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拿出土匪的氣勢，占床為王，還把一雙杏眼瞪得溜圓，又虎又可。

林以安愣了好半會，才在故作兇惡的注視下找回自己的聲音，無奈道：“眉眉還是先起來吧。”

“我不！”拽著被子，梗著脖子拒絕。

他失笑，實在是被一出接一出的弄得沒有對策了。雖然不知現在在鬧哪一出，總不能讓真穿著半的服窩被子里，添了風寒可不好。

“眉眉聽話，你要睡這，也該把裳換掉。”他手去勾了勾在被子外的袖子。

袖口也發，在燭下變半明，下方那片雪白的本藏不住，若若現的，反倒為這方床幃多添一份旖旎。

林以安心跳略快，忙把手收回來，同時移開目。

蘇眉被他一說，方才還沒覺得冷，這會怎麼就有點哆嗦，鼻頭一，打了個噴嚏。可腦子清醒得很，捂著鼻子揭穿他：“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怎麼打算的。我要換服，就得驚紫葵們，你不費吹灰之力就把我給哄走了，我、不、上、當！”

這話還真沒說錯。他訕訕地咳嗽一聲，越發覺得難對付了，唯有不作聲就那麼干坐著。實在是怕言語不當再刺激到，要鬧出更尷尬的事來。

林以安選擇以靜制，卻架不住蘇眉有大膽的想法。

放在被面上的手不知何時潛伏了過來，像狩獵的繩套，靈活準地套在他腰間。

整個人也跟著挪過去，著他可憐兮兮地喊：“夫君，我冷……”

林以安覺得他過去的近二十載人生都沒有此刻難熬。

他不是圣人，面對溫香玉，也有男人的劣，說不那太過虛偽。可他不敢，趁人之危，那是品格上的卑劣，更是辱沒了。

他渾繃，僵地將搭到腰間的手移開：“聽話，去換裳。”聲調因為克制而低沉。

蘇眉得他這種沉沉的音調十分好聽，并不知道此時的林以安比自己更為危險，想要再去圈他的腰糾纏。

不想胳膊才一抬，就被飛快住，生生停留在半空。

蘇眉怔怔看著自己的手，一抬眼，撞他的眼眸中。

他眸底有一片暗，燭照不進去，卻能清晰到它在涌，像蟄伏的兇，讓人莫名心慌打怵。

噤了聲，撒的話被嚇退，只愣愣盯著他看。

——夫君為何會有這種可怕的眼神，仿佛……仿佛能把人生吞了。

林以安見終于消停，抑的緒終于得到片刻息，木然著一張臉，把手放回被子，然后用被子將整個子都裹得嚴嚴實實。

外頭響起他期盼已久的腳步，燈籠照出的一團從窗戶紙上晃過，紫葵和吳子森隨之急慌慌地推門進屋來。

蘇眉在靜中打了個激靈，徹底從林以安的震懾中回神，而林以安已經用手肘撐著子，腰間發力慢慢把自己挪坐到床沿。

著他因為息而微的肩膀，對旁人來說再簡單不過的作卻讓他耗盡力氣，還是出于疏離。心口仿佛就了塊巨石，難得不過氣，鼻頭酸酸的，直想哭。

眨了眨眼，在他沉重的呼吸聲中又把眼淚生生回去。也不用吳子森和紫葵開口，自己就裹著被子下床，笨拙而慌地把先前踢飛的繡花鞋穿上，一言不發出了屋。

吳子森就掃了一眼臉不好的林以安，追出去，紫葵也朝他福一禮，跟著離開。

屋霎時變得空，還坐在床沿的林以安目晦，神差鬼使地轉過臉去看窗戶，略顯臃腫的剪影正從窗外走過，很快便消失不見。

這小片天地也隨著的離開陷寂靜，他影只形單，有品咂不清的緒慢慢侵蝕著他。

片刻后，他閉上眼仰倒在床上，鼻端飄著不屬于自己的淡淡馨香，免不得再次心煩意。

“林三，后悔了就追啊。”

屋忽然響起一道聲音，林以安忙坐起，柳四不知何時跑進來，靠在高幾邊似笑非笑正瞅他。

“胡說什麼。”他并不承認，慢條斯理整整襟，雙手再擱在雙膝上，恢復平素的冷靜自持。

柳四嗤笑，不跟他多爭論，“你跟那個小丫頭的事殿下知道了。”

“殿下知道才正常，本也沒想瞞。”他坦，沒有什麼好怕人知道的。

“唉……殿下的意思是如若你真心思，他可以在中間和忠義侯周旋。”柳四盯著他，放出餌，想看看他有什麼反應。

然而林以安完全不山水，反倒他討了個沒趣，最后訕訕地給自己打圓場：“罷了，你的事你自己跟殿下說明吧。倒是你坑了豫王和你那兄長，恐怕他們很快就會反應過來，他們再細細一琢磨，搞不好頭一個懷疑的就是你，到時你嫡母恐怕真要恨你骨了。”

