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國侯府，庭軒苑書房。

落影將在秦國公府的聽聞全數稟報，顧墨玧聞言許久才開口，重複了月九齡對秦恆所說的那句話：

「傳達言，還原真相，安息瞑目......」

每說一個字，語氣便冷上一分。

落影到顧墨玧上忍的戾氣，不由皺眉，尚未來得及深究，便聽到他冷笑一聲：

「呵，人不大，心倒是不小。」

說話間顧墨玧儼然恢復到平日的冷漠無，教人瞧不出一端倪來，落影的眉頭卻皺得更深。

在一旁看兵書的殘是神經，並沒有發現主子的異樣，而是若有所思地分析落影帶來的消息：

「月三小姐推測得也不無道理，若兇手真是個殺人狂魔，那必定不可能只犯下這兩樁案子，也不會就此收手，這下皇城裏必定要人心惶惶嘍。」

落影聞言瞥了一眼都沒長齊的殘——他是顧墨玧四個親衛里年齡最小的，才十五，擅長暗陣法，手不錯，腦子也靈。

就是經常哪壺不開提哪壺，他能在侯爺邊活到今日著實是走了狗屎運。

顧侯爺大概已經習慣了殘的「言無忌」，雖不搭理，但也沒有掉以輕心——如今風聲已經傳到宮裏，若再有人遇害，皇上必定會然大怒。

他剛得以窺見一二父母當年遇害的蛛馬跡便出了這事兒，事關秦國公府的名聲，首輔家那個和自己有婚約的月九齡也牽扯其中，不管這一切是巧合還是故意，謹慎些總是沒錯。

思及此，顧墨玧沉聲下令：

「落影，你去查近一月來進出秦國公府的可疑之人。」

落影心中雖對顧墨玧竟會手京兆府的案子有疑慮，但他一向寡言語，因此最終只是不吭聲地應下。

殘就沒有他沉得住氣，忍不住眨了眨明亮的眼睛問顧墨玧道：

「侯爺這是要幫月三小姐查案麼？」

音落遭遇了侯爺一個凜冽的眼神，渾打了個冷，立即閉了拿起兵書擋在面前裝死。

落影見狀幸災樂禍地離開，庭軒苑書房裏又是一片寂靜無聲。

與此同時，月府的竹心院，月九齡剛用完晚膳，小蓁便將煎好的葯端來。

見月九齡看著桌上兩塊白帕子出了神，不由地開口問：

「小姐，您在看什麼呢？」

月九齡聞言回過神，想起小蓁在尚書府看到李盼首的形，再對上葉碧雲疑的目，們若是知道帕子上的灰燼是從上取下來的，必定會將晚膳吐了個乾淨。

於是無所謂地將灰燼重新包了起來，「沒什麼。」然後問了一旁在給月九齡綉帕子的葉碧云：

「葉嬤嬤，你可知皇城裏有幾個道觀寺廟？」

葉碧雲想都不想便問答：

「香火最為旺盛當屬普世觀和護國寺了，還有菩提庵，安昭寺等以及其他一些小的真人道觀，大部分都在京郊外。」

說到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放下手中的綉綳，不明所以地問月九齡：

「小姐怎麼問起這個了？」

也沒等月九齡回答，便像是想到了什麼，紅了眼眶，「以往林夫人要出門拜真人禮佛都不會帶上小姐，小姐連出門口氣兒的機會都沒有。」

這幾日月九齡已經了葉碧雲這弱的子，古代深宅院子大都如此，更何況在月府長年到欺，自己此時能好好地坐在這裏，已經是與小蓁拼了命的結果。

月九齡知道是在為自己份遭的待遇而覺得不公，也知道是愧疚自己無用，因此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而是不聲地轉了話頭：

「那世家小姐們一般都是去哪個地方祈福？」

葉碧雲注意力果然被轉移了，將自己平日聽來的況給月九齡說了說：

「皇後娘娘重虛空道長，給普世觀捐了好些香火錢，所以皇城許多夫人小姐們便也都跟風去拜，月府也是去普世觀的多。還有些信佛的人家，說但凡護國寺的高僧開過的件兒都很靈驗。」

說著又小心翼翼地問月九齡：

「小姐是想出門拜真人禮佛？」

月九齡笑了笑，隨即看向桌上跳躍的油燈，語氣帶著幾分寂寥：

「母親去世多年，我也未曾為行善積德，想去普世觀為點一盞長明燈。」

俗話說，燈下看人。

此時忽明忽暗的燈火照在月九齡摘下面紗的臉上，醜陋的印記似乎也變得不真切了。

葉碧雲從分明的側臉看出了舊日主子的幾分神韻來，再也忍不住眼淚，而是起蹲在月九齡前，拉著的手說：

「夫人在天有靈聽到小姐這份孝心，一定會很欣的！」

月九齡見狀一頓，隨即拍了拍的手背，將扶了起來，安道：

「那葉嬤嬤準備準備，我們明日便出去一趟。」

葉碧雲連連點頭，正要轉去張羅，卻又遲疑了，期期艾艾地問：

「那.....林夫人那邊？」

月九齡沖出淡淡的笑容，語氣篤定：

「我看主母忙著給大姐找神醫妙手，定是焦頭爛額。我好歹是月府嫡，這點兒事我還是做得了主的，知會一聲便行。」

見葉碧雲還是憂心忡忡，月九齡無聲地嘆了口氣，隨即又說：

「我這是出門緬懷亡母，今上最注重的便是『孝』與『德』。若不讓我去，便是阻礙我盡孝，苛待先人之，傳出去了那費盡心思才建立賢良淑德的形象一定要崩。所以就算有百般不願，也不會在這件事兒上攔著我，不僅不會攔，還會安排妥當地送我去普世觀，你們且看著吧。」

聽到月九齡語氣堅定，葉碧雲才稍微放心了些，去為明日出門做準備。

果然正如月九齡所料，翌日一大早，王管事便派人來說門口已經給們備好了去普世觀的馬車，隨時可以出發。

第一次坐著月府馬車出門的小蓁，看著馬車奢華的裝飾新奇了許久，興地對月九齡說：

「小姐，你真是料事如神！若是你從前就這麼做，我們也不必吃這麼多苦了！」

小蓁昨晚還對小姐的話將信將疑，沒想到今日果然真，自家小姐原來這麼厲害。

月九齡聞言一怔，垂眸不語，從前......

葉碧雲察覺到月九齡的異樣，不由呵斥小蓁：

「在外頭胡說八道些什麼！」

小蓁此時餘興未了，哪裏聽得進說教，沖葉嬤嬤吐了吐舌頭便又開始掀起窗簾去看皇城的繁華熱鬧。

月九齡則抬眸沖們笑了笑，「日後不會了。」從前的「月九齡」已經死了，日後的月九齡，不會再任人宰割！

葉碧雲怔怔地看著此時笑靨如花卻又無比堅定的月九齡，不由鼻子發酸：小姐是真的不一樣了。

看到月九齡如今振作起來，又事事考慮周全，葉碧雲心想就算現在自己到了下面，也跟主子有個代了。

就在沉浸在無比欣之中時，外頭傳來了車夫的聲音：

「三小姐，普世觀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