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黛薇很張地看著夏子宴, 心里有些忐忑。其實沒什麼把握說夏子宴,讓夏子宴替瞞。
畢竟夏子宴跟陳雪澤才是更好的朋友,他們倆是一起長大的, 不一般。
見夏子宴臉變來變去就是不說話,陳黛薇心微微一沉。
落寞地垂下眼眸:“沒關系,子宴哥, 我知道這件事對你來說可能無法理解的。你不答應也沒關系,換我是你, 我可能也不會輕易答應吧,是我冒昧了……”
陳黛薇勉強笑了下:“不說這些了,子宴哥快吃飯吧。我記得子宴哥不喝水,喜歡可樂?正好冰箱里有可樂,子宴哥你先吃飯, 我拿罐可樂來。”
夏子宴還沒反應過來呢,陳黛薇就去拿可樂了。
夏子宴看著陳黛薇瘦弱的影, 心想,幾年不見, 陳黛薇還是和以前一樣,溫溫周到,從不與人為難。
弱弱的陳黛薇能有什麼壞心思呢,瞞份肯定也是有正當理由的。況且陳雪澤眼睛既然已經恢復, 也談不上什麼瞞了。
說到底還是陳雪澤不做人。
很快, 陳黛薇著一罐可樂回來了。離開才這麼一會兒,表已經恢復如常。走的時候臉上還有著遮掩不住的失落,現在淺淺笑著, 給人覺很舒服。
要不是夏子宴攔著, 陳黛薇還想替他把可樂打開。
夏子宴自己扯掉易拉罐拉環, 喝了口冰冰涼涼的可樂。
沒錯,他確實喜歡可樂,沒想到這麼久了陳黛薇還記得。不得不說,夏子宴有點。
陳黛薇重新坐下,也不提剛才的事了,熱又不過分熱地向夏子宴推薦做的菜。
陳黛薇:“嘗嘗這個,鮮……”
夏子宴打斷:“薇薇啊,你剛才說的我答應了,但其實還有個事……”夏子宴一沖,想把真相說出來。
結果他鬼使神差一抬眼,看見陳雪澤不知什麼時候出來了。
陳雪澤斜倚在房門口,面無表,眼神很淡。安靜看著他們這邊,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夏子宴頓時一激靈,嗆咳了好幾聲。
陳黛薇坐在夏子宴對面,一眨不眨看著他,驚喜又困。
是背對著陳雪澤的,不知道陳雪澤已經出來。
陳黛薇關切地問:“怎麼了子宴哥?”
夏子宴擺手:“沒,沒事……”
“啊。”陳黛薇追問:“但其實還有個什麼事?”
“咳咳……我只想說……”頂著陳雪澤沒有的目,夏子宴一本正經:“我是想說但其實你這個菜做的有點咸了。”
陳黛薇不明所以:“是嗎,哪個?”
夏子宴隨手一指。
陳黛薇默了默:“那是咸菜。”
夏子宴:“啊。”
沒想到陳黛薇言又止地看了看他,又說話了:“子宴哥,其實,我也還有個事……”
話說到一半,聽見后傳來聲音。
愣了下,不聲地也把話題扯到了飯菜上。
夏子宴:“什麼?”
陳黛薇:“……這個咸菜是太咸了。”
陳雪澤過來了。
他吃過了,所以過來之后只是在椅子上干坐著。敞著,眼睫低垂,一聲不吭的。
餐廳有一瞬間安靜。
夏子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心想怪不得能騙過陳黛薇。他這樣子看起來真可憐落寞的,一點也瞧不出剛才還用一個眼神打斷他講話。
但這種落寞又和上次見面不同。
夏子宴上次見到陳雪澤,陳雪澤是郁的,整個人生氣毫無。
不知道是什麼促使陳雪澤變了,會和陳黛薇有關系嗎。
陳黛薇:“陳先生要喝飲料嗎?可樂還是橙?”
