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最頂端,看到最絢爛的煙花的那一刻。
如果要問晴瑟當時在想什麼。
會回答----在后悔,在愧疚。
當聽到段和鳴的話,對上他的眼時,突然很后悔答應覃文旭的這個“任務”。與此同時還有一種無法言喻的愧疚,覺得自己罪孽深重,的做法無疑傷害了另一個無辜的人。
段和鳴其實是一個很好的人。他不該卷進和覃文旭的糾葛之中。
想放棄了。
放棄這個任務。
回到宿舍時,晴瑟的腦子還是一團,思緒萬千。
洗澡的時候,站在花灑之下,水從頭頂傾泄而下,流過口鼻時,窒息一點點侵襲而來。
卻站著沒有,屏住了呼吸,耳邊是湍急的水聲。
過去了一分鐘左右,那種炸裂的窒息迫著的心臟,脖子和額頭上的青筋突起,臉難看。
強烈的死亡與黑暗正向來,最終膽怯的退,猛的關掉了花灑。
水聲戛然而止,張大了急促的息。
渾的力氣仿若被瞬間空,順著冰冷的墻壁癱下來,將頭埋進臂彎,抱自己的膝蓋,止不住的栗。
一分鐘而已,僅僅一分鐘而已,都這麼痛苦。
那覃東叔叔在冰冷的江水里,面對死亡,該會是多麼的無助與絕。
有錯嗎?當時只是想死而已,也同樣在水深火熱之中,只想要一個解而已。
是的錯嗎?是媽媽的錯嗎?是那些對校園霸凌的人的錯嗎?
也不想牽連任何無辜的人啊。
覺得自己很可憐。
覺得覃東叔叔可憐。
覺得覃文旭也可憐。
晴瑟有時候在想,如果當時早點跳下去就好了,不要去留這個糟糕的世界,就這樣毫無猶豫、義無反顧的跳下去。在覃東叔叔出現之前跳下去,或許這一切不會發生。
這樣,能解,覃東叔叔也能好好活著,安晚年。
可今天,有一個人對說----你該好好看看,這世界其實很。
和媽媽住在老城區,那里算得上是榮城的貧民窟,從小便生活在魚龍混雜的環境。
經常對媽媽擾的鄰居大叔,隔壁永遠在吵架的小夫妻。
業與治安極差的舊小區,每晚睡覺前每天出門前都會將家里所有的鎖落好,不然小會顧。
的家,的學校,的生活環境。從記事開始,看到的就是生活的艱辛和一地。
母親是生命力唯一一亮和溫暖,隨著母親的離世,本就破舊不堪的世界徹底崩塌,陷黑暗。
可今晚,段和鳴對說,這世界其實很。
那是第一次站得那麼高,看到這座城市的繁華與興盛。
原來這座城市這麼這麼大。人是這麼的渺小,仿佛所有的坎坷不平都變得不值一提。
如同無意跳出井口的青蛙,面對這偌大萬千的世界,迷茫、無措、好奇.....
而認為。
他應該想說的是----
....這世界沒那麼糟糕,你也是。
-
洗完澡出來,所幸室友們都已經回各自的床上了,察覺不到低落的緒。
到了熄燈時間,宿舍里只剩下微弱的手機燈。
晴瑟走到書桌前坐下,打開了小臺燈。
“大晴子,你怎麼這麼久啊。”趙萱茵聽到靜后,連忙放下手機,爬下床,“可憋死我了。”
晴瑟心思敏,雖然趙萱茵的態度很好,可還是能察覺到趙萱茵話里約約的不滿,自知理虧,埋下了頭,鼻音有點重:“抱歉。”
趙萱茵什麼都沒說,小跑進了衛生間。
晴瑟打開了ipad,拿起筆刷,可遲遲沒有落筆。
提不起勁兒。
這時候,擱在一旁的手機突然響了一聲,看過去。
屏幕亮了起來,有三條微信消息。
段和鳴發來的。
前兩條是半小時前的消息了。
【/圖片】
【味道不錯。】
那張照片正是早上送的灌湯包,擺在暗灰的流理臺上,旁邊有一雙做工很致的筷子。
許是半個小時沒回,段和鳴又給發來了一條:【?】
晴瑟連忙回復:【抱歉,剛在忙,沒看手機。】
段和鳴回得很快:【忙什麼。】
晴瑟如實回答:【洗澡。】
段和鳴:【洗這麼久,死豬都燙了吧。】
晴瑟:......