原來那個所謂的賬目都是半造的。

林以安想著，這次即便是真賬目也扳不倒豫王，但又不可能就那麼放棄一項罪證，把真東西送回到豫王手里。所以他才想了個辦法，半真半假摻著抄一份，擺的**陣，先把人唬住再說。

他當然明白嫡兄看過后會暴。

“有沒有假賬，我都是他們的眼中釘，中刺，除之后快是遲早的事。”

但他無所謂，再難的境都過了快二十年了，還怕什麼更難。

柳四聞言就看向他雙，惋惜地嘆氣：“還是讓太醫來看看吧，我本還想著你明年參加科舉，奪個狀元郎，讓他們傻眼呢。”

“不必，現在這樣就很好。”林以安還是和往前一樣拒絕。

柳四就真的看不懂他了，照理他不是那種逆來順，或者因為一點傷痛就自暴自棄的人。偏偏在傷上，他毫不上心。

“罷了罷了，你林三主意大得很。話帶到，我走了，你們這破國公府的墻該修修了，剛才我好像踩踏了一。”

柳四擺擺手，來去如風，轉眼便不見了人影。

也正如柳四所言，奔波一日的衛國公世子在快睡時猛地又坐起來，罵道：“他娘的不對！”

把他邊的李氏嚇一跳。

“世子半夜的直坐起來作甚，委實嚇人！”李氏著口，埋怨一句，翻個要再睡。

林以宗氣道：“你就知道睡，我們上當騙了！”

“什麼上當騙，世子爺說得不清不楚，妾如何知道？”李氏不滿地爬起來，幽怨看著他。

林以宗卻沒心思跟解釋，解釋了也未必懂，下床找鞋子穿上，穿好服不管妻子在后的喊，徑直朝母親的院子去。

嘉禧公主今日被氣得頭疼癥犯了，林恒禮留下侍疾，此際祖孫倆還在小小聲的說話。

話題繞來繞去，都圍著蘇眉打轉。

嘉禧公主憂心和忠義侯關系要鬧僵，總是心神不寧，不知嘆幾回氣，全然沒了平素那種強勢。

林恒禮擔憂子不住，也不知是安還是真有別的打算，在再一回嘆氣后說：“祖母，退親未必是壞事，而且這親是吳家著退的，與我林家何干？孫兒會讓忠義侯重新去考慮這門親事。”

嘉禧公主聞言一愣，正想問問他何出此言，長子就來求見。

不過片刻，屋傳出嘉禧公主恨極了的厲聲：“這究竟是何人做的局！被我查出來，非了他的皮！”

當夜，上房又招了一回郎中，屋的燈燭更是亮了一晚。

清晨時分，那場纏綿一夜的春雨總算停歇，林以安是被上的傷口疼醒的。

他傷已經有一月余，斷骨仍隔三差五地就要發作一遭。

他冷汗淋漓起來，石頭早醒來，見狀忙扶他坐好，替他更。

這頭才忙好，外邊的游廊響起靜。腳步雜，有許多人走過，熱鬧得如同在喬遷。

林以安聽著聲音，不知想到什麼，垂了眸。

一道聲音在此際隔著窗戶清晰地傳進來：“外祖父既然念著我，我也不能讓他老人家擔心，那就太不孝了。”

蘇眉故意扯著嗓子大聲說話，說完就斜著眼瞄。

經過的屋子還是安安靜靜的，也不知道里頭的人醒著還是睡著。

但猜，他多半是醒來了，不然石頭肯定會好奇地出來問一聲要上哪兒。

抿抿，想到昨夜他恫嚇自己的樣子，在心里冷哼一聲，收回視線昂首往外走。

他再不來哄，就真走了！

然而一直走出院門，期待的影都沒有出現。

雙眼控制不住地慢慢紅了，咬咬牙，拖著步子隨吳子森離開。

“三爺，三姑娘好像真的走了。”石頭倒是跑出去看了看，見到蘇家護衛浩浩的簇圍著蘇眉，回來朝林以安稟報。

他還坐在床邊，手指在疼痛的傷徘徊，聞言狠狠按了下去。

劇烈的痛襲來，他面上卻云淡風輕：“本就不該留在這里，世孫未必會輕易放手。”

毀掉一個姑娘，把徹底綁死在邊的齷齪手段太多了，所以……走得越遠越好。

蘇眉沒能等來人，失魂落魄地登上馬車，到底沒能忍住，滾的淚珠在眨眼時落下，墜在攥的手背上。

——夫君真的不要了。

紫葵聽到的泣聲，張地打量，不想下刻抬手一抹眼淚，朝馬車外大喊：“怎麼還不走！”

緒是有些激，但到底沒再像先前那樣，離開林以安就不控制。紫葵徹底放松，在邊上想盡辦法哄開心。

馬車徐徐出了衛國公府，一封信卻在此時被急急送到林以安手里。

這是他放在外邊打聽消息的探子來信，輕易不會在白日送信進府，或許是出了大事。

他表嚴肅地拆信，一目十行，信還沒讀完，已經憤怒到不能自控地把手邊的茶杯摔了個碎。

那真是個混賬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蘇眉：你也是大混蛋，嚶嚶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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