陳黛薇說著就要站起來。
陳雪澤說:“都不用。”
陳雪澤:“你吃飯吧。”
陳黛薇還想說話,被陳雪澤打斷。
陳雪澤語氣淡淡:“你不麼,好好吃飯。”
從夏子宴突然進門到現在,陳黛薇基本沒吃東西。
陳黛薇遲疑片刻,坐下吃飯了。
吃過晚飯,三個人坐在沙發上聊天。
說是三個人,其實主要是夏子宴一個人在說話,是他單方面跟陳雪澤閑聊。說的就是一些家里的事,工作上的事,以及他和陳雪澤共同朋友的事。陳雪澤不怎麼說話,陳黛薇更是一句話也沒有,客廳里大部分時候只能聽到夏子宴的聲音。
夏子宴正說到自家小侄子不上兒園,說著說著,手機響了一下。他一邊說一邊拿出手機,瞥了眼手機屏幕,話音戛然而止。
――是陳黛薇在給他發微信。
是的,夏子宴有陳黛薇的聯系方式。不止夏子宴有,他和陳雪澤那一幫朋友,除了陳雪澤,每個人都有陳黛薇聯系方式。
畢竟那時候都在一個圈子里,低頭不見抬頭見,有個聯系方式太正常了。
陳黛薇給他發消息:【子宴哥,其實我還有個事要問你。】
夏子宴看完,巍巍抬起頭。
沙發蠻大,坐他們三個綽綽有余。他在最右,陳黛薇最左,陳雪澤坐在中間。
此時此刻,陳黛薇正低著頭看手機。而陳雪澤,面無表地垂著頭在看他的手機。
夏子宴:“……”
夏子宴真后悔自己吃完飯沒立刻走。
……
過了一會,可能是因為奇怪夏子宴怎麼既不繼續說話也不回消息,陳黛薇抬頭,莫名其妙往這邊了一眼。
陳黛薇抬頭的一瞬間,陳雪澤不慌不忙地收回了視線。
陳黛薇神自若:“夏先生,你小侄子后來怎麼樣了?”
夏子宴僵笑笑:“……他啊,他后來還是被我嫂子拎到兒園了。”
陳黛薇點點頭,哦一聲,低下頭繼續給夏子宴發消息。
陳黛薇:【其實我剛搬進來的時候就發現陳雪澤不對勁的,眼睛看不見,整個人神狀態也很糟糕。他以前不是這樣的啊,他怎麼了?到底發生什麼事,子宴哥你知不知道?】
廳里一時安靜下來。
三個人都低著頭,一個在發消息,兩個在看發的消息。
陳雪澤一掃就看完了,看完仍然面無表。夏子宴看完,為難地遞了個眼神給陳雪澤,用眼神詢問陳雪澤該怎麼辦。
然而陳雪澤好像沒接收到,沒給他什麼回應。
夏子宴很絕,夏子宴只好自己看著回了。
他斟酌著回復:【怎麼回事我也不太清楚。】
夏子宴含含糊糊:【我就知道是他家里出了點事。】
陳黛薇好一會兒沒說話,低著頭,像在思索什麼,也沒再給夏子宴發消息。
夏子宴以為陳黛薇不會再給他發微信,于是要收起手機。沒等收起來,被陳雪澤半路截胡了。
夏子宴:“!”
夏子宴戰戰兢兢看著陳雪澤拿著他手機打字,看完陳雪澤又看陳黛薇,生怕陳黛薇一扭頭就發現了。陳雪澤這個當事人倒是極其淡定。
陳黛薇正在走神,手機震了一下。低頭看。
夏子宴:【為什麼問這個。】
陳黛薇想了想,回:【他狀態不對,我想讓他好起來。】
夏子宴:【為什麼,你不是很不喜歡他嗎。】
陳黛薇:【我是不太喜歡他,但還是不想看到他變現在這樣。】
夏子宴:【為什麼。】
陳黛薇:【也不為什麼,就是看不下去。】
夏子宴:【你在這里照顧他也是因為看不下去嗎。】
陳黛薇:【也不是,還有別的原因。】
陳黛薇發完這句,突然意識氣氛過于安靜。
暫時關掉手機,抬頭:“那個……”
抬起頭,看到陳雪澤不知何時不在沙發上了,而跟聊了半天的夏子宴捧著手機有點茫然。
陳黛薇接著給夏子宴發消息:【子宴哥,麻煩你幫我打聽一下陳雪澤為什麼變這樣,可以嗎?”
