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宴辭深眸低,靜等溫阮后半句沒講完的話。

“沒什麼。”溫阮撇開頭，也避開了賀宴辭帶著考究的眸，的一雙小手從賀宴辭腰間收回,托在側。

“那回去了？”賀宴辭收了收眼底不知所以的期待,彎撿起地上的風,披溫阮上,溫聲問。

溫阮點頭，注意力一直在賀宴辭單手抱住的一大捧花上,花團錦簇的，每一朵花瓣的都不同，真好看。

賀宴辭一點都沒騙,確實稀有。

“很喜歡？來年我們在院子里劈塊地都種上。”

“這花應該很難培育吧？”

“除了培育時間長，花期短沒什麼難度。這些都不是什麼難題。”

有道理，時間長,也能等,只要開花好看就行。

“別想著,上面有水珠和泥土，荊棘也很鋒利，等拿回去讓李嬸他們理好，隨你理。”在賀宴辭看來，小手就該一直白白凈凈的。

到家近十一點。

李嬸在客廳快要昏昏睡，汽車的引擎聲進了院子，一個激靈起,迎了上去。

兩位主人家已經進了玄關。

男主人右手懷里抱了一大束沒見過的花,另一只手牽著主人的手，兩人細聲細語地說著什麼好玩的事兒，主人手輕輕掩,溫溫的笑。

兩人別提多和諧。

賀宴辭把花遞給李嬸，“李嬸，把這些花理下，荊棘拿掉，至于葉子留多，”賀宴辭扭頭看邊的溫阮，“聽太太的，是這方面的行家。”

溫阮笑著抿，禮尚往來的回賀宴辭，“晾花的時候，賀先生記得來搭把手呀。”

賀宴辭清冷的面容上繾綣一淡笑，兩人目不怎的又在半空中纏在一起了。

溫阮發現自己不知怎麼的，特別不想和賀宴辭對視，只要和他對視，有點兒呼吸困難，嚴重懷疑自己又不舒服了。

溫阮眼眸往下了錯開和賀宴辭對視，視線落在了賀宴辭前的襯衫上，他白的襯衫就跟畫了地圖似的，不乏污漬。

溫阮和李嬸都注意到了賀宴辭襯衫上的糟糕，都不忍一笑。

李嬸來這邊工作大半年了，還是第一次見賀宴辭這個樣子，平常都是矜貴無比，倒是沒影響什麼，反倒有那麼一人間煙火的氣息了。

兩人都在笑，賀宴辭低頭看了看自己前，抬頭視線停留在溫阮上，他薄微挽，“這麼好笑，很狼狽？”

“還好。”溫阮忍笑，“你頭低一點。”

賀宴辭配合，溫阮的小手搭在他的小臂上，借力踮腳，摘下了他頭發中玫瑰花瓣的一片葉子，“你上去洗個澡吧，上也了，不然得冒了。”

澡是要洗的，這麼幾滴雨點子，冒倒不至于。

“要不要跟我一起上樓洗一洗？”賀宴辭眉頭輕挑。

“不要。”一丁點雨水都沒能沾染，和他一起洗澡，他準不會讓好過，還是等晚點再洗。

賀宴辭沒勉強溫阮，偏頭在致的臉頰落了個吻，幾分不舍的轉上樓。

溫阮莫名心里憋了一口長氣，賀宴辭闊的背影消失在視線里，那口心底的氣息長得以舒緩。

賀宴辭洗完，穿著睡袍下樓，站在樓梯，環視客廳一周又不見溫阮的影。

賀宴辭一個淡淡的眼神，李嬸都能懂他的想法，迎來笑答，“太太沒能上花。我們看著的，太太在廚房給您煮姜湯。”