無言以對。
他要是能改改這欠的病就好了,可他要是改了,就不是段和鳴了。
然而他明明這麼毒舌,說話這麼欠揍,可晴瑟看到他這句吐槽,倒是沒忍住笑了,小幅度的勾起了角。
仿佛所有抑的緒都稍稍輕松了一點。
不過這話兒就沒法接,又點開他發的那張圖看了一眼,隨后回:【都放了一天了,你干嘛還吃,都不新鮮了。】
那個灌湯包在車上放了一天,雖然現在的溫度很低,不像夏天那麼炎熱。可畢竟車里是封閉空間,就怕悶壞了,段和鳴那種矜貴大爺,吃了鬧肚子就是的罪過了。
過了一分鐘,段和鳴似乎是懶得打字了,回了一條語音過來。
“那明天你請我吃點新鮮的?”
他的語調永遠都是那樣散漫倦懶,低低淡淡,說到最后,尾音會不自覺的上揚,天生的氣勁兒。
晴瑟切換聽筒模式,手機到耳邊聽著這條語音。
聽到他聲音時,會不自心跳加速。
怎麼會不懂,段和鳴這是在邀請明天一起吃早飯。
這其實是一個推進關系的好機會,至段和鳴已經開始主約了。
可是晴瑟卻陷了一種極大的矛盾當中。
不太想繼續這個任務了,沒辦法昧著良心騙人。本打算跟覃文旭說清楚。
可段和鳴的主,又讓晴瑟不忍心拒絕。
晴瑟是那種不擅長拒絕別人的子,很心,也很不了那種求助的目。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晴瑟知道,這一次面對段和鳴的邀約,猶豫了遲疑了。和以往那種不忍心拒絕有點不太同,是不舍得拒絕。
從道德層面來講,不想再繼續這個任務。
可從私心方面出發,不忍心結束和他的接。
這才是最矛盾的地方。
很不明白為什麼這麼短的時間,的心境發生了如此大的變化。
晴瑟閉上眼睛,掙扎了好長時間,竟然鬼使神差的回了一個字:【好。】
盯著這個“好”字發呆,心說不上來的復雜。
這時候,趙萱茵從衛生間里走了出來,手里拿著紙巾手,路過晴瑟的書桌前,看到晴瑟那魂不守舍的樣子,不由好奇的走過去,悄悄的從后看了眼晴瑟的手機。
當看到聊天記錄時,趙萱茵一下子就炸了:“我去,大晴子,你腳踏兩條船呢?”
晴瑟被趙萱茵猝不及防的驚呼聲嚇了一大跳,驚恐的回過頭,還沒來得及說話,趙萱茵就一把搶過了的手機,“熙熙舅舅?你該不會一邊吊著段和鳴,一邊跟這熙熙舅舅搞曖昧吧?”
此話一出,宿舍里其他人登時來了神,床上驚坐起,“什麼?!就是那個聲音巨好聽的熙熙舅舅?”
“不是.....”
趙萱茵點開那條語音聽了一下。
“不是什麼!你跟熙熙舅舅聊個天就跟調似的!他都約你吃早飯了!合著你今早的灌湯包是給他買的?我去我去!”趙萱茵驚訝到都合不攏,用一種探索又錯愕的目上下打量著晴瑟。
仿佛在說---沒看出來你是這種人!
晴瑟將手機搶了過來,淡定的解釋:“熙熙舅舅就是段和鳴。”
給段和鳴的備注就是【熙熙舅舅】,們會誤會也正常。
“!!!我!”
“原來!你們!還有!這等!淵源!”
“如果這都不算!絕緣分啊!”
趙萱茵哭喪著臉,羨慕到面目全非,抓著晴瑟的肩膀晃個不停:“大晴子,你說說怎麼什麼好事兒都讓你給攤上了!隨便家個教都能遇上段和鳴!”