夏子宴看著手機屏幕。
與陳黛薇的聊天框里,此時此刻只剩下了陳黛薇新發來這句。陳雪澤還他手機時候順便把聊天記錄清空了。
他猶豫著回了句:【我盡量。】
陳黛薇:【謝謝子宴哥。】
夏子宴回了個不客氣,立即收起手機站起來。
陳黛薇聽見聲音,抬眼:“夏先生?”
夏子宴:“時間不早了,我走了哈。”這個可怕地方他是一秒鐘也待不下去了。
陳黛薇站起來要挽留。
夏子宴趕把服穿好,行李箱拎上,不給陳黛薇挽留機會:“我走了我走了,我還有事。”
他說著,拎著行李箱就往門外走,迫不及待的,腳步邁得可快。
人家有事,陳黛薇就不挽留了。提步要去送送,然后聽見陳雪澤說:“我送你。”
陳黛薇停下了,看著他們走出去,忍不住叮囑:“陳先生,不要走太遠喔。”
陳雪澤背對著陳黛薇輕輕地嗯了一聲。
門關上。
門外,夏子宴生無可地說:“說吧,什麼事。”
夏子宴和陳雪澤認識二十多年了,他去陳雪澤家做客次數多到數不清,這是陳雪澤第一次送他。
陳雪澤剛才一說要送他,他就知道有事。
陳雪澤確實有事要說。
陳雪澤:“今天的事不要聲張,別告訴任何人。”
“就這個?”夏子宴松了口氣:“嗯嗯。”
然后就要走。
“還有。”陳雪澤一句話他又轉回了。
夏子宴拖著長調:“還有啥啊。”
陳雪澤沉默了片刻,聲音不重地說:“你調查一下,……為什麼會留在這。”
這個“”指的是陳黛薇。
陳雪澤心里當然是有疑的,陳黛薇為什麼搬來,為什麼發現他在這里也沒搬走?為什麼弄了個假名字留在這里,為什麼對他那麼好那麼照顧?
夏子宴也好奇呢,他答應了:“行。”
“沒有別的事了吧?沒有別的事我就走了?”夏子宴說著轉又要走。
都走出好幾步了,陳雪澤說:“等等。”
夏子宴停下來了,他正要不耐煩,回頭看陳雪澤一臉嚴肅,一愣:“怎麼了?”
陳雪澤剛才都沒這麼嚴肅,這是要說什麼大事嗎,干嘛一副要說重要事的表。
夏子宴想了想,提著行李箱折回來,又問了一遍:“怎麼了?”
還神神地低聲音。
陳雪澤似乎是猶豫了一下。
夏子宴看出來了,以為這件事不太好說:“說吧,沒事,跟我有什麼不能說的?”
陳雪澤瞥了他一眼。
夏子宴全神貫注地等著他說。
“……”終于,陳雪澤開口了,還是很認真的樣子,語氣正式得像在探討什麼課題。
陳雪澤:“為什麼會你――哥?”
夏子宴:“…………”
-
夏子宴走了,陳雪澤開門回家。
電燈點著,客廳很亮,廳里一切設施干干凈凈井井有條。置架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幾件擺設,有玩偶,有多,有奇奇怪怪的小娃娃……陳雪澤今天才注意到。
“陳先生回來啦。”這是陳黛薇的聲音。
陳黛薇作真夠快的,已經卸了妝換完服了。躺在沙發上,很隨意的打扮,翹著看小說。
――跟夏子宴在時那副周到得的樣子完全不同。
陳雪澤:“嗯。”
陳黛薇:“陳先生早點睡覺吧。”
陳黛薇說話時頭都沒抬。
陳雪澤:“你呢?”