給他煮姜湯？

賀宴辭聽了暖心，舉步往廚房的方向去。

賀宴辭沒急著進廚房，他倚在廚房門邊，看溫阮。

左手小臂上攤著平板，在看煮姜湯的視頻，，白皙的手指拿著勺子輕輕攪拌。做什麼事都很專注，煮個姜湯也是。

賀宴辭想到了很久以前，一個類似場景，禮佛節當天，兩家人約一起去禮佛，溫父母把小溫阮領到他們家，讓賀宴辭帶小溫阮。

要巧不巧賀宴辭前兩天參加學校的運會淋了雨，生病了，八歲的小溫阮小小一個搭著小凳子趴在他床邊，給他呼呼呼，看他難，圓溜溜的眼睛紅紅的，像一只小兔子。

還在庭院里揪了幾莝草，用個小碗在水龍頭上接了一碗水把草放里面，說什麼小貓咪生病了就是這樣找藥的，喝了就好了，一定要讓賀宴辭喝。

賀宴辭不喝小一撇，小鼻頭一紅，哭了出來，說什麼不想讓他死死，不然也會難到要死的。

賀宴辭怕惹了小溫阮的心疾，無奈之下，喝了一小口。

小溫阮才乖乖地趴在他邊睡覺，哪知半夜小溫阮到都疼，兩只胖小手都是紅點點。

賀宴辭被嚇得不輕，半夜抱去醫院。檢查結論是白天過的青草過敏了，了膏藥，小溫阮還是哭得洶涌，眼窩里的金豆子止都止不住，都快要不過氣來了，護士都來了好幾個都哄不了。

小溫阮只要賀宴辭親親抱抱舉高高，賀宴辭只好一邊掛鹽水，一邊坐在病床上抱著哄了一夜。

時荏苒，那個曾經給他野草當藥，生水拌野草的小麻煩包，如今真真兒的都能給他煮一碗姜湯了。

哪怕細胳膊上放著搖搖墜的平板，也學得認真。

全神貫注煮姜湯的溫阮只覺腰上一，后一堵朗了上來，平攤在手臂上也被取走了，手臂瞬間得到了解放。

平板被賀宴辭放在備菜臺面，抬手替溫阮小胳膊，臉頰了的側臉，輕笑，“我老婆真厲害，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

老婆——

溫阮心尖兒微微一，除了晚上兩人十分親時，賀宴辭喜歡口不擇言的說一些怎麼也想不到出自于他口中的話，還是第一次在這個時候這樣喊。

溫阮臉頰爬上一紅，不好意思，“這就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那也太簡單了吧。”

賀宴辭不這麼認為，他老婆細皮的，下廚很不容易，“哪里簡單了，要放這麼多東西，多難的，我都不會煮。”

“......”

溫阮覺得賀宴辭就是在昧著良心的過度恭維，賀宴辭是大廚，在家可是過一手的。

賀宴辭剛洗完澡，上淡淡地沉香木，溫阮很喜歡他這種獨有的味道，很清冽，也很干凈。

賀宴辭接了溫阮手里的勺子，自己一勺勺盛了小半碗姜湯喝。

“當心燙。”溫阮蔥白的指尖了賀宴辭的臂彎，提醒。

“那你給我吹吹？”賀宴辭手腕一轉，碗口遞到溫阮瓣，溫阮瓣抿住，屏住呼吸，很不喜歡姜的味道很刺鼻，還放了小蔥，更不行了。

溫阮小臉皺得厲害，賀宴辭把碗拿開了些，“小時候不是常說，吹吹就不疼了嗎？現在吹吹肯定也不會燙了。”

“......”不要，“小時候我吹過的東西你都不會麼？”

“記真好。”他哪里沒了。

“你不也一樣。”

“我哪有記好。不知道是哪個哭包，眼淚都蹭我碗里了，還不讓我倒掉。”

“看吧還說不記得。不跟你說了，你自己慢慢喝吧。”溫阮推了推賀宴辭氣呼呼的出了廚房，上樓還故意把靜弄得很大，表示生氣。

賀宴辭好笑，他斜靠在備菜桌邊緣，手腕輕輕晃著碗里的姜湯。

即便辣得他倒吸冷氣，是一點沒留下，都給喝了。

賀宴辭進臥室，溫阮半躺半臥在床上看書，見他進來，合上書本，丟了邊，子背對他的方向。

賀宴辭掀開被子，蹭了上去，“別生氣了，都是小時候的事。再說，你一哭，別說眼淚，鼻涕我都不能嫌棄。”

“我哪有鼻涕。”

“沒有，我們家阮阮哪都是香香的，”

“......”

“我還沒洗澡。”

“不洗了，一會結束還得洗，麻煩。”

........

次日上午，頸而眠的兩人，被一陣手機鈴聲給吵醒，是賀宴辭的手機振。

溫阮是個有起床氣的，沒睡到自然醒，很容易發脾氣。

這點，賀宴辭很早就知道。小時候，溫阮非要跟他一起去上學，偏偏這個小東西賴床，不等，能哭到淹了整個京都城。

這會，溫阮哼哼唧唧的有點兒脾氣上來，賀宴辭作麻利的按掉手機來電，輕輕拍溫阮的背，呼吸綿延有序之后，他才掀開被子起床，到臺去聽電話。

“干什麼呢，這麼久不聽電話？”賀宴辭一向自律，宋燕樺沒想到賀宴辭這個點還沒起。

“剛沒聽見。”賀宴辭。

“溫阮呢，你倆在一起的吧？”宋燕樺擰著眉問，兩人突然同意結婚，他們長輩大概除去賀老爺子沒一個不于迷糊狀態。

“在。怎麼了？”賀宴辭淡聲問。

宋燕樺眉頭舒展了幾分，“老爺子讓你們下午回來一趟。這回，老爺子被氣得不輕，昨晚莊園里進賊了，老爺子培育了好兩年的稀有玫瑰花和牡丹，還有一些難得的珍品花，好不容易等來了第一期花，給人捷足先登了。”