晴瑟無奈的笑了一下,似乎不想說太多:“都是巧合。”
“這也太他媽巧了吧!”
趙萱茵前一秒還在哀嚎,下一秒就忽然想到了什麼,一臉笑:“大晴子,我看段和鳴那意思,明天是要和你一起吃食堂吧?這他媽還是我頭一次見段和鳴吃食堂,明天能不能讓我們跟著沾沾,跟段和鳴一起吃頓早飯啊?”
“我靠,和男神共進早餐,我可以我可以!”楚孜婷趴在床邊,兩眼放著。
晴瑟卻皺了皺眉,很為難:“這...不太好.....”
“大家都是同學,有什麼不好的?就當跟我們拼個桌唄?”趙萱茵使勁兒給楚孜婷使眼,讓也說說話。
然而還不待楚孜婷開口,金巧巧就接了腔:“人倆談,你們瞎湊什麼熱鬧啊,給小一點獨時間不行嗎?”
“那食堂人那麼多,怎麼就獨了?”趙萱茵有點不服氣。
“段和鳴就想跟晴瑟吃飯,你們倆坐那兒锃亮锃亮的,不覺得不好意思嗎?”金巧巧又說。
趙萱茵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這時,沉默的晴瑟開了口,婉拒道:“我和他還沒有。這樣真的不太合適。”
晴瑟都這麼說了,趙萱茵還能說什麼,只能撇撇,失的“哦”了聲:“那行吧。”
趙萱茵松開晴瑟,準備上床,可走了一步,又轉過頭來,那語氣似乎有點不得勁兒,故意問晴瑟:“你倆都這樣了,還沒確定關系呢?還有,大晴子,你之前不是說絕不會喜歡段和鳴這種男生嗎?我怎麼瞅著,你好像陷得還深的?”
這問題,問得晴瑟啞口無言,了,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喜歡嗎?
晴瑟不由自主想到了旋轉木馬上的那個吻。
雖然明知這是一場心策劃的騙局,可對他的,好像.....并沒有反....
-
段和鳴回到家,一如既往先去了健房。鍛煉結束后沖了個澡。
手機不知道在哪兒響。
他這人其實還真有點記不好,隨手一放的東西轉頭就忘放哪兒了,他聽著聲音,在屋子里找了一圈,終于在玄關找到了手機。
看了眼來電顯示,是唐修打來的。
他有五個從小玩到大的兄弟,家里是世,唐修就是其中之一。有兩個接家里安排出國了,有三個為了擺家里的束縛,大學直接報去了外地,每天過得優哉游哉。
唐修就屬于后者,跟爸媽賭氣,大學志愿報了距離榮城兩千公里的南方。自從上了大學后,他們幾個聚的時間就了,不過偶爾倒是會聯系,問問近況。
“親的小鳴鳴,你可算接人家的電話了,人家還以為你不想理人家呢。”唐修掐著嗓子,聲音極其矯做作。
段和鳴像是早就習慣了唐修的神經質,二話沒說直接掛了電話。
果不其然,下一秒唐修的電話又打了過來。
他照樣接聽。
“我說,你這臭脾氣能不能改改?!要不是我你,這換做誰能忍?”唐修怨念頗濃。
段和鳴不耐煩的蹙了眉:“你能說點人話?”
唐修呸了聲:“我是不是人不知道,你反正是真的狗。”
“哦,掛了。”段和鳴面無表。
“誒別別別,有正事兒有正事兒!”唐修連忙喊道。
段和鳴惜字如金:“說。”
唐修咳了一聲,故作神:“下周三是什麼日子你知道嗎?”
段和鳴走到吧臺前,拿了一瓶蘇打水擰開,慢條斯理的喝了一口:“星期三。”
“......”
“我他媽!就知道!你忘記了我的生日!!!”唐修失的哀嚎。
段和鳴表未變,依舊很欠:“你又不是我兒子,我憑什麼記得你生日。”
“!”唐修氣得牙,“跟你說話真得提前吃幾顆定心丸!真把我惹急了,我把你這給毒啞了你信不信?!”
