的熱度漸漸褪去，抿抿應道：“明天再走吧。”

邢驚遲倒是沒想到阮枝會應下。

他也不問原因，點點頭就進了浴室打算給他的小青瓷洗服去了。

阮枝有個習慣，在陌生的環境里有點兒粘人。

所以當邢驚遲走進浴室的時候也地跟在后頭往里走，看到邢驚遲彎腰去拿換下來的服才手忙腳地去攔。

“邢驚遲，我自己洗服！”

阮枝著邢驚遲的手腕，企圖阻止他。

早上和自己的服面面相覷時就想和邢驚遲提這事兒了，后來被他的一句“你想嗎”攪得頭昏腦漲，吃早飯的時候居然忘了提。

阮枝的力道就那麼一丁點兒，本攔不住邢驚遲。他神淡淡的，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你說家里有洗碗機，那以后家務就我來做，包括洗服。”

阮枝垂死掙扎：“...我想自己洗。”

昨晚沒見著就算了，今天讓看著邢驚遲洗還是太恥了。

邢驚遲比阮枝坦然一點兒，“我樂意洗。”

阮枝枝：“......”

知道自己現在肯定又臉紅了。

阮枝說不過邢驚遲，也沒辦法從他手中把服搶回來，但又不想一個人下樓，干脆搬了把小板凳坐在門口玩手機。

水流順著邢驚遲的指落，外套他都丟洗機里了，這些邢驚遲沒往里丟，他面不改地著手里的布料。

邢驚遲時不時抬眼看一眼坐在門口的阮枝。

他進門聽到阮枝的聲音就知道有點害怕，現在也是。就這麼點兒膽子也不知道那時候怎麼敢跟著千鳥的人走。

邢驚遲垂眸，將眸底晦的緒掩住。

許是淋了雨沒胃口，晚飯阮枝沒吃多。

裹著小毯子在沙發角落上看電視，邢驚遲和秦律兩人在餐桌上聊天，男人們的低笑聲中和著酒杯撞的聲音。

阮枝本來是想上樓的，好讓他們更自在些。

但邢驚遲不讓走，就讓呆在沙發上不許。

秦律晚上喝了不，此時已有了醉意。

他們懷念完了以前的事兒又開始聊現在，說著說著秦律忽然想起一件事，他著手里的花生隨口問道：“哥，你當時說考警校是為找人，去北城那幾年就不說了。現在你在城當了一年隊長，人找著沒？”

邢驚遲仰頭一口把酒喝了，搖了搖頭。

他昨晚接了電話，城傳來消息說確認了先前找的人份與邢驚遲要找的人不符。因此他昨晚心很差，阮枝的存在讓他覺得輕松了一些。

在沙發上的阮枝也聽到了秦律的話。

悄悄地調低了電視聲音，豎起耳朵聽兩個人的談話聲。

只知道邢驚遲為了繼續當警察愿意娶一個素未謀面的人，卻從來不知道他當初考警校是為了找人。怔怔地想，那一定是很重要的人。

秦律給邢驚遲倒上酒，“哥，你找的什麼人？我在這兒幫你問問？”

邢驚遲很想起以前的事了，但這件事一直是他心里的執念，也是這個執念讓他拋棄了一切去考警校。秦律的話讓他陷以往破碎的記憶和畫面之中。

他有些出神：“我在找一只雀兒。”

...