“我啊,我還有事。”陳黛薇翻了一頁書。
陳雪澤明知故問:“什麼事?”
陳黛薇小小聲:“咳,工作上的事。”
又翻了一頁。
陳雪澤看著這副沉迷的樣子,無聲笑了一下。
陳黛薇看書越來越快了,很快又翻了一頁。沉迷之余不忘敷衍他:“陳先生快睡覺吧,熬夜對不好。”
陳雪澤回應了一聲,難免又在想陳黛薇為什麼這樣。
為什麼不搬走,為什麼照顧他,為什麼假裝別人?
在計劃什麼?
下一秒,陳雪澤聽見陳黛薇手機震了一聲。
他不經意低眸一掃,掃到了夏子宴的名字。
夏子宴:【薇薇啊,我有點好奇,就只是好奇哈,你為什麼姓埋名的照顧陳雪澤啊?你圖什麼啊?】陳雪澤讓他調查陳黛薇,于是他剛上車就迫不及待地對陳黛薇展開了調查。
陳雪澤:“……”
陳黛薇躺在沙發上猶猶豫豫地回復:【其實也沒什麼,子宴哥你就別問啦,以后你會知道。】
要是一切順利,陳雪澤真的在這段時間喜歡上,之后眼睛恢復,發現的真實份后大吃一驚……夏子宴肯定多多會知道一些。
知道也沒關系,誰都曉得和陳雪澤關系不好。一開始為了形象還想無視陳雪澤,后來被陳雪澤氣壞,也反整過他幾次。
陳雪澤那些朋友也是知道的。
陳黛薇回完了消息就放下手機。
剛放下手機,夏子宴消息又過來了。夏子宴:【薇薇,你該不會暗陳雪澤吧?】
夏子宴:【由恨生?】
陳黛薇:“!”
陳黛薇神一振,一下子坐了起來。坐起來之后才發現陳雪澤沒回房間,陳雪澤居然還在。
不知是不是錯覺,陳雪澤面微微地不自然。
狐疑地看了看陳雪澤,再看看手機屏幕。
――不會的,他又看不見。
了,想問陳雪澤怎麼還沒回房間,話到邊卻沒說出來,擔心自己的語氣不夠自然。
正巧,夏子宴的消息又來了。
夏子宴:【不會吧不會吧。】他還越猜越上頭了。
陳黛薇噼里啪啦打字:【不是的!!!】
氣得連發三個嘆號。
夏子宴:【那還能因為什麼,別的也說不通啊,只有這個可以說通。】
夏子宴自顧自:【妹妹,我真不敢相信。】
陳黛薇深吸了一口氣。
陳黛薇:【是這樣的――】
夏子宴:【什麼?】
陳雪澤也垂眸看著。
陳黛薇:【因為他以前很惡劣。】
夏子宴話:【是啊,他以前那麼惡劣,你咋喜歡上他的?】
陳黛薇:【所以我想報復他。】
夏子宴又話:【啊?你的報復方式就是對他特別好,一口一個陳先生地,每天給他做一大桌子菜,什麼都不讓他干,對他無微不至,他喝個水你都端到他手里嗎?】
夏子宴:【妹妹,別掙扎了。】
陳黛薇:【我這都是有目的的!】
陳黛薇破罐子破摔:【我這是為了讓他喜歡上我!】
夏子宴:【當然啦,你暗他,你肯定想讓他也喜歡上你嘛。】
陳黛薇無視夏子宴,一口氣說完:【然后等他眼睛好了,發現我居然是他討厭的陳黛薇,我就可以狠狠地嘲笑他了!】
夏子宴:【?】
夏子宴:【……】
陳雪澤:“……”
陳黛薇忽然聽見咚地一聲。
抬起頭,看見陳雪澤撞到了一個椅子。
陳黛薇聲音微微不自然:“……陳先生?你怎麼了?”
“沒什麼。”陳雪澤冷靜地說:“我看不見,所以撞到東西。”
“我撞到什麼東西?”陳雪澤強調:“我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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