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
容國,武川府。
一群黑甲黑馬的騎士賓士在道上,居中護衛著一靈柩。
這隊騎兵旌旗嚴整,甲鮮明,即便在日下賓士了一連賓士了數十里,但無論人、馬都毫無疲憊之,一看便知是訓練有素的悍勇士卒。
「早就聽說飼靈房新培育的道兵甚是不凡,今天一見,果然不虛。師弟,你仔細看他們脊骨在發力時的作,如白蟾守氣,卷頭築肚,尋常武夫要是這般,上早便起淤青了。」
在這隊道兵騎士后,還有兩匹白馬獨立在外,只是不不慢跟著。
白馬上的兩人,一個穿著藍道袍,背後負劍,此時正手指前方道兵,頗有興緻向邊同伴講解著。
另一人左手持著張六石朱漆弓,右手握馬韁,腰間懸劍,一玄水雲長袍,革帶束腰,更讓他頎長的姿顯得英,一便知是高門世家才能養出的氣度。
左手握大弓的陳珩淡淡頷首。
他順著許稚手指的方向朝那些道兵了一眼,心不在焉。
「師弟,你這是怎麼了?好不容易才下山,難道不該高興才是?」
許稚撓撓頭,道:「我看你自從下山開始,就一直是副積慮不安的模樣,怎麼了?你莫非是擔心晏長老要尋你麻煩?放心,你下山一事是派主親自恩準的,他可沒那膽子,故意要同派主在明面上作對。」
「我擔憂的不止是晏飛臣,還有……」
陳珩大弓,搖頭。
當日從那座碧青天宮離開時,略收拾了些東西,他便連夜帶著前族兄的靈柩下了山。
快馬加鞭行了三日,如今離陳族所在的闌粱城,也只剩了半日不到的路程。
但陳珩心頭仍是不安。
那婦人,難道真因為陳嬰教的一段話,就肯放過自己?
這麼輕易?
前剛上山的時候可是不知向晏蓁苦苦哀求了多次,字字懇切,幾如杜鵑泣,可最後還不是含憤死在了小甘山中。
像們這樣的人。
真的能被言語所?
……
「算了,人為刀俎我為魚,多思也只是徒勞傷神。」
陳珩加鞭一催,與許稚並馬而行:「說來,我還未謝過師兄不辭辛勞,特意來送我回鄉。」
「你我之間何必言謝,左右我在山中也是閑極無事。」
許稚哈哈大笑,道:「你剛胎息,雖已離凡,但於鬥法上卻並無心得,也還未習得幾門道傍。師兄我好歹也是練炁六重的修士,雖右手不利,但這凡俗的妖魔宵小,來一個,就死一個!」
「不過,明年的地淵之行師兄就難出力了,別見怪。」
徐稚自嘲道:
「你知道我這人怯懦畏,是貫常了的。我也知道不好,卻總是難改,這輩子是沒甚就了,但能每日活著,還能讀書煉藥,我就覺得歡喜,至於地淵那種地方,我實在是沒膽子去……」
「師兄言重了,我怎麼敢怪罪你呢?」
陳珩輕輕地搖頭。
「不過,我有一事在心頭許久了,卻一直不明白。」許稚看向他,有些躊躇,小心開口。
「師兄請說。」
「當年不是你這位族兄給晏蓁獻計,才將你哄騙上山的嗎?你之前恨不能將他一劍殺了,現在又為何要將他的棺木送回族中?」
「若沒有他推我一把,我早被徐愢斬向晏蓁的那一劍殺了……而且,
誰又知道晏蓁給的丹藥,是催命的毒丹。」
這的記憶里。
還留存著前族兄在臨死前吐著,膝行垂淚賠罪的那一幕。
徐愢的那一劍無不斬。
不止是晏蓁,連前這等隨行的弟子也在他飽含殺意的劍氣,若前沒有被他族兄推開,而是隨著晏蓁一同死。
那差錯下,陳珩又是否還能重生到九州四海?
「昨日之事不可追,母親和他都已經死了,我也在小甘山上呆了三年,事到如今,再去記恨又能有什麼用。」
陳珩淡淡看著遠山輕煙一樣的霧在下無聲的消散:
「他救我一命,我便圓他願,僅此而已。」
許稚怔怔看著陳珩,這個容貌如神的年輕人面無表地馭著馬,臉上沒有悲,也沒有喜。
過去的一切都已經隨著水波流去。
甚至連陳珩。
也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陳珩了……
「我在師弟眼中看見了道心。」
他突然開口:「那天,我在練劍時候,師……古均長老突然宣稱要收我為徒,就是說了這樣一番話。」
「古均長老嗎?他的確是個溫厚長者,若不是他讓飼靈房撥給我這隊道兵,我還發愁要怎麼運送族兄的靈柩。」
「古長老……」許稚苦笑一聲:「他一直都是極好的,是個純道。」
兩人一時無話。
似乎見氣氛僵住,許稚將目轉向陳珩左手的大弓,問道:
「師弟居然還通?我倒是第一次得見。」
「君子六藝,怎能不通?」
陳珩微微一笑,這時道左側的山林突然一陣草木,然後一頭雄壯的白鹿便從中竄出,四蹄奔跑如飛。
「巧了,正好請師兄品鑒我的技藝。」
陳珩如彎弓如滿月,輕鬆把六石弓全數拉開。
按著前記憶里的,他一箭如流星趕月,只聽得弓弦響,那頭白鹿已猛得栽倒在地,脖頸被直接貫穿,從那拳頭大的創口中拚命湧出。
前方護衛靈柩的道兵齊齊喝了一聲好,許稚更是讚歎。
陳珩放下弓箭,剛要去把那鹿撿回來時,道旁的樹林里又是一陣晃,伴著無數呼喝追趕之聲,出現了數十個鮮怒馬的公子小姐。
「看來我是誤中他人的所獵了。」
陳珩勒住馬匹,也不過去,只是歉意拱了拱手,便和許稚一同催馬離去。
「阿姐,我們追的小鹿被死啦。」
那群男中,一個拿著小短弓的憨抿著:「死小鹿那人長得真好瞧,可我怎麼從沒在容國聽說過他,阿姐,你知道他是誰嗎?」
「那不是玄真派的陳珩嗎?他……怎麼被放下山來了?」
在這隊人馬中,當先的是一個披著狐裘大氅,貌如畫,眉目中卻帶著幾分英氣的子。
「走!說不定他是為了陳族那樁麻煩特意下山來的!」
的頭,將馬頭一轉,朝陳珩離去的方向追去:
「我們一起追上去,看看他能怎麼辦!」
……
……
此時。
容國,闌粱城,陳族府邸。
大堂里,一群陳族宿老愁眉不展,沒有人開口說話,氣氛一片愁雲慘霧。
「曦兒是絕不能出去的,若是出去了,那置我陳家家聲於何地?為今之計,只有將陳珩父親的拿出來了!」
陳族族長,曾考取過三甲功名,后辭歸鄉的陳況站起。
他冷冷掃視了眾多族人一眼,花白的長須抖:
「他父親生前雖是野道人,但不是也有幾分修為在麼?他的那些,應當能對付煬山道人吧,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