十九年前邢家發生了兩件大事。

第一件是邢驚遲的母親宋子詩因病去世，第二件是年僅八歲的邢驚遲在母親去世后走丟了。

宋子詩和邢立仁在邢驚遲出生后一年離婚。

邢驚遲三歲那年邢立仁和謝春橫再婚。邢立仁和謝春橫是商業聯姻，兩人向來互不干涉，所以表面上過得去也沒人管他們。

宋子詩父母早亡，離婚后沒有再嫁。

去世那會兒邢爺爺承辦了的葬禮，邢立仁閉門不見人，邢家糟糟的，一時間竟也沒人發現他們大爺丟了，直到兩天后謝春橫回來才發現邢驚遲不見了。

這下邢家大了。

而他們要找的人正和一群孩子被關在倉庫里。

黑暗的倉庫里靜悄悄的，只有一些抑的啜泣聲。

邢驚遲是今天剛被帶進來的，和他一起被帶進來的還有一個四五歲的小孩，兩人被丟在一起。

帶他們進來的人狠狠地用皮帶了一下地面，蒼老糲的聲音里帶著滿意：“哭哭哭，一頓就老實了。誰哭就先賣誰！”

男人離開后又進來一個人，送來了他們今天的晚餐。

一些孩子只有饅頭，生得好的多一碗沫湯。

來人瞥了一眼在角落里兩個剛來的孩子，丟下去兩個饅頭和兩碗湯，心想這兩個新來的崽子應該能賣出好價錢。

邢驚遲面對這樣的況已經冷靜了下來。

他手拿過冷冰冰的饅頭和溫熱的湯，遞給邊上靠著他的小孩。

倉庫里很暗，頂上進來的月剛好將這一隅照得亮。

明暗兩個世界被切割的分明。

在他邊的孩沒接，邢驚遲借著月能看到眼里含著的淚，小孩小臉煞白，地靠著他一不，也不說話。

邢驚遲從小就冷冰冰的，常常繃著個小臉，小孩們都不和他玩。他也不耐煩理那些滴滴的公主們，但現在況卻不一樣。

他邦邦地開口：“你別怕，明天早上就有人會救我們出去。”

在邊上的人這才了，抬起水亮瑩潤的大眼睛看了他一眼，細聲細氣地問：“真的嗎哥哥？我們能回家嗎？”

小孩聲音里的哭腔本掩藏不住。

邢驚遲抬手笨拙地去臉上的眼淚，像承諾一般開口：“真的，我們能回家。”

過了好一會兒小孩才出小手接過了他手里的饅頭，小口地咬著手里的饅頭，等邢驚遲都吃完了才吃了一小半。

“哥哥，我吃不下了。”

在他邊的孩小心翼翼地開口。

邢驚遲拿過剩下的饅頭，又瞥了一眼滿滿的湯，都沒。

邊上的人像一只小貓似的依偎在他旁，靜了許久才小聲道：“哥哥，爸爸媽媽會發現我不見了嗎？他們會來找我嗎？”

邢驚遲垂眸，低聲應：“會的。”

他想起了自己的媽媽，緒低落下去。

孩子對緒的變化很敏，邊上的小貓很明顯地覺到了他緒的變化。邢驚遲覺到一只小手悄悄地握住他的手。

的，有些涼。

邢驚遲轉頭看，“冷不冷？”

小貓搖搖頭。

用氣音在他耳邊問：“哥哥，你什麼名字？”

邢驚遲握住的小手在手上一筆一畫寫，一邊寫一邊道：“我邢驚遲，西周時期有一個地方邢國，邢就是邢國的刑，驚是驚雷的驚，遲是遲緩的遲。”

邢驚遲知道小貓這個年紀可能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就在的手上寫了好幾遍。

“你呢？”

邢驚遲低頭問。

阮枝有一瞬間的大腦空白，好多稱呼一腦的涌上來。阮枝從小就雪玉可，不論誰見了都想過來腦袋臉，各種稱呼都招呼上來。

“枝枝”、“吱吱”、“啾啾”等稱呼一起占據了的腦袋。

阮枝一張，口而出：“啾。”

邢驚遲皺眉想了想，有人啾嗎。

阮枝這時候還不會寫字，只會跟著林千尋在地上瞎畫。

只好扯了扯邢驚遲的袖子，往倉庫隙指去，外面就是茂的枝葉，乘著夜風在空中晃悠，枝葉間停著一只翠綠間帶點黃的雀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