“老爺子懷疑是賀雋干的，這不，氣得呵呵通知他回來。”

“趕吧，你倆結了婚，跟我們家里人連個照面都沒打，再怎麼想過二人世界，該全的禮數還是得遵守。”

“行，一會我們回來。”

長大后的溫阮睡眠淺，賀宴辭剛下床，就悠悠轉醒，約聽到了賀宴辭在跟家里人講電話。

問，“怎麼了？”

“沒事。”賀宴辭掀開暖烘烘的被子。

溫阮瞇著睡意惺忪的眼眸，顯然不信。

賀宴辭把撈懷里，“老爺子丟了件寶貝，被賀雋拿了。讓我們回去圍觀，賀雋教育。”

“......”溫阮瞌睡都沒了，這是什麼奇葩事件，“賀——爺爺丟的什麼寶貝，重要嗎？”

“沒什麼要的。再睡一會，還早。”賀宴辭沒怎麼睡醒，抱著溫阮的子正好睡覺。

兩人起床收拾完，吃了個午飯，已經快下午三點了。

出門時，宋燕樺第二個電話，“你倆這速度，烏都爬家門口來了。”

賀宴辭：“這就來。”

賀宴辭的車緩緩駛老宅，老管家已經等候多時，車穿過中庭，老管家隨即迎上，噓寒問暖。

溫阮和賀宴辭進門就聽見賀雋不屑的聲音，“人可能，花沒可能。”

“你聽聽這就是你養出來的好兒子，這話是人說的嗎？”賀老爺子氣得手指地指三兒子賀靖康。

賀靖康還沒能開腔，賀雋諷刺地抵了抵腮幫，不屑，“您別讓他聽了，上梁不正下梁歪。”

“......”賀靖康。

“我玩人，至都是男未婚未嫁，年齡相當。不像某些人專找什麼大學生，小模，幾十線開外的小藝人，一把年紀了還尋一些下賤的刺激。”

賀靖康被氣紅了眼，咬牙切齒的‘你’了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這些爛事上，賀老爺子不發表任何意見。賀雋話雖不中聽，賀靖康也是個不氣候的爛人，他能活著出現在老宅已經是給他最后仁慈。

賀雋修長的重疊，手指優哉游哉的敲著沙發扶手，笑，“爺爺您就甭審了，真不是我，你那些寶貝玩意兒，我摘了做什麼？”

賀老爺子就不信他這種慣犯，“哼，上回你四叔那莊園被你禍害什麼樣子了？你還好意思不承認。”賀老爺子氣不打一來，那事他還沒跟他計較，說什麼是為了個什麼人。

“那趣，黑采花不是我的風格。”賀雋說話就說話，還沖玄關替溫阮拿鞋換的賀宴辭抬了抬下顎，“三哥是吧？”

賀宴辭眼皮都不見抬一下，似乎賀雋說的什麼跟他沒多大關系。他慢條斯理地將溫阮的高跟鞋放進鞋柜，又套上傭人替他放在腳邊的拖鞋。

溫阮跟賀宴辭的想法就不一樣了，可沒賀宴辭那麼淡定。

將賀雋的話一一對號座。

昨晚他們去的莊園是賀爺爺的？

賀宴辭不是說是一個朋友的嗎？

怎麼就了賀爺爺的了？

所以是他們把賀爺爺稀有的花給摘了。

溫阮心很復雜的看向賀宴辭，想要在他這里尋求一個答案。

然而，賀宴辭很淡定的牽起溫阮的小手，往客廳走去。

賀老爺子原本沉的臉，在看到溫阮后，跟換了一張臉譜似的，隨即笑逐開，沖溫阮招了招手，“阮阮，回來了，快到爺爺邊來。”

溫阮依次喊人，之后乖巧的坐去賀老爺子邊，老爺子拉住溫阮左瞧瞧右看看，皺眉道，“哎呀，怎麼都瘦了，是不是這個臭小子對你不好？你跟我說，我罵他！”賀老爺子毫不客氣的瞪對面的賀宴辭。

溫阮和賀宴辭同時看向對方，視線默默地在半空中相撞了一下，溫阮趕若無其事的避開，兩人都沒作聲。

賀雋把玩打火機，接話，“能不瘦嗎？三哥這種幾十年沒見過的食，溫阮還活著就不錯了。”

“......”