“等著你。”段和鳴哼笑一聲。
這麼多年,早就習慣了段和鳴的毒舌,每次還是會被氣到,最主要還懟不過,唐修挫敗的嘆了口氣,很是大度的不計較了:“下周三我回榮城,好好聚聚啊,我們都多久沒見了。”
這回段和鳴不毒舌了,“嗯”了一聲。
“我跟你說,哥們兒我最近墜河了!”唐修興起來,迫不及待跟好兄弟分這個好消息。
段和鳴冷笑,補刀:“河你家開的,你天天墜。”
“......”唐修不服氣,努力證明自己:“他媽的,這回認真的!那妹子可太乖了你知道嗎?親一下就臉紅,我真覺得這次墜河了。”
“嗯。”段和鳴沒什麼反應,又重復了一遍:“你天天墜。”
不過,這時候,腦子里卻不由自主浮現出晴瑟的臉。
他想起了旋轉木馬上的那個吻。
段和鳴向來是個隨心所的人,他只知道那一刻他很想吻,既然那麼想了,也就那麼做了。
在他字典里,不存在“忍”這個詞。
只是晴瑟的反應就有點大了,臉眼可見的紅,像一顆了的小番茄,不知所措的抓著木馬上的抓桿,埋著頭看都不敢看他。
那赧的樣子讓段和鳴覺得好笑。
想到這兒,段和鳴不翹起了角。
下一秒他邁步往門口走去。
穿過院子,去了車庫。
“算了,我跟你說不到一塊兒去,就你這鐵石心腸的無渣男,你本懂不了!”唐修嘆了口氣,轉移了話題:“你干嘛呢?”
段和鳴拉開了車門,看到了放在中控臺上的打包盒。
他拿了下來。
關上車門,往外走,“準備吃點宵夜。”
“你健完不是從不吃東西嗎?”唐修很困。
段和鳴端詳著手中已經冷了的灌湯包,慢悠悠說:“規矩是用來打破的。”
“我看你不單單是條狗,還是條雙標狗!”唐修嘖嘖兩聲,繼續挖苦。
段和鳴上了樓,走去了廚房,“就這樣,掛了。”
他掛了電話,將手機往流理臺上一扔,打開了微波爐,把打包盒放了進去,定了一分鐘時。
一分鐘很快過去,“叮”一聲。段和鳴拉開了微波爐,拿出打包盒。
溫度剛剛好,他用筷子夾了一個灌湯包喂進里。
挑了下眉。
似乎味道讓他滿意的。
鬼知道他到底哪門子風來吃放了一天,冷得都粘一團的灌湯包。
鬼知道他到底哪門子風居然拍下來給晴瑟發了過去。
然而晴瑟并沒有很快回復,倒是段和寜突然彈了條視頻電話過來。
段和鳴放下筷子,接通了視頻。
段和寜和尹純熙出現在畫面中,尹純熙在段和寜的懷里,拿著手機,聲氣的了一聲:“舅舅。”
“怎麼了?”段和鳴里咀嚼著灌湯包,笑了笑。
段和寜將手機從尹純熙手里接了過來,對準自己,臉上的表很是玩味:“今天玩得可還開心?”
段和鳴不假思索的聳聳肩膀:“還行。”
段和寜眉弄眼的:“人在懷,肯定心里樂開花兒了吧?”
段和鳴沒吭聲。
段和寜也不跟段和鳴賣關子了,將鏡頭切后置,對準了放在桌上的mini單反,鏡頭里正好有一張照片,是在天上,段和鳴懷里抱著晴瑟。
“行啊弟,這麼快就打敗所有敵,把我們晴晴老師追到手了?”
段和鳴瞇眼仔細看了眼那張照片,并未正面回答,而是夸贊道:“熙熙拍照技不錯。”
“趕如實招來!”段和寜不給他轉移話題的機會,鏡頭切換回來,“你倆談上了?”
段和鳴不不慢的咬了口灌湯包,他懶懶散散的舉著手機,對段和寜說:“把手機給熙熙。”
尹純熙聽到這話,直接從段和寜手中搶過了手機,對著鏡頭歪了歪腦袋:“怎麼啦舅舅?”
段和鳴垂了垂眸,眼眸深亮,他淡淡勾起了角,輕描淡寫道:“以后見著晴晴老師就舅媽,記住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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