賀雋的話，讓溫阮小臉剎那紅得像是煮的蝦，無從適應。

“口無遮攔的混賬東西！說什麼混賬話！沒大沒小的！”賀老爺子氣得抓起茶幾上的紫砂壺，沖賀雋丟了出去。

賀雋手不錯，不但接住賀老爺子扔過去的紫砂壺，茶壺里面的茶水都沒怎麼灑，仰頭還順帶喝了一口。

賀老爺子被氣得悶，手都在發抖，他已經能看到他未來的死法了，一定是被這群混賬東西氣死的。

賀老爺子發起脾氣來，不想開腔和不敢開腔，賀宴辭和賀雋這種是前者，上一輩是后者。

氣氛不對勁，宋燕樺悄悄踢了賀父一腳，賀父哈哈道，“父親，您不是有重要的事要和小雋商量嗎？等商量好，咱們啊開飯了，孩子們都了。”

賀老爺子氣得跺拐杖，“跟他有什麼商量的，他跟徐家二丫頭那是板上釘釘！”

賀雋哼聲，眼底冷漠地毫無可言，“所以什麼摘花都是假，這才是把我弄回來的理由吧？老爺子，您催婚催上癮了吧？催完三哥催我，大哥和二姐怎不見你催。”

賀老爺子被揶揄得說不出話了。

以為他不想催麼？

那兩個東西，更氣人！

一個冷心冷，一個換了無數個男朋友，現代的話說，海王，一個父母，兩個極端。

這個話題每回到最后都是不歡而散。

晚上，溫阮和賀宴辭在老宅住下。

賀宴辭沒跟溫阮結婚前，只要在京都城基本都住老宅，他的房間不需要特別打理，直接就可以住。

夜晚，一場歡愉之后，溫阮累得連頭發都不想。

溫阮趴趴的趴床上，抬了抬沉重的眼簾，看著賀宴辭穿戴整齊的從更室出來，嗓子有些啞，出聲時可憐，“你要出去嗎？”

“還沒睡著。”賀宴辭走到床邊。

“沒，”本來是睡著了，賀宴辭下床就醒了。溫阮無力的抬了抬手沖他勾了勾手指，賀宴辭彎靠近，溫阮手指勾住賀宴辭的皮帶扣，往跟前扯了扯，有聲無力，“你要去哪兒？”

“找賀雋有些事講。”賀宴辭如實回。

“哦，賀雋今天委屈了。”溫阮實在沒想到，賀宴辭竟然帶去‘’賀爺爺的花。

“他委屈個什麼勁，小時候沒捉弄人，沒讓人背鍋。”賀宴辭笑。

“......”溫阮對賀雋印象不是很深，兩人基本沒集，他和賀宴辭不一樣，小時候就拽拽的，邊圍繞的都是那種地地道道玩的公子哥。

“那好吧，你早些回來。”溫阮放開賀宴辭的皮帶扣，還順帶將他往外推了一把，力氣不大，但能到。

“舍不得我走？”賀宴辭一把接住的手，攥在手心。

“才沒有，”溫阮，“我有些不習慣。”不喜歡陌生的地方，會睡不好，會很不安穩。

“這個房間是我從小住到大的，你以前經常往我房間爬，這會兒住就不習慣了。”

“那時你也沒讓我上床啊。”

“那時也不見你聽，不但上了，還在床上蹦迪。”

“你走吧，別這麼多廢話。”的糗事，這個男人還記得真清楚。

“一會兒就回，抱著我的枕頭睡。”賀宴辭把自己的枕頭塞到溫阮懷里，“再不行，我去書房找本書給你看，你大概看一個小時，我就回來了。”賀雋的房間在北邊的院子，走路十分鐘就能到，不遠。

“要是我一個小時還沒回，你就打電話給我。”

“......”那倒不至于，溫阮催賀宴辭趕走。

賀宴辭低頭在上印了個吻。

賀宴辭出了臥室，溫阮當真將他枕頭抱懷里，枕頭上有淡淡地沉香木的味道，和賀宴辭上的一樣。

溫阮閉上眼眸，角微微上揚。

賀宴辭下樓，在大廳見了剛從書房出來的賀父。

“這麼晚了，上哪去？”賀父問。

“不去哪里，到北屋找賀雋一趟。”

賀父沒再多問。

賀宴辭被另一樓梯下來的宋燕樺給住了，“兒子，先別急著出門，過來坐會，我有話跟你說。”

宋燕樺揭下臉上的面，給一旁的傭，往客廳沙發區域走，問，“溫阮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